第621章 黃金騎士的魅力

  兩天後的清晨，佛利德斯牧首、齊格弗里德皇長子，以及奧蘿克希婭.巴塞留斯女公爵齊聚鄧肯要塞的東門，與烏塞因.巴塞留斯公爵一同迎接崗比斯王國的先鋒軍。


  齊格弗里德.腓特烈身穿精心挑選的禮儀鎧甲，頭戴彰顯身份的紫金頭盔，一襲血紅色的熊怪披風宛如飽蘸鮮血的旗幟懸在他的背後，沖淡了禮儀鎧甲的華麗，襯托其厚重威嚴，讓撒桑帝國的皇長子平添一份英武非凡的氣質。


  禮儀鎧甲強調華貴美觀，篆有腓特烈家族的血狼紋章，點綴紅寶石裝飾，看起來威風凜凜，但繁複的結構不適合用來戰鬥。尤其火之季的二月，禮儀鎧甲套在身上又重又熱，非常的不舒服。身為資深騎士的齊格弗里德披掛禮儀鎧甲和熊怪皮斗篷，倒也不覺得有多難受，反而慶幸自己的選擇。


  接待千里赴援的奧古斯特長公主和金眼伯爵，腓特烈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當然充分表達撒桑皇室的誠意。戰爭期間，隆重的歡迎儀式，盛大的宮廷舞會一切盡免，為了體現腓特烈皇室對羅蘭.奧古斯特公主殿下的重視，齊格挑了一套自己最喜歡的宮廷禮儀鎧甲，卻惹得宮廷總管大發牢騷，說他有損撒桑皇族的尊嚴。因為禮儀鎧甲象徵忍耐、謙卑、守衛的品德，是屬於下位者的裝扮，皇長子只有在某些特定場合，才需要穿戴禮儀鎧甲。比如，守衛先祖墓園、接受大主教的聖光祝福。


  宮廷總管喬森的原話：羅蘭.奧古斯特殿下既不是腓特烈先祖的精神象徵，又不是代表光輝之主的僕人，你穿禮儀鎧甲去迎接她，別人還以為腓特烈皇帝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是她的守護騎士。


  喬森懂什麼？羅蘭公主不拘俗禮，喜愛新奇的事物，巴塞留斯家的鎧甲工藝當今一流，如果我不穿戴禮儀鎧甲，在巴塞留斯家的黃金騎士面前哪有半點存在感？何況我身為撒桑帝國的皇長子，崗比斯的兩位殿下要是把我當成巴塞留斯的跟班，那才叫有失皇室體面.……齊格的眼角餘光掃過兩位巴塞留斯公爵身上的戰鬥鎧甲，不禁暗暗得意。在場所有人都是一身戰鬥裝備，唯一的禮儀鎧甲凸顯出他的卓爾不群，他相信崗比斯先鋒軍的將士第一眼就能看到腓特烈皇族的第一繼承人。


  佛利德斯牧首對齊格的裝扮較為滿意。黃金騎士之間的會晤，沒有試探與轉圜，三言兩語就能敲定重大決策。這樣的場合，白銀騎士都沒有發言的餘地，齊格弗里德最好別來，可他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人視而不見。撒桑帝國的皇長子穿禮儀鎧甲恭迎高貴的太陽精靈蘭德爾殿下，足見腓特烈家族的誠意和謙虛。


  遠方的風帶來六足迅龍的低吼，立刻引起角狼和鷹獅的警覺，侍衛們連忙安撫躁動不安的戰獸，發出是友非敵的指令手勢。隨後，大地隆隆震動，崗比斯的戰獸騎士披著金色晨曦出現在地平線上。他們總共一百多人，有身穿精金鎧甲騎士，有裝備精金鱗甲的見習騎士，有身著暗紅皮鎧的輕騎兵，也有全身鎖甲的精銳士兵，或騎著猙獰的六足怪獸，或騎著神駿的陸行猛禽，或騎著長角的座狼，或騎著雄健的戰馬，唯一相同的是那股大戰凱旋的肅殺昂揚之氣。


  佛利德斯暗暗點頭，微笑說道：「崗比斯的六足迅龍是人類國度體型最龐大，力量最強橫的異化戰獸。」


  「也是長的最丑，吃的最多的異化戰獸……真不知道，崗比斯王國怎麼能養的起一千多頭迅龍？」


  傳奇戰鬥牧師肯特介面笑道：「我駐守人馬丘陵的渡鴉鎮時，見識過迅鳥輕騎兵的厲害。這種陸行猛禽雖然有負重差，體能不足的缺點，但它們眼睛聚焦，目光銳利，聽覺嗅覺都很靈敏，脖子可以靈活轉動，便於觀察四周的動靜，天生擅長配合捕獵。它們衝鋒的速度快的驚人，而且擅長越障和急速轉向，身線卻能保持平衡穩定。迅鳥輕騎兵是唯一能夠協同戰獸騎士作戰的騎射兵種。我當時就斷定，蘭德爾殿下一手創建的迅鳥輕騎兵會在戰場上大放異彩。」


  除了蘇斯和博瑞王國，其他王國勢力都有各具特色的異化戰獸。崗比斯的六足迅龍在帝國公爵的眼中並不稀奇，但是，能協同異化戰獸作戰的迅鳥輕騎兵卻很稀有。異化戰獸生性獰惡，血肉饑渴，對食草的動物具有天然的威嚇性，它們撕咬敵人的血腥場面往往會驚到戰馬，導致普通騎兵無法配合戰獸作戰。而迅鳥屬於掠食性的陸行猛禽，獵物的血肉反而會刺激它們的凶性，變得更具攻擊性。


  迅鳥輕騎兵的出現填補了戰獸騎士缺乏協助兵種的空白，自然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烏塞因大為心動，出言問道：「肯特閣下，你和蘭德爾殿下相識，聖殿軍從人馬丘陵採購藤皮甲也是閣下出面促成的……人馬丘陵是否有意對外出售迅鳥？」


  肯特牧師哈哈一笑，頗為得意地說道：「我和金眼伯爵討論過這個問題，他的確有意向外出售迅鳥，就是價錢不便宜.……蘭德爾殿下培育迅鳥，擴大迅鳥種群數量，耗資巨大，以人馬丘陵的財力都有些吃力。畢竟迅鳥分雄雌，雌鳥一般***戰禽，每天吃的食物卻和雄鳥差不多。飼養一隻迅鳥戰禽等於養兩隻迅鳥。蘭德爾殿下想通過出售雌雄種鳥，賺取利潤，擴大迅鳥輕騎兵的規模。納維爾王國從人馬丘陵訂了50對迅鳥，出價40萬金索爾，這還是蘭德爾殿下看在多莉夫人面子上給的優惠價。」


  齊格聞言不禁咋舌，說道：「40萬金索爾買50對迅鳥，這也太貴了吧？」


  肯特卻連連搖頭，說道：「不便宜，也不貴……撒桑帝國想買50對迅鳥，沒有180萬金索爾，金眼伯爵都不會出售。」


  各大勢力精心培育的異化戰獸分為雄獸、母獸和沒有生育力的戰獸。雄獸和母獸負責繁殖，受到最嚴格的保護，是絕對的非賣品。戰獸就沒那麼嚴格了，它們可以作為戰鬥夥伴，賜予退役受封的戰獸騎士；也可以作為禮物，贈送給貴族。其他勢力不可能得到雄獸和母獸，即便得到了，宗教裁判所也會按照各大勢力訂立的戰獸盟約，收回大領主丟失的戰獸，嚴厲懲罰偷盜者的罪行，以免引發紛爭。人馬丘陵的迅鳥同樣受戰獸盟約的保護，但迅鳥和條頓公國的月熊戰獸一樣，都具有生殖能力，50對迅鳥足以繁衍出幾個迅鳥種群。


  齊格弗里德正琢磨購買迅鳥的利弊得失，奧蘿克希婭.巴塞留斯女公爵聲音輕柔地說道：「腓特烈殿下無意向人馬丘陵求購迅鳥，那我們巴塞留斯願意出資購買迅鳥，還請肯特閣下幫忙，替我們向蘭德爾殿下陳情，因為我可能需要籌措資金，最好能分期付款。」


  「這個嘛……」肯特瞄了一眼佛利德斯牧首，又看了看還在發愣的皇長子。


  齊格醒悟過來，但200萬金索爾不是個小數字，他貴為腓特烈家族的繼承人也無權定奪這麼大一筆交易。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奧蘿克希婭突然看向崗比斯先鋒軍的方向，微笑說道：「奧古斯特長公主先過來了。」


  齊格立刻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窈窕的身影騎著一頭金黃色的獨角獅身獸衝出隊伍，向鄧肯要塞疾馳。蘭特帝國培育的獨角獸是衝刺速度最快的異化戰獸，眨眼間，便拉近兩公里的距離，讓齊格看清了女騎士的樣貌。她眉目如畫，明艷絕倫，碧綠的眼眸有如最純凈的綠寶石般清澈水潤，白金色的馬尾辮隨風飄灑，騎著金光燦燦的獨角獸，踏晨光而來，合身的女式秘銀鎧甲勾勒完美的曲線，顯得英氣勃勃。


  高階女騎士大多內斂含蓄，高傲矜持，不會讓自己不喜歡的人心生旖念，像羅蘭.奧古斯特這樣肆意飛揚的黃金女騎士可謂絕無僅有，那種純真自然的魅力令齊格弗里德片刻失神，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

  她是晨曦中的女神。


  「沒問題，我和蘭德爾殿下是老朋友了，經常找野蠻人長老哈拉爾德閣下一塊喝酒吃肉。巴塞留斯殿下購買迅鳥的事情，我一定幫忙。」鄧肯牧師在皇長子的旁邊說道。


  「多謝肯特閣下了。」奧蘿克希婭的臉上浮起一抹溫柔的微笑，向傳奇戰鬥牧師施禮致意。


  佛利德斯牧首表面波瀾不驚，心裡卻暗罵一聲：無恥。


  人馬丘陵出售迅鳥就像他們出售鐵磚和巨型磚窯，賣的其實是一種權利。月熊家族出資240萬金索爾，向人馬丘陵購買鐵磚製備技術，轉手又把整套技術賣給了帝國的領主。他們非但沒有花錢，還倒賺了幾萬金索爾，得到了鐵磚和巨型磚窯的技術，又增強了條頓公國與撒桑中部領主的聯繫。這是因為金眼伯爵提出的分銷權，鐵磚技術在一個王國只賣給一家，而買家決定是否向本國的領主轉讓。


  巴塞留斯錯過了鐵磚，不會再錯失迅鳥輕騎兵。180萬金索爾的採購成本分攤給撒桑帝國大大小小的領主，巴塞留斯耗費的資金其實很有限。那些想培養迅鳥輕騎兵的家族還得討好巴塞留斯公爵，無形中又提高了鐵山皇族的聲望和影響力。


  齊格弗里德並非蠢貨，他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利害關係，可他的競爭對手是奧蘿克希婭.巴塞留斯女公爵。


  黃金騎士的精神力量無聲無息地暗示了齊格弗里德，讓他意識到自己沒有權力調集百萬金索爾的資金。而奧蘿克希婭在開口之前，遙遙感知奧古斯特公主的動向，她的下一句話又使得齊格把注意力轉移到羅蘭的身上。佛利德斯和肯特作為傳奇階的牧師，不受奧蘿克希婭的精神影響，但他們沒有黃金騎士掌控元素變化的本領，也沒有超凡的魅力，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這就是為什麼黃金騎士很少親政的原因，貴族學者折服於他們的超凡魅力，多少聰明才智也發揮不出來。但一百個貴族學者考慮問題總比一個黃金騎士更周全，更細緻。


  黃金騎士不容輕慢，既然撒桑皇族放棄購買迅鳥的權利，肯特牧師只得答應奧蘿克希婭的要求。


  佛利德斯不會責備腓特烈皇長子，也不責怪肯特牧師。他自己在奧蘿克希婭面前都吃癟，何況青銅階的資深騎士齊格？而肯特牧師出身條頓公國的普通封臣家庭，並非騎士貴族，他在傳奇牧師當中，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愛炫耀。大家同為傳奇牧師，肯特也不需要看他的臉色。


  要怪就怪奧蘿克希婭以大欺小，以強凌弱，連黃金騎士的臉面都不要了！


  不過，也只有金眼伯爵才能讓黃金騎士不顧及身份，向一個小小的資深騎士下手。


  佛利德斯深入研究過維克多.溫.蘭德爾殿下的為人性格和種種事迹，光是收集到的資料就裝滿了兩個大箱子。他越是研究就越感到無力，因為金眼伯爵的所有謀划都叫人無法抗拒，而他的布局卻沒人能看得透。


  就拿迅鳥這件事情來說，金眼伯爵主動向人馬丘陵的培羅主教提出，等諸王國都有了迅鳥，他便把迅鳥踢出戰獸的範疇。這意味著，教會可以通過十一稅向領主們徵收迅鳥。要知道，戰獸不在十一稅的徵收範圍之內，教會想向領主抽取異化戰獸，除非先把角狼戰獸拿出來。當初，條頓公國死活不肯把月熊當作普通野獸，光輝騎士團為了拉攏月熊家族，開出了一系列優厚的條件，其中就包括，把月熊列入戰獸盟約。條頓公國這才加入了撒桑帝國。人馬丘陵把迅鳥歸入戰獸的範疇，也是西爾維婭的意志。如今，壟斷迅鳥輕騎兵的戰獸盟約，金眼伯爵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了。而佛利德斯還得支持巴塞留斯家族出資購買迅鳥，因為這完全符合教會的利益，也符合世俗領主的利益。只是，佛利德斯完全看不懂維克多的意圖。


  金眼伯爵從不對人指手畫腳，大家卻情不自禁地跟著他腳步向前走。這讓佛利德斯十分困惑，並因此而感到難受。


  腓特烈皇帝告訴過佛利德斯，皇室向條頓公國購買鐵磚工藝和巨型磚窯設計圖，花了100萬金索爾，皇族的財政已經變得拮据了。如果這時候，巴塞留斯再用迅鳥輕騎兵，朝腓特烈的金庫砍一刀，皇室窘迫的財政狀況必是雪上加霜。


  事實上，腓特烈皇族供養8萬精銳騎兵，徵召8萬民兵、10萬青壯勞工，這場戰爭打下來，皇室金庫里的錢夠不夠發撫恤和獎賞都是個問題。其他家族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戰爭危機和財政危機如影相隨，波及整個人類國度.……除了人馬丘陵，大領主的金幣似乎都流進了西爾維婭和維克多的口袋。


  粗糖、紫蔗酒、鐵磚、迅鳥那一樣不是金眼伯爵的東西？維克多要那麼多金幣幹什麼？難道，他想放債收利息？金眼伯爵會有這麼簡單嗎？我們多送點難民去人馬丘陵，青麥再漲漲價，錢不就回來了嗎？實在不行，四年後的索爾會盟，還可以多鑄點金索爾和銀索爾……

  佛利德斯牧首推敲問題的同時，羅蘭公主已經衝到的隊伍的面前，她跳下獨角獸，步履輕盈地朝眾人走來。


  齊格脫下紫金頭盔，上前一步，英俊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以最優雅的姿態主動行禮。


  「.……哇，好漂亮的鎧甲。」羅蘭帶著一團勁風，越過撫胸施禮的皇長子，走到奧蘿克希婭的面前，兩眼放光，雀躍說道：「你一定是維克多的巴塞留斯表姐，奧蘿克希婭……哇，你身上的鎧甲和你一樣美。」


  齊格稍稍僵滯了一下，旋即放下撫胸的右手，面帶微笑，看著羅蘭.奧古斯特的背影，心想：


  真是一位率性又可愛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