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破法

  一名劍螳騎士捧著一口大鐵箱走上前，雷克斯打開箱蓋，從裡面取出鷹翼弓，拋給維克多。


  「按照你的要求，重新調整過了，看看夠不夠勁……你那件雙頭龍蜥皮鎧破的不成樣子，沒法修補。我倒是想讓工匠給你做一件納維爾風格的龍蜥皮鎧，可就是沒有龍蜥皮料……」


  「533磅，夠勁！」


  維克多鬆開蛛絲弓弦，漫不經心地說道：「皮鎧的事情不用麻煩了，我老婆西爾維婭那裡還有許多雙頭龍蜥的皮料……」


  場面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維克多轉過頭，看到雷克斯一臉見鬼的表情，艾瑞爾女爵和劍螳騎士眼神漂移，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怎麼了？我說話的方式不像納維爾風格？」維克多困惑地問道。


  艾瑞爾女爵噗嗤一笑，掉頭朝木屋走去，腳步匆匆，肩膀還抖個不停。高階騎士擅長控制情緒，但笑話納維爾國王的機會可不多

  雷克斯瞪著維克多，嚷嚷道：「什麼叫納維爾風格？我們納維爾是最講究禮儀的王國，絕不會用『老婆』這個詞，從來沒有！」


  「雷克斯，我聽過你這麼稱呼……」


  「你聽錯了，肯定聽錯了！」雷克斯斷然否認，又從箱子里，取出兩支不同的箭矢，塞到維克多的手上，哈哈笑道：「試試你的新弓箭……我的鐵匠打造這些箭矢的時候發誓說，誰要是能用這兩種箭射中300米外的目標，他就把他心愛的鬍子給剃掉。我很樂意看到他不留鬍子的模樣……但願他的壞脾氣和他的鬍子一起不翼而飛。」


  維克多微微一笑，右手扣住兩支箭矢，將其中的一支搭上弓弦。這支箭造型奇特，通體用精金和上等鐵料打造，小指粗細，箭身有螺旋狀分佈的鋒利凸起。


  輕風環繞箭身，迅速轉為青黑色的氣流，維克多把弓片拉滿，金屬戰弓如同斂翼疾撲的雄鷹，蛛絲弓弦發出一聲動人心魄的嗡鳴，青黑氣流包裹的箭矢電射而出，彷彿一道黑色流光在空氣中高速滑行，命中380米外的一株高大鐵杉。


  「砰！」的一聲巨響，氣流炸裂，木屑亂飛，杉樹葉飄灑著落下，一人合抱的鐵杉樹榦上出現一個碗口粗細的空洞。


  聯絡官恩奇諾半張嘴巴，滿眼震驚。那名劍螳騎士也挑了下眉毛。雷克斯則點頭贊道：「氣流高速旋轉，帶動箭矢急速轉動，氣流和箭矢同時撕裂目標的創口，造成巨大傷害……非常高明的超凡箭技，威力足夠，就是箭矢的飛行速度和射程會有所降低。」


  維克多的鍛法造詣是當代最頂尖的水準，但他的破法手段還處於較低的層次，仍然以打擊目標的肉體為主要手段。西爾維婭斬殺巨獸伊圖戈斯，圖爾南斯擊斃半人馬大可汗都是洞悉敵人的弱點，破壞它們的元素平衡狀態，以弱勝強，再全身而退。


  西爾維婭和圖爾南斯分別代表了騎士與神職者的最高破法水準。維克多雖然有了傳奇階的戰技，但面對異化雙頭龍蜥和傳奇半人馬還是沒什麼好辦法。他一時半會也達不到洞悉敵人元素平衡狀態的境界，只能先豐富自己的超凡戰技種類，應對不同形態的敵人。


  巨型生物、大型生物、中型生物、小型生物和微型生物同處一個世界，它們各有各的天賦，野性直覺、生命強韌、體魄堅韌、再生、大地之力，等等。維克多在同風牙和尼奧韋斯特的交鋒中，就意識到自己的破法手段不足。


  弓箭的殺傷力本來就小，獵手即便射中野牛或野豬的要害，也要追好幾里路才能取回獵物。疾風箭提升了弓箭的殺傷力，但風牙仗著生命強韌硬挨一記疾風箭，直接衝到維克多面前，幸好疾風箭破壞了它的風行，起到了減速效果，否則維克多整個胸腔都被豺狼人撕開了。


  直覺特別敏銳的凶暴怪物在弓手鬆弦放箭的剎那，就能做出躲避，超凡箭手想要射中它們的要害很難。維克多用生命潛藏配合蓄勢擊可以射殺風牙，問題是，生命潛藏不能移動，誰也不知道凶暴怪物什麼時候進入他的有效射程。


  好在，野性直覺足夠強大的生物並不多見，但生命頑強的怪物卻不在少數。


  如果是在南大陸的戰場上，維克多用不了多少次蓄勢擊，面對半人馬，或者蠻族的集群衝鋒，疾風箭也很難一次重創一個敵人。


  精神力量的提升讓維克多控風的距離和技巧都有了質的飛躍。原先，維克多只能控制盲感區域內的風元素，風行箭和疾風箭飛行兩秒，箭矢上的風元素就會自動消散。蓄勢擊稍微好一點，但也只能維繫2.3秒的虛空風元素。現在，維克多能讓風元素高速旋轉，帶動螺旋重箭，射中目標后形成空腔效應。


  一箭一個大洞，不死也重傷。


  疾風重箭專門為生命強韌的敵人準備。


  這個超凡箭技多虧宿敵能遠程控制風元素，但宿敵本身也有缺陷，其最強殺傷手段是單純的虛空風元素傷害。


  二十多天前，維克多具現虛空風元素，想割斷尼奧韋斯特的頭髮。尼奧韋斯特徒手將鋒利的虛空風元素碾滅，他的手掌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尼奧韋斯特是傳奇階的大地騎士，虛空地元素和虛空風元素本來就相互克制。維克多調動的虛空元素強度比不上尼奧韋斯特，宿敵傷不到他也很正常。


  可是，維克多作為傳奇階的射手，需要應付傳奇階的怪物，否則就是徒有虛名。然而，許多強大的怪物都具備很高的元素抗性和超強的野性直覺。它們能抵禦必中的虛空風元素傷害，能提前躲閃弓箭手的射擊。


  對付這樣的敵人，蓄勢擊不行，宿敵也不行。兩者結合起來，或許就可以了。


  第二種箭矢為此而打造。它的箭頭採用精金，箭竿是龍骨鋼，沒有安裝尾羽，看起來就像一根細長的鋼錐。


  龍骨鋼是軟鋼，富有彈性，可以任意彎曲形狀。維克多的設想是，利用自己超遠程控制虛空風元素的能力，引導箭矢轉彎變向。即便敵人能預測利箭脫弦的瞬間，它也躲不過維克多的追蹤箭。


  這種追蹤箭技一是要快，讓對手躲無可躲；二是要足夠遠，讓對手無法反擊。所以，它不能運用疾風重箭的射擊技巧，維克多也沒有能力控制虛空風元素做出旋轉。追蹤箭可能無法對高抗性的敵人造成嚴重傷害，但維克多射它幾箭，再上去切它也會更容易一些。


  事實上，遠程攻擊對敵人的心理打擊非常可怕，只要追蹤箭能造成有效傷害，維克多盯上的敵人連睡覺都要擔心被射瞎眼睛。超凡射手在戰鬥中，往往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目前，維克多連貫控制虛空風元素的距離是744米，追蹤箭就是要在744米內做到必中。


  「看到左邊那顆雲松樹了嗎？我朝右邊射擊，再命中它。」


  維克多拉滿弓弦，黝黑眼眸染成金黃色，環繞錐形箭的青黑氣流轉為靛藍的虛空風元素，醞釀了幾秒，錐形箭射向天際。


  聯絡官恩奇諾的目光緊緊追隨那道藍色流光，只見它空中抖動了下，炸裂成激蕩的氣流，漸漸消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失敗了？怎麼會失敗？蘭德爾殿下怎麼可能失敗？


  恩奇諾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仔細觀察左邊的那株雲杉。它好好地挺在原地，並沒有被虛空風元素割裂。溫布爾頓家的小騎士頓時感到沮喪，甚至不敢去看蘭德爾殿下的臉。


  維克多搖了搖頭，鬱悶地自語道：「劍聖德拉文是怎麼讓流火之矢在千米之內必中的？難道是火元素海的緣故？」


  雷克斯皺了下濃密的眉毛，開口說道：「維克多，你可能對元素海有誤解。」


  維克多轉過頭，鄭重的說道：「願聞其詳。」


  「恩奇諾，趕緊滾！這不是你現在該聽的。」


  雷克斯趕走了小騎士，對維克多說道：「元素海是世界本源，祂的裡面是無盡的虛空元素，但虛空元素不該具現在物質世界。超凡騎士通過自己身體和靈魂，具現虛空元素，獲得超凡的權能。黃金騎士和白銀騎士的差別在於超凡權能的大小，我們所謂的溝通元素海，其實就是權能大小。黃金騎士具現的超凡力量仍然是虛空元素，和白銀騎士的超凡力量沒有本質區別，只是黃金騎士調動虛空元素的強度和控制力都超過了白銀騎士。」


  「換句話說，超凡者具現虛空元素是以身心為載體。就好像尼奧韋斯特，他的體魄和靈魂比一般騎士要強大的的多。我們磨練超凡戰技要小心翼翼，尼奧韋斯特卻可以承受元素海對身心的多次沖刷。他當然更容易煉成超凡戰技，獲得傳奇階的超凡權能。他運用大地元素的強度幾倍於一般的黃金騎士。」


  黃金騎士的超凡戰技主要是為了更深刻的理解元素海，並非全是戰鬥技能。一般來說，黃金騎士練成七個超凡戰技就算踏入傳奇領域，調動虛空元素的能力遠遠超過黃金階。


  維克多恍然大悟，說道：「虛空元素只能以身心為載體，我讓虛空風元素變向，它撞到了箭矢，立刻表現鋒銳切割的特性，攪碎箭矢，然後消散。」


  雷克斯點頭說道：「是這樣的……劍聖德拉文通過法則符文把虛空風元素轉為虛空火元素，他射出的箭僅僅是約束虛空風元素的前進方向和距離，達到800多米后，虛空風元素變成火元素，箭矢被燒毀，最後是火元素飛向目標，並且必中……反正，我不相信流火之矢能讓羽箭轉彎變向……任何箭矢都承載不了！」


  維克多悵然說道：「秘銀都不行……看來，我的設想沒指望了。」


  「堂弟，你是月精靈血脈的先行者，開創戰技也是為後輩鋪路，怎麼能輕易放棄？」雷克斯哈哈笑道：「你把這種戰技的原理告訴我，或許我可以給你出出主意……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正常情況下，黃金騎士不應該詢問維克多的力量秘密，也只有雷克斯的豪爽作風才會直接提要求。


  超凡者圈子有一個公認的規則，黃金騎士之間的爭鬥，點到即止，不可以生死相見。強如西爾維婭和尼奧韋斯特都遵守這條規則。維克多並非騎士，但也屬於人類國度的超凡強者，他的利箭應當瞄準異族敵人，不能對黃金騎士痛下殺手。


  人類國度的殿下把內戰約束在較低的層次，維克多身為傳奇強者，向其他殿下隱藏自己的殺手鐧等於犯了大忌。


  白水堡戰役，風系大騎士內古斯子爵連殺幾名撒桑大騎士，雙方打出了真火，撒桑帝國和南方三王國的黃金騎士悉數上場，西爾維婭力壓群雄，結束了戰爭。


  黃金騎士靠比武決定最後的話語權，那最尷尬的就是維克多這樣的超凡射手。


  開弓沒有回頭箭，狂風騎士那來的點到即止？近戰又打不過大地騎士和怒濤騎士，明明更強悍，總不能就這樣退讓吧？


  所以，狂風騎士的威懾力貫穿戰爭的全過程，真的有人上前挑釁，他也不用客氣。


  不怕死，你就上來試試！

  維克多公開自己的超凡戰技，有助於提升他在人類國度的威懾力和影響力，可以免去許多麻煩。


  「我的血脈能力是把風元素轉為虛空風元素，原來只能熟練控制2米方圓的風元素。現在嘛……6公里之內，無處不可。」維克多淡淡地說道。


  雷克斯嘖嘖稱奇，讚歎道：「真是神奇，難怪你可以琢磨必中的超凡箭技……狂風騎士可沒這個本事，他們都是一些傻不拉幾的暴力狂，尤其特斯蒂爾家族!」


  維克多搖頭說道：「我對虛空風元素的控制足夠穩定，但強度比不上黃金階的狂風騎士，所以才想著用箭矢的技巧彌補威力不足的問題。」


  雷克斯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個不可能的可能……納赫蒂加爾家族有一把流傳自神選者時代的黑金劍，它可以承載虛空元素的流動……黑金這種金屬礦物非常罕見，據說它能引導虛空元素，而不是秘銀的親和屬性。不過，黑金的熔煉方法已經失傳了，主要是爐溫不夠……就算納赫蒂加爾把他的家傳寶劍送給你，你也沒法將其熔煉成箭矢。而且黑金很硬，拐不了彎。」


  維克多眨了下眼睛，嘆息說道：「那真是可惜……我再另外想辦法吧。」


  「對！你應該回去找你的老婆談談，哈哈哈！」


  雷克斯大笑，和維克多閑聊打趣了一段時間，便告辭離去。


  送走納維爾國王，維克多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獨自坐在水潭邊浮想聯翩。


  黑金不就是薩隆魔鐵嗎？原來，它可以像騎士那樣承載虛空元素，難怪煉金帝國把它列為超一類物資……火晶熔爐可以提煉魔鐵礦，只要摻入一定比例的瑟銀就能解決箭身柔軟的問題……如果是這樣的話，薩隆魔鐵還有更廣泛的用途，比如讓大地騎士的鎧甲堅不可摧，讓怒濤騎士的長劍附著強烈的冰凍效果……古代煉金師果然是騎士，他們的許多遺產都可以直接提升騎士的能力。


  維克多為自己的發現而欣喜，但卻找不到人分享自己的快樂，突然看到木屋的窗戶里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一閃而逝，其中蘊含的傾慕、嬌羞和渴望瞬間把他心裡的喜悅化成一團火焰。


  蘭德爾殿下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小木屋，不多久，艾瑞爾女爵帶著幾名鳶堡侍女離開木屋，並順手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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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月後，鳶堡，攝政王的會客廳。


  威廉姆斯與戈隆侯爵面對面坐著，沉默了半天，才說道：「我們的蘭德爾殿下到了崗比斯東部的閃雷鎮……」


  「我已經知道了。」戈隆侯爵點點頭，疑惑地問道：「就為這件事情，你邀我密談？」


  威廉姆斯靠向椅背，表情古怪地說道：「凱瑟琳懷孕了。」


  戈隆侯爵露出由衷地笑容，似乎連臉上的那道疤痕都在發光，「這是好事！哈哈，非常好……消息確鑿嗎？」


  「艾瑞爾傳回來的消息，可以確信。」


  戈隆侯爵站起身，笑容滿面地說道：「馬上派人去接凱瑟琳回鳶堡！」


  威廉姆斯苦笑了下，說道：「問題是，蘭德爾殿下寸步都不肯離開凱瑟琳。」


  戈隆侯爵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在房間內來回踱著步子，就像一頭焦躁的雄獅。


  他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口氣，問道：「西爾維婭肯定也知道了，她什麼態度？」


  威廉姆斯搖了搖頭，答道：「沒有任何消息。」


  「哼！事關黃金血脈，容不得半點退讓！」


  戈隆重重哼了一聲，沉聲說道：「我帶迅龍騎士團過去，明早就能到閃雷鎮。」


  「還有，這件事情別告訴羅蘭……她只會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