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學術地位（上）
磐石堡的會客室奢侈華麗，風格鮮明。天花板懸挂三頂水晶燭台吊燈，燭光透過純凈水晶的折射，變得璀璨奪目，灑滿房間的每個角落；猙獰兇惡的猛獸頭顱標本和造型實用的精金兵器在牆壁上釘成一排；傢具多用金箔包邊，寶石裝點，以掩飾其簡單笨重的造型。
這些無不彰顯納維爾人的豪勇和富裕，也體現出納維爾王國的特點，山林密布，野獸眾多，礦物資源豐富，貿易發達，子民多為彪悍的獵手和質樸的礦工，缺少心思細膩、技藝精湛的手工匠人。
不過，納維爾皮匠的制皮技藝卻是最頂尖的。
維克多所坐的皮沙發，造型方頭方腦，連個彎曲的線條都沒有，可它的皮革部分質地緊密，色澤暗紅近黑，極具歷史的滄桑感，表面卻油光滑亮，毛孔都比較清晰地呈現出來，顯然沒有經過漆染，而是保持最初的原色。從皮革表面的的包漿程度來看，至少經過幾十年的沉澱，可它彈性十足，也看不到陳舊皮革常有的裂紋，完全不像個古董皮沙發。
雷克斯看出維克多對皮沙發的好奇，笑聲洪亮，頗為自得地說道：「這是半人馬皮沙發，是我五年前的戰利品，足足17張完好的半人馬皮，全都在這了。」
維克多驚訝地抬起頭，目光掃過三十多張坐滿了賓客的皮沙發，說道：「難以置信，我還以為這些皮沙發保存了50多年。」
納維爾的大學者，宮相沃勒爾特侯爵捻著下頜的花白鬍須，笑容親切地解釋道：
「我們納維爾有一種特殊的植鞣工藝，鞣製出來的皮革不僅耐用透氣，還具有吸水變色的效果，深色不太明顯，但淺色，尤其是白色就很明顯，吸水后的皮面會變紅，等到水干，皮的顏色會變得更深一些。植鞣皮革隨著使用時間產生顯著的顏色變化，也稱為『養色』或『舊化』。所以納維爾皮革越用越美，即便是全新的植鞣皮革，它的低彩度也具有質樸、溫潤和優雅的特點。」
身穿金絲紅袍的大主教維斯普奇點了點頭，介面說道：「納維爾皮匠製作的硬皮甲品質出眾，平時注意保養，其防禦效果至少能維持20年不變。教會聖武士裝備的皮甲主要就來自納維爾王國上繳的十一稅。」
維克多恍然大悟，臉上浮現「懊惱」的笑容：「原來聖武士裝備的都是納維維爾的頂級皮甲……呵呵，害的我都不敢和戴恩神父談及這個話題。」
聖武士皮甲看起來像有些年頭的舊革，而蘭德爾子爵以虔誠慷慨著稱，他不願意和領地神父談及聖武士皮甲的問題，當然是害怕捐贈獻金。
蘭德爾子爵自嘲式的話語拉近了他與領主之間距離，又暗贊了納維爾的富裕。在坐的納維爾貴族露出或矜持，或豪爽的笑聲，連大主教維斯普奇也搖頭失笑。
明明應該談捕殺半人馬的壯舉，話題怎麼變成了制皮？
雷克斯國王笑聲歡暢，內心很是無奈。莎蒂婭王后瞄了丈夫一眼，用團扇遮住紅唇，眼睛彎彎，嬌笑說道：「蘭德爾子爵關注的事情真是與眾不同，難怪蘭德爾家族能夠取得令人羨慕的成就。」
維克多聳了下肩膀，說道：「蘭德爾領沒有半人馬，也沒有礦藏，我不得不為填飽子民的肚子而煩惱。」
「蘭德爾領咖啡和蔗糖可比礦藏值錢。」
納維爾宮相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香氣撲鼻的咖啡，靠著沙發，心滿意足地說道：「咖啡的效果真是神奇，我這樣的老傢伙現在還能維持年輕時候的精力和頭腦，全靠飲用咖啡。」
「還不僅如此。」雷克斯國王眼神炯炯地說道：「見習騎士衝擊騎士，騎士衝擊白銀騎士，火元素位的共鳴至關重要。凡是先共鳴火元素位的騎士，基本上都能順利晉陞。咖啡可以刺激精神力輕微增長，幫助騎士感受火元素的脈動規律。低血脈的騎士貴族大劑量服用咖啡，共鳴火元素位的機率也會提高。」他頓了頓，掃了一眼凱瑟琳，繼續說：「我不了解岡比斯騎士貴族晉階的情況，反正，納維爾的騎士貴族子弟總結出一套，服用咖啡，共鳴火元素位的方法。他們用1磅水兌入4磅咖啡粉中，攪拌成膏狀，切成小塊，連續服用完之後，再運轉鬥氣，嘗試共鳴火元素位。」
「納維爾王室已經把火元素親和的咖啡列為超凡物資。」雷克斯搖頭嘆道：「可惜，咖啡的數量太少。科格斯頓城的咖啡，價格高達55金索爾每磅，還是供不應求。另外咖啡粉的提振精力的效果也差了一些。如果岡比斯能把咖啡做成藥劑就好了。」
凱瑟琳微微一笑，聲音清脆的說道：「蘭德爾領的咖啡產量有限，維克多扣去十一稅，每年上繳鳶堡的咖啡也只有900磅左右，算下來，蘭德爾領一年最多生產5000磅的咖啡，分銷到納維爾，確實沒有多少。」
她絕口不提用咖啡製作的藥劑的事情，維克多卻心中一動。
煉金民兵把脫毒的烏澀果製成咖啡，把不脫毒的烏澀果製成拷問情報的迷幻藥劑，但烏澀果原本是精神藥劑的原材料，專門用於臨時提升人的精神屬性。煉金民兵除了掌握精神藥劑的配方，還掌握體魄藥劑、感知藥劑和生命藥劑的製備方法。煉金帝國的煉金師用黃金藥劑恢復鬥氣，以維持高強度工作的連續性，而不像現在的騎士，利用黃金藥劑帶來的額外鬥氣，共鳴更多的元素位。由於，騎士藉助了外部的力量，錯失對四大元素的感悟。他們無法突破血脈屏障，止步於資深見習騎士和資深騎士的階段。
既然古代煉金師都是騎士，他們必然發展了一套利於自身的藥劑學體系。體魄藥劑、精神藥劑、感知藥劑和生命藥劑極有可能是幫助古代騎士感悟四大元素，順利晉級的藥劑學產品。
令人遺憾的是，這些配方的原材料要麼已經改名，要麼已經滅絕，維克多想複製出古代藥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不過，鳶堡擁有一位擅長配置魔葯的巫師，奧古斯特的藥劑學的水準舉世聞名。維克多與鳶堡合作，或許能改進古代配方，讓許多失傳的古代藥劑重見天日。
以前，維克多實力孱弱，不敢與虎謀皮，好東西必須藏著掖著。現在，蘭德爾子爵今非昔比，有能力保障自身的利益，當然可以把一些非核心的知識拿出來變現為可用技術。
合作研究，分享成果其實是借雞生蛋的把戲，也是社會發展的趨勢。蘭德爾家族目前還沒有能生蛋的雞，把充當雞飼料的古代知識捏在手裡，沒有任何意義。最後能不能分到蛋，蛋該怎麼分才是關鍵。
維克多心思電轉，將合作研發計劃列入X-3的戰略目標目錄中。他驚訝地發現，待完成的戰略目標有點多……包括，掌握黃金團的主導權、完善心靈血脈秘法、解決繼承人問題、全面提升蘭德爾家族的實力、收集煉金塔符文水晶、建設港口和艦隊、刺探假面兄弟會的內幕、在東部聯盟的海岸線上打造一個秘密據點、合作研發古代技術、獲得自由鑄幣權。
好在，這些戰略目標彼此之間沒有矛盾衝突的地方。而且許多目標都相互交叉，可以同步推進。
在這些目標之上，維克多還有一個更長遠，更宏偉的目標，那就是推動佃戶制改革，把神職者拉下金字塔的塔尖。
光輝教會應當為世俗政權服務，而不是和大領主平起平坐。
說白了，維克多想要謀取光輝之主的力量。如果光輝之主真的是煉金帝國的最高成就，那祂必然是為帝國政權服務的。因為古代煉金師不會讓自己的造物騎在自己的頭上。
既然維克多身為世俗領主，又是煉金帝國的繼承者，他就應該撥亂反正。
光輝之主如果不是煉金師的造物……誰在乎呢？
「咖啡，或是蘭德爾家族其他的發明創造，主要來自民眾的智慧。」
維克多向坐在宮相沃勒爾特侯爵身邊的埃德文大師頜首致意，說道：「我必須感謝埃德文叔叔，他關於收集、整理流民知識的觀點對我的影響很大。雖然我未曾在銀白高塔求過學，但我視埃德文叔叔為自己的學術老師。」
埃德文眉開眼笑，連連點頭。沃勒爾特宮相卻斜看他一眼，面對維克多說道：「埃德文是我的同窗好友，他的觀點我完全不贊同，流民的智慧和見識怎麼能貴族相提並論？他們的某些經驗值得借鑒，也僅此而已。刻意收集、整理流民的知識，既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因為流民根本不掌握知識。」
「你這個老傢伙，事實擺在眼前還不肯承認。」埃德文吹鬍子瞪眼地反駁道：「流民的生活經驗就是知識。我承認流民的智慧遠不如貴族，可他們的數量擺在那……我們學者要做的是對流民零散的生活經驗進行收集、整理、納入現有的學術體系，再推陳出新。在這方面，蘭德爾家族是做的最成功的一個。」
戴恩牧師也點頭說道：「埃德文大師的說法，我有切身的體會。我就是再流民的協助下，發明了肥皂。」
「戴恩閣下，肥皂的發明者是你，而非流民。」
納維爾的一位宮廷學者出言反駁道：「流民若是能夠發明肥皂，早已經發明了，事實上，他們沒有學者就什麼都做不到，學者沒有流民的協助，還是會有發明創造，所以，學者才是關鍵性的角色。」
「你不能因此忽略流民發揮的促進作用，而且他們的經驗還是戴恩發明的肥皂的基礎。」維斯普奇大主教斷然說道：「這一點，不容置疑！」
眼看宮廷茶會變成了學術流派之間的爭吵，納維爾的領主和宮廷貴族頓時興趣缺缺，相互閑聊了起來。
「埃德文，你說蘭德爾家族的許多發明創造都得益於流民，那佃戶制呢？我想，蘭德爾子爵開創的佃戶制，和流民沒有絲毫關係吧？」
宮相沃勒爾特侯爵見埃德文啞口無言，捻著鬍鬚，便得意一笑，站起身，向維克多欠了下身體，開口問道：
「蘭德爾閣下，您是佃戶制的開創者。我有幾個關於佃戶制的問題，想請教閣下。」
佃戶制？
納維爾的領主貴族立刻豎起了耳朵，會客室內的嘈雜瞬間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蘭德爾子爵的身上。
維克多放下盛著雪耳茶的銀杯，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沃勒爾特侯爵大人，您請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