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調整
「哦。」維克多挑起細長的眉毛，饒有興趣地道：「說來聽聽。」
「第一，禁止野柳城的老約翰向自由民商人出貨，先從源頭上斷絕他們的貨源，迫使他們就範。」巴羅爾揚聲說道。
納爾森揮舞了下拳頭，興高采烈地說道：「對！就該這麼干！」
「這是個蠢的不能再蠢的點子。」
維克多沒好氣地說道：「野柳城的商鋪不止蘭德爾一家。老約翰不向自由民商人出貨，其他家族也能出貨。就算黑商在野柳城拿不到貨，他們還能賣自家領主貨物。蘭德爾家族損失一條出貨渠道，白白便宜了外人。」
「大人，慧眼如炬。」巴羅爾先拍一記馬屁，又胸有成竹地說：「岡比斯300多外線商販，相互只認識幾個人。而我們水銀內線認識他們每一個人，了解他們的銷售渠道。野柳城的領主和黑幫都聽大人的話，大人至少能讓外線商販斷幾個月的貨。水銀乘勢威脅他們聽話，如果有人不老實，我們就扶持一個新的商人替代他。領主和封臣老爺只要生意能夠繼續做下去，不會在乎誰來幹這一行。」
「這就是大人提前安排的兩個後手。」
維克多勾起嘴角，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讓300多個外線商販定期交份子錢。」
「對啊……」納爾森一拍大腿，又滿臉困惑地看著維克多，說：「不對啊，大人早就準備好的後手，為什麼不用呢？」
他又問到了關鍵點上。
老教官巴里特按捺不住，介面解釋道：「這樣一來，沒有組織的自由民商販變成了有組織的黃金團。領主一旦開始調查，我們的秘密就全暴露了。」
「暴露的後果是什麼？」納爾森皺起眉毛，沉聲追問。
「不知道。」巴里特搖頭說：「大人不想讓黃金團暴露，必然有原因。」
巴里特不愧是戰熊傭兵團的戰鬥指揮官，他心思細膩，冷靜沉著，善於思考。納爾森敏銳果敢，善於把握戰機。兩個人配合起來，倒是相得益彰……維克多暗暗感嘆，揚聲說道：「領主都想要黃金團，誰也不服誰，誰也拿不到……提前暴露的結果就是，黃金團被大小領主碾成碎末。我們走私商隊和水銀首當其衝。」
「黃金團藏在暗處，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放在明處，又會遭到領主的傾軋。」
維克多話音一轉，微笑著說道：「諸位無需擔心，我已經把黃金團交給了索菲婭.溫布爾頓女侯爵。她會幫黃金團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教廷樞機院。」
「你們不覺得驚訝嗎？」
維克多特意強調索菲婭的侯爵身份，想要劃清溫布爾頓侯爵府和蘭德爾家族的關係。可是，在場的四個人卻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維克多和索菲婭是合法夫妻，今天橫眉冷對，說不定明天就好到蜜裡調油。作為蘭德爾子爵的附庸，在領主的家務事上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舉。
四個人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彷彿沒有聽到領主的提問。
維克多沉吟片刻后，又說：「索菲婭認為黃金團不需要走私商隊和山民據點。」
納爾森一言不發，充耳不聞，就像個乖寶寶。
維克多恨得牙痒痒，乾脆直接攤牌，「索菲婭把黃金團由暗轉明，我們的收益至少能翻兩倍。但黃金團是我的心血，我不打算就這樣放手。」
「索菲婭是我的妻子，我和索菲婭沒有爭執。但是，溫布爾頓侯爵的附庸不是蘭德爾家的附庸。索菲婭憑藉溫布爾頓侯爵府的人手就能自己建一個黃金團。這些人不會拿錢供養熊團、走私商隊和水銀。所以，你們必須和他們爭一爭黃金團的話語權。」
「如您所願，我的主人。」四個人連忙起立，異口同聲地說道。只要不是針對索菲婭主母，怎麼都行。
「都坐下。」維克多抬手示意，繼續說道：「黃金團規模龐大，用誰都是一樣用。可要想索菲婭主母接納你們進入黃金團的高層，你們得拿出讓人無話可說的成績。」
「這三年，索菲婭和她的附庸將集中精力，打通撒桑帝國、沃頓草原、多鐸王國和納維爾的商道。她往北走，那我們就往東走，打通岡比斯、蘭特帝國領、艾爾王國、蘇斯王國、東部聯盟和博瑞王國的商道。等兩家合併，你們在黃金團的位置就穩了。」
「陶德，你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嗎？」維克多問道。
陶德沒想到自己剛加入蘭德爾家族，就能參與這樣的大事。他抑制激動的心情，恭敬地說：「大人，我第一次聽到黃金團秘密……您的智慧和格局令我欽佩。我願意為家族事業，全力以赴！儘管我還有許多事情不明白，但我會虛心請教巴羅爾老師。」
維克多點點頭，轉而對教官巴里特說道：「熊團和我的關係一旦暴露，處境將變得很危險……索菲婭開拓北方的商道，需要一支震懾性力量。熊團打索菲婭的旗號，就不會遭到領主的剿殺和報復。」
「如果你能贏得索菲婭的信賴和器重……」說到這裡，維克多沉默了。
索菲婭秉持商業貴族中立的原則，不會保留一支擅長滲透突襲的武裝力量。目前，她需要利用熊團，威懾自己的外部對手，消除雄鹿商團內部的隱患。等她完成了內外整合，勢必要把熊團剝離出去。否則，教宗一脈不可能為黃金團作背書。
維克多搖頭說道：「算了……將來，我對熊團另有安排。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輔助索菲婭，順便幫助水銀，在多鐸王國、納維爾王國和撒桑帝國發展內線外線。」
「是。」巴里特沉穩地說道。
維克多對老密探問道：「巴羅爾，我記得有個叫韋奇的商人負責黃金團的蜜餞生意？」
「是的。」巴羅爾回答道：「韋奇曾經是黑堡鎮的自由民商人，和納爾森勛爵打過交道。他現在是深水城最大的黑商。」
「我也記得他。」納爾森瓮聲瓮氣地說道：「那個胖子想用鹽價收購我們的雪糖。後來，我把雪糖倒進黑堡鎮的下水溝，他在旁邊急得直跳腳，也不肯提價收購。」
「韋奇是個人才。」維克多頜首笑道：「其實，對於索菲婭而言，岡比斯的骨頭最難啃。她名下的四葉草商團專門負責岡比斯王國的貿易，但四葉草效忠的是鳶堡。索菲婭不能用四葉草的人發展岡比斯的黃金團。那我們就提前幫她把路鋪好。」
「韋奇不是要在岡比斯的各大城鎮開設分店嗎？讓他來野柳城發貨。那些跟著黃金團混飯吃的外線商販必須定期向韋奇上交蜜餞分紅。不肯交錢的人，統統出局！」
「我明白了。」巴羅爾點點頭，看了納爾森一眼，又問道：「他要是不敢來怎麼辦？」
韋奇當初跟著戰熊傭兵團的鐵鎚跑了第一趟私貨，兩人頗有交情。韋奇是唯一個長期供奉走私傭兵團的商人，因此他的靠山是戰熊傭兵團。
「不用顧慮韋奇和鐵鎚的交情。」
納爾森擺了擺手，淡然地說道：「他不敢來，就讓他出局。我倒是覺得，那個胖子有膽子辦大事。」
「好。以後，韋奇就是水銀的內線。只要他敢來，我盡量保證他的安全。」巴羅爾不動神色地說道。
蜜餞分紅可以視作，維克多向黃金團的所有受益者強制收取加盟費。這項改變至少能給蘭德爾家族每年帶來7、8萬金索爾的額外收入。而韋奇所處的位置十分關鍵，也非常危險。要不了幾年，他就將暴露在四葉草商團的視線中。維克多還不能出面保韋奇，否則鳶堡的密探立刻就會抓捕他。巴羅爾所謂的保護，其實是盡量掩藏韋奇的身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提前將其滅口。韋奇的轉機，在於索菲婭接管岡比斯黃金團的速度，也只有索菲婭才能保護他。
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韋奇只要撐到索菲婭出手，就能在黃金團謀得一席之地。當然，是以蘭德爾家族暗子的身份。
無論索菲婭願不願意，維克多都要把水銀滲透進黃金團。他相信，黃金團的崛起將勢不可擋，各大勢力都會想方設法地安插密探，只有提前佔據黃金團的高位，才能確保蘭德爾家族的利益，才能把握黃金團的發展方向。
納爾森和巴羅爾的表現令維克多很滿意，他面帶笑容，開口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人，您剛剛說，夫人打算放棄這條商道？」納爾森站起來，發問道：「我們的走私商隊和山寨據點怎麼辦？」
「放棄？怎麼能放棄？該怎麼做還怎麼做，一切照舊！」
「是！」納爾森以拳擊胸，大聲應道。
山林小道路途遙遠，環境險惡，怪物和猛獸橫行，小運量和高風險的運輸條件極大增加了貨物的運輸成本。既然現在有公共運輸網路，就應該放棄山路渠道。索菲婭在商言商，她的想法合情合理。
不過，維克多有自己的考慮。
蘭德爾家族財政分為兩塊。需要繳納十一稅和王國年金的收入，歸莉莉婭掌管，存進平湖堡的金庫。物資採購、領地建設、雇傭軍團的軍餉、管事和執事的俸祿全從金庫里出。黃金團的收入，不需繳納任何稅賦，屬於維克多的私房錢，主要用於水銀和走私商隊的建設，以及製造煉金生物。
目前，蘭德爾領的物產交給雙頭蜥商會專營，但維克多手中的咖啡、雪糖、雲雀山脈和大沼澤的資源不在統采統購的範圍內。這些貨物一直靠走私商隊運轉出售。
要不然，維克多一年十多萬金索爾的私房錢從那來？
放棄山路渠道意味著，維克多只能通過正常途徑出售煉金輔兵加工的資源。他不僅要交大筆稅金，還會把的雲雀山脈和大沼澤的秘密全都暴露出來。而且，倒賣山民採集處理的草藥、獸皮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短期內，維克多要利用山路渠道，售賣價值幾十萬金索爾的咖啡雪糖、蛤蜊調味料、水晶、珍稀草藥等貴重貨物，採購黃金、白銀硬通貨，以及火元素水晶。
長遠看，人類王國即將面臨最嚴峻的考驗，彪悍的山民獵手同樣是值得爭取的力量。
索菲婭或許擔心，黃金團拉攏山民會激怒各地的領主，但克萊門特教宗不一定這樣認為。如果教會有條件，他巴不得向野民傳播信仰。維克多的煉金人類可以創造這樣的條件。
只要處理好山寨、走私商隊、光輝教會和地方領主的關係，維克多拉攏山民反而能提升自己政治聲望，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我會讓索菲婭改變主意。」維克多的臉上浮現出自信優雅的笑容，「在任何事情上都一樣。」
「如果沒有別的問題，大家可以退下了。巴羅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