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誤會

  登石城，風鈴旅館。


  這家由登石城治安官開設的高檔旅館專門招待來往的商隊，各商隊的管事總要給治安官捧捧場，風鈴旅館的消費自然不便宜。


  如今整座風旅館都被雄鹿商團的埃克特.溫布爾頓勛爵用高價包了下來，可惜瓦蒙治安官能幫埃克特的地方僅僅是撤走所有的夥計，並杜絕外人的窺探。


  「傑西，昨天夜裡，城裡有盜賊工會的頭目被刺殺嗎？」埃克特一邊享用美味的早餐，一邊對自己的僕人問道。


  「沒有聽說……」


  眼見主人臉色不豫，傑西又小心翼翼地改口道：「可能消息還沒傳出來。」


  「呵呵，整整17天，登石城風平浪靜……讓我最後一點胃口也沒有了！」埃克特粗魯地推開早餐，走到窗前，眺望登石城的街景。


  「老丹佛該死，他收了我們的錢卻不做事，我這就派人去警告他！」傑西氣憤地說道。


  埃克特敲了敲窗框，搖頭嘆道：「算了，老鬣狗畢竟宰了一些傢伙……我們總要給哈尼西男爵一點面子。」


  雄鹿商團在登石城與南風商團爭鬥，最大的助力來自於德韋米克家族周邊的獨立小領主。


  登石城的盜賊工會脅迫城內的自由民商販，不允許他們接雄鹿商團的生意。可這些自由民商販不僅是雄鹿商團的外圍，也是小領主家族封臣的代理人。德韋米克侯爵默許南風商團藉助登石城的地下勢力打擊雄鹿商團，事實上觸及了小領主的利益。當雄鹿商團決定反擊的時候，他們表現的特別積極。


  老丹佛正是香葉鎮治安官向埃克特推薦的黑幫頭目，他在地下戰爭中表現的可圈可點，很快就成了雄鹿商團方面的領軍人物。如果不是因為埃克特一時得意忘形，中了博瑞人團的圈套，雄鹿商團在登石城的局面也不會如此被動。


  博瑞人在登石城佔了上風，埃克特雇傭的打手四散而去，只有老哈佛堅定地支持雄鹿商團。他聯合地方黑幫，時不時派人刺殺登石城的盜賊工會頭目。


  雖然老丹佛的刺殺行動很難再扭轉局面，但對於雄鹿商團卻特別重要。


  敵人已經摸到了家門口，再不反抗，組織就會從內部瓦解。假面兄弟會的刺殺行動是為了恐嚇雄鹿商團的成員，而雄鹿商團的刺殺行動一開始是為了鼓舞士氣。可現在，老丹佛的刺殺行動同樣是在恐嚇雄鹿商團內部的不安定份子。


  這很可笑，但很現實。


  埃克特作為溫布爾頓家族冊封的勛爵，他別無選擇，只能服從侯爵府的命令。在塵埃落定之前，他和亞伯勛爵等人必須保證商團的完整，以便把雄鹿賣個好價錢。


  反正死的都是黑幫惡徒，雄鹿僅僅是花了一筆錢，而且還是索菲婭侯爵買單。


  雄鹿商團丟掉了多鐸王國其他主城的商業網路，唯獨埃克特負責的登石城還在抵抗。索菲婭侯爵已經下令，要求雄鹿集中力量，在登石城給博瑞人一個慘重的教訓。


  無論結局怎樣，老丹佛作為埃克特手中的地頭蛇，正好用來背鍋。


  想到這裡，埃克特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正準備繼續用餐，一個侍從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大人，呼…魯…魯克執事派人傳訊，他…他在馬掌鎮截獲了假面兄弟會的一隊人手！」侍從大喘氣地說道。


  假面兄弟會是由博瑞和蘇斯王國大大小小的盜賊工會共同組建的鬆散黑幫組織，其本身是兩大王國相互妥協，共同控制東部聯盟的工具。


  雄鹿商團行走東部聯盟，沒少和假面兄弟會打交道。雖然假面作風兇狠，擁有打手和傭兵團，可要說他們能打敗雄鹿倒也不至於。


  溫布爾頓商會無力反擊的原因在於多鐸的實力領主對假面兄弟會的暗中庇護。不過，魯克能抓住假面的活口，就能挖出假面兄弟會在各大主城的秘密據點。憑雄鹿的實力完全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這真是個好消息！」埃克特哈哈大笑，拿起披風就外走。


  「大人，您要去那？」傑西追問道。


  「去馬掌鎮。」


  「您的早餐……」


  埃克特推門而出，頭也不回地道：「還吃什麼早餐！趕緊給我滾過來！」


  「真是的，不高興不吃，高興也不吃……」傑西咕噥著跟上自己的主人。


  馬掌鎮的東側有一條峽谷直通納維爾王國的中央盆地，長久以來它都是登石城連接納維爾的貿易樞紐。雄鹿商團在小鎮外圍設有固定的貨場和落腳點。


  埃克特趕到馬掌鎮已是傍晚，他的馬車直接駛入商團駐地。貨場負責人帶著一名精悍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費米，你怎麼在這？」埃克特驚訝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又恍然道：「魯克把你們紅隼傭兵團也調動了？」


  「是的，大人」費米鞠躬道：「魯克老爺正在等您。」


  「抓到活口了嗎？」埃克特邊走邊問。


  「呃…大人，情況有點複雜……只抓到一個活口，魯克正在三樓最左邊的房間拷問。」負責人悄悄地說道。


  埃克特不再追問，他帶著護衛和僕人登上三樓，徑直推開房門，見到魯克神情萎靡地坐在椅子上，老丹佛和六名打手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埃克特察覺不對，手剛摸向劍柄，三支十字弩立刻指了過來，他的護衛則被人用匕首頂住了脖子。


  埃克特鬆開劍柄，冷冷地問道：「老丹佛，你也投靠了南風商團？」


  「大人，別緊張，我可不敢傷害一位勛爵老爺。」老丹佛深深地鞠躬，又朝埃克特的護衛努了努嘴，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們似乎捲入了不得了的事情，您真準備讓他們也旁聽？」


  「你們先下去。」


  等護衛和僕人被老丹佛的打手押出房間，埃克特沉聲問道：「魯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的護衛呢？」


  「都死了……被紅隼和老丹佛的人殺光了……」魯克揚起紅腫的臉，苦笑著說道：「我原本打算滅口的，沒想到紅隼傭兵團這麼厲害，反而把我的人都殺了。」


  埃克特兩眼噴出怒火，寒聲道：「給我說清楚！」


  「前天上午，老丹佛跑過來告訴我，他們抓住了一個假面殺手，拷問出兄弟會的情報。假面兄弟會有一隊人將通過馬掌鎮，進入登石城。我親自查驗了那名殺手的屍體和兄弟會徽章。確認無疑之後，我決定帶人伏擊他們……」


  魯克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恨恨地道：「老丹佛的人偽裝成那名殺手與他們接上了頭，又把他們拐到僻靜處……可誰知道，他們根本不是什麼黑幫惡棍，而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精銳士兵，被弩箭射翻了一大半也寧死不降，反而殺了好幾個想活捉他們的紅隼傭兵。最後，一個活口都沒能留下……我看到他們服用一種特殊的藥劑，變得力大無窮還特別敏捷……我當時就懷疑這些人是博瑞王國的精銳戰士，負有特殊使命。等我從他們的身上搜到一封捲軸以後，基本上可以確定了這是南方商團收買德韋米克侯爵的禮物。我當然要下令滅口……事情就變成這樣了……老丹佛讓人裝成俘虜，騙過貨場的負責人，還把您給叫過來了。」


  埃克特一直在納悶，德韋米克侯爵為什麼寧可開罪依附於自己的小領主，也要配合假面兄弟會，打擊雄鹿商團構建的貿易網路？


  德韋米克家族利用兩大商會的鬥爭，通過壟斷登石城的物資貿易，盤剝周邊的小領主。可如果雄鹿商團被徹底打敗，南風商團仍然會和小領主進行互利貿易。德韋米克家族不遺餘力地幫助博瑞人打擊索菲婭侯爵顯得很不明智。


  除非南風商團給德韋米克家族開出了難以拒絕的條件，而且他還不準備和小領主分享。


  索菲婭侯爵非常想知道博瑞人到底用什麼東西收買了多鐸的大領主，可她發動了全部的力量也沒能查清楚。


  魯克既然撞到了飛黃騰達的機會，殺人滅口肯定是為了撇開上司，獨自向侯爵邀功請賞。


  埃克特現在很想抽死他，但也要弄清楚博瑞的條件是什麼。


  「捲軸在那？」


  「呵呵，我當時就燒了……現在除了我，沒人知道裡面的內容。」魯克得意地笑道：「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份藥劑配方……結合博瑞士兵的表現來看，這份藥劑配方價值連城。埃克特大人，我願意和您分享這份功勞，不過，您得先幫我擺平老丹佛和紅隼傭兵團。」


  埃克特強壓怒氣，轉而對老丹佛和費米說道：「這件事情，你們摻合不起。雖然你們殺了商團的護衛，我也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以後就跟著我，至於死去的紅隼兄弟，我自有補償……一個人300金索爾！」


  老丹佛笑了，他脫下帽子，施禮道：「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巴羅爾，他還是叫費米……我是蘭德爾子爵大人的密諜首領，費米是蘭德爾大人的護衛隊長。」


  「什麼？！」埃克特不可置信地看著老惡棍。


  「勛爵閣下，您不會不知道我的主人是你的男主人，您的主人是我的主母吧？」巴羅爾戲謔地說道。


  費米哈哈大笑道：「要不然，你們以為普通的傭兵團能幹翻商隊護衛？要不然，你們以為我們會幫雄鹿商團與假面兄弟會拚命？」


  「兩位大人，誤會，這都是誤會……」魯克大聲喊道。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幫著假面兄弟會殺人滅口？」巴羅爾冷冷地道：「我這裡有一份名單，全是雄鹿商團投靠南風商團的夥計，其中也有你魯克的人。而這份名單是主母大人交給主人的。」


  「他們都是一些自由民僱工，和我沒關係……」魯克滿頭冷汗，狂叫著解釋道。


  「有沒有關係，和我說了沒用！」巴羅爾轉過頭說：「埃克特勛爵，魯克是你的人，他如果有問題，你也脫不了關係。我們還是悄悄地去面見蘭德爾大人吧。」


  費米打量著他說道：「勛爵閣下，您雖然是個見習騎士，我勸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們蘭德爾家族的護衛真的殺過見習騎士。」


  埃克特冷靜地道：「我要求見溫布爾頓侯爵大人。」


  「這可由不得你們。」巴羅爾搖頭笑道：「不過，我家主人和主母正在岡比斯王都，參加新王的登基典禮。如果我們走快一點，或許能在王都侯爵府接受主人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