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前因後果

  嚴格意義上，大公並非爵位而是一個職務，它對應的是第二順位繼承權。


  強血脈的王族總是陷入生育艱難的窘境。為了維護王室血脈的純凈，同時為了避免茫茫多的低血脈子嗣爭奪王位，國王寧可少生，也絕不濫生，他們通常要等到共鳴了36個元素位之後，才開始生育繼承人。


  時間跨度如此之長，王位沒有繼承人怎麼辦？

  王室制度安排好了一切。出於政治穩定的需要，新王登基之後，會把兄弟姐妹定為第二順位繼承人，封王國大公頭銜。因此，國王不必急著生育後代，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就是王位的繼承人。


  大公的繼承權和頭銜都不能世襲，當王長子繼承王位之後，王次子接任大公職務，原大公被封宮廷公爵，王位繼承權自動順延到第三位。但宮廷公爵頭銜和第三王位繼承序列都不能傳給後代。


  所以，大公是一個繼承權的備選方案，俗稱備胎。


  威廉姆斯就是這樣的一個備胎。


  國王無權廢黜自己冊封的大公，除非王長子繼承王位，前任大公才會把大公頭銜和第二順位繼承權交給王次子。


  先王萊恩曾經想讓愛德華當第一繼承人，這有違王位繼承製度。但規矩為政治服務，如果國王是黃金騎士，他的權威無可撼動。然而，萊恩的提議遭到兩位家族元老的強烈反對，他們倒不是為威廉姆斯鳴不平，主要是因為愛德華當時年紀尚幼，還沒有表現出非凡的騎士天賦。戈隆侯爵和托佛文巫師還想再等等看……萬一，羅蘭又改主意了呢？

  對此，威廉姆斯並不是很在意。


  奧古斯特家族的直系子嗣，興趣廣泛，重視親情勝過權力，並不是每個人都想當國王。兄長萊恩是黃金騎士，壽命悠長，王長女羅蘭天賦卓越，威廉姆斯怎麼看也輪不到自己來承受王冠。


  威廉姆斯樂得清閑，平日裡帶著妻子兒女，四處巡遊，生活的十分愜意。如果不是戈隆侯爵極力阻攔，威廉姆斯願意公開表態，支持兄長立愛德華為第一繼承人。可是，一場突如其來變故，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


  萊恩不幸戰死，岡比斯的主力軍團被多鐸人牽制。羅蘭率領榮耀騎士團，殺入蘭特帝國領，連戰連捷，挫敗獨角獸騎士團的鋒芒，但她孤軍深入，劫掠屠殺兩座小鎮，引起教會的不滿。


  岡比斯王國的局勢頓時變得岌岌可危。威廉姆斯沒有時間悲痛，他必須擔負起岡比斯大公的職責。


  威廉姆斯發現尼奧維斯特遲遲沒有親自出手阻擊榮耀騎士團，他猜測這可能是因為西爾維婭的意向不明，約克家族事先並沒有和尼奧維斯特勾連。


  他當機立斷，先將集結在深水城領主軍隊後撤到王國中部重鎮，再孤身一人進入獠牙城，與約克家族達成協議后，西爾維婭率領獠牙軍團把羅蘭的榮耀騎士團接了出來。緊接著，多鐸王國、納維爾王國、艾爾王國和教會出面斡旋，最終背叛帝國皇室的三位伯爵被尼奧維斯特下令處死，東部三行省和約克領歸入蘭特帝國領。西爾維婭舉族遷往人馬丘陵。岡比斯的危機得以緩解，但烏雲仍然籠罩在奧古斯特家族的頭頂。


  威廉姆斯第一次嶄露頭角就表現的可圈可點，不僅贏得了大領主的尊重，也明晰了自己的道路。


  在處理危機的過程中，威廉姆斯清楚地感受到各方對岡比斯的惡意。他為此而憤怒、焦灼，同時又興奮且鬥志昂揚，一股力量從他的內心深處源源不斷地湧出。


  對騎士而言，踏入巔峰不是目的，更不是終點。騎士不能做力量的奴隸，否則就會被元素海同化。對奧古斯特家族的子孫而言，權力也是如此。


  王權從來都不是奧古斯特血脈的枷鎖，而是一種由責任帶來的樂趣，鬥爭的樂趣。


  萊恩立志要當一個偉大的君王，羅蘭想成為統帥、吟遊詩人、遊俠、冒險家、雇傭兵……她的理想太多了。而威廉姆斯在同各方勢力鬥智斗勇中，找到了樂趣和前進的方向。


  你們想要一個虛弱的奧古斯特，我偏偏要讓奧古斯特強大起來！這就是威廉姆斯大公的決心和追求。


  威廉姆斯相信只要朝這個方向努力，他也能成就巔峰。


  想要實現理想，必須先獲得權力。威廉姆斯覺得自己幹得還不錯，他利用人馬丘陵的土地爭取神靈騎士的支持，壓制蘭特皇帝的野心，穩住了岡比斯的政局。利用化解危機帶來的聲望拉攏地方領主和王都貴族，與凱瑟琳爭奪王國的控制權，再利用氣急敗壞的王后打壓咄咄逼人的約克家族。


  蟻人進犯人馬丘陵，約克家族失去了坐山觀虎鬥的客觀條件。壓力之下，威廉姆斯與凱瑟琳由爭鬥轉為合作，他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岡比斯攝政王。


  攝政王代行國王的權力，愛德華想親政，至少要先成為白銀階的大騎士才有資格和攝政王叫板。到那個時候，威廉姆斯說不定已經踏入黃金領域了。當然，如果愛德華表現出卓越的政治才能，威廉姆斯也不介意輔佐兄長的兒子。


  不過，約克家族因神靈騎士而帶來的膨脹心態始終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威廉姆斯卻認為，只要應對得到，就沒什麼好擔心的。趾高氣揚的約克家族反而能促使各大領主對鳶堡俯首帖耳。


  人馬丘陵的精鐵資源豐富，約克家族還沒有完成精鐵資源儲備之前，不願意對外出售精鐵礦。威廉姆斯以此為契機，暗中要求各大領主用抬高物價方式，限制物資流入人馬丘陵，逼迫約克家族低價出售精鐵，而鳶堡就是領主們的有力後盾。


  這符合領主們的利益，各大家族的首腦當然對威廉姆斯的指示奉行不渝。


  掏干約克家族口袋裡的每一枚金幣，引導流民僱工進入人馬丘陵，修建要塞和基礎設施，讓約克家族的物資儲備始終維持較低水平。吃不飽也餓不死的約克家族在經濟和政治上嚴重依賴王室，只能乖乖地成為岡比斯抵禦蟻群的屏障。


  雖然人馬丘陵有20年的免稅期，但鳶堡的智囊團認為，這個政策執行下去，約克家族沒有30年都翻不了身。


  事實上卻讓人大吃一驚，約克家族放牧養豬，推廣地薯，實行深耕細作的種植方式，只用四年的時間，就實現了自給自足。他們還發明了巨型磚窯，挖土製磚，以磚養渠，修建史無前例的水利工程。他們抓住機會，打造布里亞特商業領，引進刺芸豆，威靈頓家族立刻舉了白旗。教會對約克家族興修水利的壯舉大為讚賞，提供100萬金索爾的資金，威廉姆斯的封鎖政策宣告徹底破產。


  西爾維婭還暗指威廉姆斯主使奧斯丁謀害蘭德爾子爵，導致威廉姆斯在政治上陷入了被動。羅蘭抓住機會，輕描淡寫地打破了大公與王后對峙的僵局，把愛德華推上了王座。戈隆侯爵也不得不放棄逼迫羅蘭繼位的想法，因為這件事情他和威廉姆斯都難辭其咎。


  三年多以前，彼得家族的繼承人雷蒙派「割喉者」暗殺精靈血脈貴族，威廉姆斯想趁機謀殺維克多，雖然戈隆侯爵阻止了夜梟的刺殺行動，但並沒有提醒西爾維婭，而是選擇坐觀其變，他也巴不得蘭德爾子爵被「割喉者」殺死。


  表面上，威廉姆斯是為了替索倫.溫布爾頓謀取侯爵爵位，實際上，他和戈隆心裡都很清楚，那只是個借口。


  人馬丘陵實現自給自足，經濟封鎖策略失敗，對於奧古斯特家族來說，僅僅是個不大不小挫折。如果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免稅期結束之後，約克家族開發的1億多畝耕地，有2000萬畝的產出歸王室所有，約克家族養的豬、牛、羊、馬越多，鳶堡的收益就越大。至於紫蔗酒、粗糖、精鐵礦這樣的戰略物資，奧古斯特家族也要佔兩成。人馬丘陵還能吸納岡比斯的過剩人口。


  最重要的是，約克家族有一個致命缺陷。


  神靈騎士的血脈無法傳遞，約克家族的強盛最多只能維持百年。家族沒有高貴血脈就缺少向心力，約克家族沒有黃金血脈，就不足以佔據如此豐饒的領地。威廉姆斯可以預見，等西爾維婭隕滅之後，恩比瑟公爵一系很難壓服實力暴漲的附庸家族，無論他們採取懷柔還是強硬手段都不能解決家族的內部矛盾。因為他們血脈相同，不分主次高低，宗主家族對附庸領主也就沒有了吸引力。


  屆時，奧古斯特家族只要輕輕一推，約克家族就會被打回原型。所以，西爾維婭才格外青睞索菲婭，她希望索菲婭的紫眼血脈能夠保住她的一部分遺產。


  威廉姆斯對此嗤之以鼻，索菲婭就算晉陞為黃金騎士又能如何？紫眼血脈還是紫眼血脈。紫眼血脈強化的是父系血脈，其本身的潛力有限。


  愛萊雅諾家族表面風光，但本質卻是六大公爵家族的生育工具。愛萊雅諾女王做夢都想替換掉主血脈，可蘇斯六大公爵家族不允許，否則辛西婭女王為什麼遲遲沒能和精靈血脈情人生下後代？否則她的情人為什麼會被刺殺？如果說六大公爵家族沒有暗中插手，威廉姆斯是絕不相信的。


  約克家族幾百年前出過黃金騎士，可如今他們的父系血脈有多少種？

  威廉姆斯可以不在乎紫眼血脈，但不能不在乎溫布爾頓的古老血脈。夜梟查探到維克多是風行射手，威廉姆斯和戈隆侯爵都對他動了殺機，區別在於威廉姆斯不惜冒險，而戈隆侯爵更加穩重一些。


  誰也沒有料到，維克多這個新晉的風行射手居然與火元素親和，他有可能是第二個劍聖！拉扎魯斯大主教代表光輝騎士團和樞機院告誡鳶堡：教會不想看到任何勢力暗殺蘭德爾子爵。


  原因很簡單，維克多與米勒神父的關係非常好，如果他真能成為劍聖，教會將來或許可以請他出手，對付北部荒野的獸人首領。


  無論維克多能不能成為第二個的德拉文，他的血脈都和黃金血脈無異。可以說，維克多補全了約克家族最大的缺陷。只看西爾維婭變化的形態就可以知道，她的心情有多愉悅。


  凱瑟琳培養的鳶堡侍從，現在卻成了約克家族的核心成員。威廉姆斯的鬱悶，可想而知。


  幸好，羅蘭姐弟與維克多自幼親近，威廉姆斯立刻轉變態度，力爭讓維克多成為奧古斯特家族連接約克家族的紐帶。實際上，岡比斯的政治格局因為維克多而穩定了下來。


  博瑞王國以嗜血藥劑配方為條件，希望岡比斯宣布索菲婭的死訊。威廉姆斯想都想就拒絕了。如果維克多獲得婚姻自由，意味著他與鳶堡的法理聯繫中斷，這必將打破現有的平衡局面，對奧古斯特家族極其不利。


  至於嗜血藥劑配方，托佛文巫師已經憑藉藥劑樣品推演出來了。博瑞王國有什麼資格提向鳶堡提條件？


  威廉姆斯和戈隆侯爵一致認為，不能剝奪索菲婭的侯爵爵位，但要收繳她轉移的財富。


  然而，事情又發生了重大轉折。


  在威廉姆斯迎接索菲婭和野蠻人的前夕，凱瑟琳王后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維克多是鳶堡首席巫師托佛文重現劍聖血脈的試驗品，他的人類血脈已經被藥劑鎖死，只有到65歲之後，才能繁衍後代，或者服用特定藥劑的女騎士幫助他提前激發人類血脈。而凱瑟琳自己就是那名服用孕育藥劑的女騎士。


  威廉姆斯聽了之後，又驚又喜。


  驚的是，凱瑟琳的心機如此深沉，居然還藏著這樣一張底牌！當她使用這張底牌的時候，大公黨只會一敗塗地，沒有任何翻盤機會。


  凱瑟琳根基淺薄，愛德華繼承王位又名不正言不順，除了羅蘭和威靈頓家族以外，大多數人都不看好愛德華。如果戈隆侯爵對羅蘭死心了，轉而支持王室大公，凱瑟琳就會以維克多為條件，說服西爾維婭改變立場，支持愛德華王子繼承王位，她自己還能為提利爾家族獲得一個強血脈的後代。這個孩子不僅能提升提利爾家族的政治地位，還與維克多緊密相連。這就是西爾維婭長久支持愛德華的保證。


  喜的是，圍繞這件秘密重新布局，維克多終將回歸奧古斯特家族的懷抱。約克家族失去了維克多，想要與奧古斯特家族分庭抗禮，只能是白日做夢。


  威廉姆斯驚喜之餘，立刻找托佛文巫師求證此事。家族元老向他透露了更多的詳情。


  小維克多顯化月精靈血脈，他的父親想把他高價賣給蘇斯王室。但北方諸郡一直都是奧古斯特家族的地盤，明斯克郡出了一個年幼的精靈血脈貴族，如何能瞞得過夜梟的耳目。恰逢西爾維婭神靈騎士的身份暴露，約克家族的外圍領主蠢蠢欲動。托佛文決定培養出一位劍聖以應對神靈騎士帶來的衝擊。萬一成功了，固然最好。如果失敗了，那就送一個精靈血脈貴族去撫慰孤獨的神靈騎士。


  精靈血脈貴族是高階女騎士最好的伴侶，把維克多安插在西爾維婭身邊，至少能影響約克家族三位白銀女騎士。但是，送也不能明著送，否則西爾維婭肯定要殺了維克多。托佛文把目光瞄準了索菲婭。於是，老巫師和萊恩利用了凱瑟琳，先把維克多送給索菲婭當丈夫。


  試驗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托佛文決定實施第二套方案，夜梟密探艾米梅遵照他的指示，建議索菲婭把維克多送給西爾維婭。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夜梟會在合適的時候，利用孕育藥劑，激活維克多這枚棋子，讓他持續影響約克家族的高階女騎士。托佛文也沒有想到維克多的月精靈血脈竟然又進一步蘇醒了。


  托佛文強調，維克多現在潛力無窮，是舉足輕重的角色，家族必須改變策略，努力爭取他的好感。如果有必要，可以配合西爾維婭剝奪索菲婭的侯爵爵位，讓她回到維克多的身邊。這樣一來，既可以轉移光輝騎士針對野蠻人外交的壓力，也能向西爾維婭釋放善意。如果有一天，維克多回歸鳶堡，西爾維婭還有索菲婭，只要他們的夫妻關係還在，西爾維婭就算得知真相，也不至於和奧古斯特家族翻臉。


  威廉姆斯對家族元老的深謀遠慮佩服的五體投地，凱瑟琳的心機和托佛文比起來，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現在，維克多就在眼前，威廉姆斯要做的就是在他的心裡提前埋下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