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起死回生的渡鴉鎮
營帳內的陳設比較簡陋，但空間還算寬敞，同時招待5位客人也不覺得擁擠。大家按照賓主的位置坐好，內古斯子爵揮退侍從，笑著說道：「維克多，我聽說人馬丘陵的迅鳥桀驁難馴，性情兇猛，而且肉質鮮嫩可口，人馬丘陵的開拓者早在幾年前就大肆捕殺迅鳥，等我就職領主，我的領地居然再也找到一隻迅鳥。沒想到，你卻成功馴化了這種巨型猛禽，還組建了迅鳥輕騎兵。如果閣下願意出售迅鳥坐騎給我，價格和條件都可以談。」
內古斯子爵絕非第一次見到迅鳥輕騎，他與維克多初次交鋒的時候，親手射殺了好幾隻迅鳥，如果不是維克多及時插手，那一小隊迅鳥輕騎都將死在他的箭下。雙方對這件事情秘而不宣，除了維克多和內古斯之外，沒有第三方知道兩人暗中達成了默契。
迅鳥現在作為可馴化的戰鬥猛禽，身價倍增，但在迅鳥輕騎形成規模之前，維克多和西爾維婭都不容許外人染指。內古斯子爵突然提出了一個非分的要求，恐怕別有深意。
維克多沉吟了一下，搖頭道：「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內古斯點點頭，目光掃過索菲婭和索倫，若有所指的說道：「我也有許多事情做不了主，那我們就聊一聊自己能做主的事情。」
在座的所有人都與渡鴉鎮有關。渡鴉鎮1000平方公里左右的領地沒有防禦縱深，但夾在內古斯與索倫的領地之間，可以起到緩衝的作用。索倫和內古斯所處的陣營不同，算是老對手了，相互戒備總是免不了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雙方都想在渡鴉鎮安插眼線，監視對方的動靜。
維克多正是利用這種關係，將渡鴉鎮打造成一個貿易口岸，任由內古斯和索倫的商隊自由出入，從而達到坐地分肥的目的。因為渡鴉鎮的緣故，內古斯和索倫既可以互通有無，又算不上勾連彼此，他們漸漸嘗到了貿易的甜頭，商隊更加頻繁地出入渡鴉鎮，渡鴉鎮也變得日益繁榮。維克多甚至有信心把更多的領主拉進渡鴉鎮的貿易圈，可惜，野蠻人的到來打破了三方平衡，導致渡鴉鎮的發展計劃胎死腹中。
野蠻人暫居渡鴉鎮西側的山區，聖武士駐防渡鴉鎮，鐵壁騎士團和榮耀騎士團則分別駐紮在內古斯子爵領和索倫子爵領，渡鴉鎮的貿易活動陷入了停頓。
不過，維克多認為渡鴉鎮還可以再拯救一下，原因很簡單，他們都需要錢。
開拓領主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包括開墾農田牧場，修建村舍、道路和城堡，領地越大，投入的越多，回報周期越長。內古斯子爵家族幾代人的積蓄都砸在了領地建設上，可還是不夠，否則他也不會和維克多達成粗糖換石料的隱秘協議。索倫更慘，他父母的積蓄少的可憐，叔叔的遺產又被索菲婭霸佔了，堂堂一位風系大騎士，還要靠王室發放的俸祿維持體面的生活，哪還有錢建設領地？索倫的經濟高度依賴奧古斯特家族，他將領地中唯一的一座中型精鐵礦抵押給威廉姆斯大公，換來了一筆巨額借款，還把一半的俸祿投入領地建設，家庭的生活開銷頓時變得捉襟見肘，甚至還比不上一個普通騎士。渡鴉鎮開放粗糖和山貨貿易，索倫的商隊僅靠倒賣物資，每月都有進賬，他當然也希望渡鴉鎮的貿易能夠維持下去。
當所有人都需要的時候，渡鴉鎮貿易就有了存續下去的基礎。
需要歸需要，王國的大局還是要考慮的，其中的道理大家心照不宣，可這裡面根本沒有索菲婭什麼事，她突然跑過來就是個攪局者，內古斯子爵不得不提前約定好談話的框架，免得讓彼此為難。
不對，這裡面還有一個人在不懂裝懂，那就是圖爾南斯大人。
傳奇聖武士在教會的地位雖高，權力卻很小，這位大人還偏偏喜歡參與領主之間的事務。維克多也不知道圖爾南斯怎麼會和納爾森攪在一起的，但他樂於和圖爾南斯搞好關係，只要這位光頭聖武士透露一點教會的訓練秘法，對雇傭軍團的幫助會非常大。
維克多側頭看了一眼全神貫注的圖爾南斯，揚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當著圖爾南斯大人的面，把話說在明處。如果連這點擔待都沒有，我看大家也不必談了。」
圖爾南斯心花怒放，鄭重地點頭，模仿教宗的口吻說道：「領主之間的爭端最好在談判桌上說清楚，教會將負責調解你們的矛盾。」
爭端個鬼！明明是合作……
三位領主悻悻然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索倫率先開口，矛頭直指索菲婭。
「我沒有問題，可我想知道索菲婭夫人以什麼樣的身份參與這次談話？如果是溫布爾頓侯爵，渡鴉鎮的貿易與您無關。如果是蘭德爾子爵夫人，蘭德爾閣下就在這裡，您似乎沒有必要參與。」
索菲婭嫣然一笑，毫不客氣地反擊道：「我既是溫布爾頓侯爵，也是蘭德爾子爵夫人，而且我的客人就住在渡鴉鎮，我負擔野蠻人和聖武士一半的開銷，你們貨物我可以買也可以不買。最重要的是我很有富有，所以我才能坐在這。索倫，你有什麼？又以什麼身份坐在這？」
「我有路，我有權免收貨物過境稅，或者提高貨物過境稅。」
索倫.溫布爾頓誠懇地說道：「索菲婭，其實我與你沒有私人恩怨。溫布爾頓侯爵爵位由誰繼承，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我之所以輸給你，是因為威廉姆斯殿下輸給了王后陛下。在我看來，領地比侯爵爵位更重要，可是我能有今天全仰仗威廉姆斯殿下的信賴，我效忠於殿下，殿下讓我繼承侯爵爵位，我就繼承，他讓我放棄，我也無所謂。但作為領主，我希望渡鴉鎮能夠維持以往的貿易政策。所以，我很擔心您橫插一手會改變現狀。」說著，他朝維克多頜首致意道：「蘭德爾閣下，您以為如何？」
維克多點點頭道：「內古斯大人，您也希望渡鴉鎮繼續維持開放自由的貿易政策嗎？」
「當然。」內古斯子爵笑著說道：「維克多，按照當初石料換粗糖的約定，修建渡鴉堡的石料我已經交付完畢，可你還欠我20萬磅的粗糖。」頓了頓，他又道：「有件事情我要提前說清楚，我的石料只能買給索倫子爵，如果約克家族想要從我這裡採購石料，恕我無能為力。除非佛里德里希陛下點頭才行。」
「石料不在貿易清單之內，但青磚可以。」維克多轉向索倫，問道：「威廉姆斯大公在索倫子爵領修建一座50米高的要塞，閣下恐怕又欠下了一筆巨款。」
索倫苦笑道：「初步預算30萬金索爾。」
「我那裡也一樣。」內古斯子爵搖頭道：「維克多，我可沒有錢採購青磚。」
領地的建設規劃屬於領主的內政，按道理，國王無權過問，但索倫和內古斯這兩位初代領主在經濟、政治和軍事上都非常依賴王室的支持。國王讓他們集中力量，先建造防禦工事，他們勒緊褲帶也要完成任務。國王可不是什麼慈善家，建造費用最終還是要兩位領主負擔。
國王的借款加上利息，幾代人都還不完，他們不想方設法地賺錢怎麼行？
維克多微微一笑，十分慶幸自己沒有欠下高利貸。
「我知道你們沒有錢，可榮耀騎士和鐵壁騎士有錢啊！」維克多淡淡的道：「野蠻人客人一時半會還走不了，騎士和他們的扈從騎兵還得留在這裡，說不定十年，或許十五年，他們的親眷僕人也會過來，這些高貴的騎士總不能住在簡陋的木屋裡吧？你們先蓋幾間氣派的別墅，租給有錢的騎士，其他人一定會主動找你們求租房屋，你們大可以一次收他們5年的租金，這筆錢足夠為他們修建房屋。騎士們有了房屋總要購置傢具和生活用品吧？那就再蓋些商鋪，做一些生意。這樣一來，你們不花一個銅幣就有了一座漂亮的小鎮，五年之後的房屋租金就是純利潤。」
索倫和內古斯大為心動，索菲婭卻似笑非笑地瞅著維克多，這個女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維克多也不理會她，繼續說道：「蘭德爾領離這裡太遠，青磚運過來根本不划算。但我目前掌握著人馬丘陵的青磚經營權，我可以讓附近的哈納斯子爵生產青磚，再以成本價賣給你們，可我就賺不到半個銅索爾了。」
內古斯子爵沉吟著問道：「蘭德爾閣下，您有什麼條件？」
「很簡單。」
維克多說道：「據我所知，內古斯子爵的石料直接運往索倫子爵領。我現在要求運輸石料的車隊必須在渡鴉鎮中轉。這應該不為難吧？」
索倫皺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圖，但我可以派遣車隊去渡鴉鎮裝卸石料，但是，你得保證不動用那些石料。」
「我保證。」維克多點頭道：「事實上，渡鴉鎮除了渡鴉堡之外，不會再修建防禦工事。」
「等等！」
圖爾南斯瞪著眼睛，插口問道：「蘭德爾閣下，你好像還是沒賺到錢啊？」
「維克多的確沒有從中賺錢，但渡鴉鎮的居民賺到錢了。」索菲婭介面解釋道：「內古斯閣下的車隊將石料運往索倫子爵領，再把青磚運回去，根本不用通過渡鴉鎮中轉。現在，索倫的車隊把青磚運往渡鴉鎮，再運回內古斯閣下的石料。裝卸石料和青磚需要雇傭工人，車隊的夥計需要採購食物，管事需要飲酒作樂，順便捎帶一些貨物，所以渡鴉鎮的居民有了收入，維克多也就賺到錢了。」
索菲婭轉過俏臉，握住維克多的手，笑吟吟的問道：「親愛的，是這樣嗎？」
維克多點點頭，問道：「親愛的夫人，你想要什麼？」
「我聽說過你在野柳城的事迹。西爾維婭告訴我，你把野柳城打造成了一個繁華的商業領。」索菲婭笑著說道：「我雖然沒有去過野柳城，但我去過渡鴉鎮。我看得出來，渡鴉鎮能變成第二野柳城，甚至超越野柳城。」
「只要有我參與！」
索菲婭目光灼灼的說道：「榮耀騎士和鐵壁騎士有錢，可你們沒有商品賣給他們，但我有。如果你們自行採購商品，需要向其他領主支付過境稅，而我不用。我擁有紫蔗酒的專營權，我的商隊還可以帶來各式各樣的商品，精美的陶器，昂貴的絲綢，廉價的糧食，優質的皮革，珍稀的藥材和香料……有了這些貨物，你們不僅可以滿足騎士們的需要，還能向其他領主出售，從中賺取利潤。」
「我沒有意見。」
索倫頜首表示贊同，內古斯子爵卻沉默不語，所有人目光都盯著他，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索菲婭大人，我想知道你後面打算做什麼？」
「多鐸王國保護溫布爾頓商會的利益，讓一切恢復原樣！」
內古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認為我能做主？」
「你做不了主，佛里德里希陛下可以！」
索菲婭沉聲說道：「不要告訴我，你想恢復與渡鴉鎮的貿易往來，這背後沒有多鐸國王的指使。佛里德里希陛下打算通過貿易，結交來自亞瑞特山的客人。我雖然不能阻止渡鴉鎮與你們進行貿易往來，但我可以讓你們的圖謀落空。」
索菲婭搖了搖纖美白皙的食指，說道：「我保證野蠻人不會見任何一個多鐸人，你們也可以嘗試私闖野蠻人的營地，看看會發生什麼？」
「那就不見！」
內古斯子爵淡淡的道：「索菲婭大人，您何必要敵視我們多鐸王國呢？」
「原來是我在敵視多鐸王國的商販，故意不把貨物賣給他們？」索菲婭氣極反笑。
「您的商隊在多鐸王國暢通無阻，多鐸的領主沒有向您收取過境稅；您的商隊在多鐸王國沒有受到盜匪和小偷的騷擾，多鐸的領主行使了保護義務；您的貨物滯銷，多鐸的領主願意出資採購。」
內古斯子爵搖頭道：「索菲婭，是你嫌棄多鐸領主的出價太低，不願意出售貨物。我們多鐸王國自始至終也沒有違背與溫布爾頓商會達成的貿易約定。這是個無可爭議的事實！」
索菲婭沉默片刻，問道：「南風商會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讓你們這樣支持他們？」
「無可奉告。」
內古斯轉而對維克多解釋道：「我的家族已經遠離了王國中樞，我現在僅僅是子爵領主，還沒有資格了解其中緣由。不過，我認為博瑞王國能夠說服佛里德里希陛下和多鐸的大領主，一定也能說服撒桑帝國。」
「蘭德爾閣下，很抱歉。對您妻子的事情，我愛莫能助。」
維克多擺手笑道：「這不影響我們的合作。」又對索菲婭說道：「親愛的，你想參與渡鴉鎮的貿易，我們也很歡迎。」
「為什麼不呢？」索菲婭黛眉一挑，平靜的說道：「我不會輕易認輸，但也不是個小氣的人。」
「那就請圖爾南斯大人見證我們的約定。」
圖爾南斯站起身，摸著自己的大光頭，一臉困惑的表情，他好像聽明白，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明白，再看了看一臉懵逼的納爾森，心裡頓時一松。
原來還有一個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