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教宗的意圖
圖爾南斯出生於艾爾王國的一個牧師世家，他的曾祖父和父親都是戰鬥牧師，先後在對抗黃昏豺狼人的戰鬥中犧牲。年幼的圖爾南斯深受家庭的影響，一心想成為一名學者神父，然而他的體魄強大，信仰堅定，心思單純，唯獨不夠聰明，連最基本的數學也學不好。為此，圖爾南斯沒少受小夥伴們的嘲弄，儘管他順利通過修道院的聖光遴選，但也只能接受聖武士的啟蒙，最終竟成為唯五的六級聖武士之一，而且是最強大的一個。
第一聖武士的名號沒能改變圖爾南斯對學者神父的嚮往和欽慕。年輕時的圖爾南斯喜歡聆聽駐守神父與領主的交涉，他們說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但就是不明白整句話的意思。圖爾南斯相信這是學者神父的睿智，並努力模仿，他時刻銘記克萊門特的教誨：不明白就問，問到明白為止。
所以，第一聖武士成了高階神職者中有名的煩人精，他對政治謀略和上流貴族的奇聞軼事有著強烈的好奇心，賣弄見識是他的最惡劣的嗜好。他總是用一些隱秘吊起別人的胃口，當你豎起耳朵準備聽個究竟的時候，他又會一臉遺憾的告訴你：事關重大，我不能說！
博瑞大主教奧雷格和教宗克萊門特，以及圖爾南斯的父親出自同一個修道院，在同一位導師的門下接受見習牧師的訓練。可以說，奧雷格和克萊門特見證了圖爾南斯的成長，熟知他為人秉性。
克萊門特認為圖爾南斯並不愚笨，只不過他的身體過於強大，靈魂側重於對自身的控制，對繁雜的信息顯得不夠敏感。這是凶暴戰士的共性，也就是俗話說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簡單的人做起事來格外的專註持久，圖爾南斯磨練武技能把頭髮眉毛都練禿。被這種傢伙黏住，任何人都感到頭疼。
現在，圖爾南斯黏住了奧雷格。紅衣大主教決定滿足第一聖武士的好奇心，否則他會喋喋不休的問個不停，反正這傢伙的嘴巴就像南方要塞的城牆一樣嚴實。
「好吧。我給你解釋清楚。」奧雷格在裁判長原先的位置上坐下，說道：「索菲婭侯爵以商業貴族自居，她完成山上部族的委託，不僅會得到一個烏魯薩和兩個武器大師的追隨者，還能憑藉山上部族的友誼，徹底壟斷亞瑞特的貿易。但是，她和岡比斯王室的關係惡劣，奧加爾島的變故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捲入了幾大勢力的博弈之中，劍齒虎商團的處境十分危險。如果她把這群野蠻人送過河，奧古斯特家族極有可能聯合拉扎魯斯，直接宣布她的死訊……這幾乎是必定的！所以，她要借著野蠻人的勢力去和岡比斯王室談判，先設法保住自身的地位，而不是考慮商會的發展。」
「再來看撒桑帝國。山上部族與人類的關係一直很冷淡。這一次，他們請索菲婭侯爵帶領野蠻人南下，說明山上部族可以和人類交流，至少他們尊重我們人類的領地。對於撒桑帝國來說，這是與野蠻人結盟的契機。可惜，山上部族找錯了幫手，撒桑帝國不能容許三王國和野蠻人搭上關係，但他們也不能拒絕野蠻人通行請求……誰也不知道這些蠻子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弗里德斯院長親自設計了野蠻人南下的路線，避開多鐸和岡比斯王國，從索菲婭開拓的隱秘商道直接進入納維爾王國，再從野外繞路到蘇斯王國，最後抵達我們博瑞王國。這一路上，我們教會掩飾了野蠻人的行蹤和目的地，連納維爾國王都不了解具體的信息。」
「前一段時間，大團長的密使給我帶來了他的親筆信，他希望博瑞王國留下索菲婭，只要野蠻人順利渡河，大團長和弗里德斯院長會通過樞機院要求拉扎魯斯大主教聯合奧古斯特家族宣布索菲婭的死訊。這樣一來，等於掐斷了三王國與山上部族的聯繫。而博瑞王國與撒桑帝國沒有根本上的利益衝突，博瑞王國的商隊想要與野蠻人貿易，必須通過撒桑帝國的領地。撒桑帝國憑藉地理優勢，再設法藉助博瑞王國的商隊與野蠻人結盟。」
圖爾南斯轉了半天的眼珠子，瓮聲瓮氣的說道：「大團長和弗里德斯都是笨蛋！讓索菲婭加入撒桑帝國不是更好？」
「因為博瑞王國有船啊。」奧雷格摸了摸鼻子，無奈的解釋道：「博瑞王國佔據七大聯島，誰都威脅不了他們。撒桑人想送野蠻人過河得靠博瑞人，博瑞人想和野蠻人貿易又仰仗撒桑帝國的道路，雙方只能互相合作。」
圖爾南斯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奧雷格繼續說道：「亞瑞特山一定有礦物，撒桑帝國和野蠻人結盟勢必打破現有的平衡。大規模的統一戰爭不是我們想看到的結果。而野蠻人面臨的麻煩也是一個現實問題，在沒弄清楚答案之前，撒桑帝國不會輕舉妄動。誰會和麻煩結盟呢？先把野蠻人留在人馬丘陵，再設法找出事情的真相，而且……」奧雷格轉頭對克萊門特說道：「其實，你是想把西爾維婭的目光引向南大陸，對吧？」
克萊門特點點頭：「光輝騎士團的理念沒有錯，行事風格卻過於激進，撒桑帝國與神靈騎士直接對抗的後果就是兩大陣營全面開戰。幸好蘭德爾子爵橫空出世，他的節制閘真是絕妙的一筆。南方的領主向南，北方的領主向北，內部矛盾應該在談判桌上解決。」
「你認為，新農牧和水利工程都是蘭德爾子爵的手筆？」奧雷格驚訝的問道。
「我也不能確定。不過……銀白高塔的水平你還不了解嗎？」克萊門特搖頭笑道：「我仔細研究了人馬丘陵的變化，發現所有的事情都與蘭德爾子爵有關……我原本還沒有懷疑他，但這孩子居然把刺芸豆種在了丘陵上，又推出了公共馬車……別出心裁的思路與新農牧和水利工程如出一轍。難得他對我們教會很有好感，所以我要親自見見他。」
「嗯！」圖爾南斯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像足了一位大主教。
克萊門特突然問道：「艾菲索斯家族是怎麼回事？」
奧雷格沉吟片刻，搖頭道：「艾菲索斯家族把持財政大臣的職務300多年。對此，博瑞的王都貴族一直頗有微詞，艾菲索斯也沒少干打擊政敵的事情。為了維持商路暢通，艾菲索斯家族與其他王國的大貴族保持密切來往，博瑞宮相在外交事務上常常藉助艾菲索斯家族的人脈，最近幾十年，他們甚至有了『博瑞外相』的稱號。最重要的是，他們太有錢了！」
「艾菲索斯家族積攢的財富比任何一個執政家族都要多。這一次，艾菲索斯侯爵私自處決岡比斯的密探給彼得公爵找到了借口。我確保艾菲索斯侯爵的家族成員不受牽連，也算對得住他每年5000金索爾的捐贈。」奧雷格嘆道。
第一聖武士湊過來問道：「艾菲索斯很有錢？有多少錢？」
「艾菲索斯家族數百年的積累不會少於1000萬金索爾。」頓了頓，大主教又道：「五大家族承諾，拿出100萬金索爾的資金建設博瑞王國的公共運輸系統。」
「這是博瑞王國的內部事務，我們不會幹涉。」克萊門特笑了笑，又問道：「艾菲索斯商會怎麼處理？」
「商會由執政家族輪流掌管，其他家族行使監督權。彼得家族是這一屆的執政家族，彼得公爵讓他的長子雷蒙領導商會。」
「也就是說，彼得家族主導了這件事情？」
「是的。」奧雷格肯定地點了點頭。
「五大家族相互掣肘，任何議題他們都能扯上一年半載。」克萊門特皺眉問道：「我很好奇，彼得家族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說服其他家族還不露半點風聲？」
奧雷格靠在椅背上，笑著說道：「有消息稱，彼得家族的塞維林大師改良了精力藥水的配方，新藥水的效力遠超普通的精力藥水，能夠顯著提升騎士晉級的成功率。」
「改良配方？」克萊門特神色一動，問道：「消息確實嗎？」
「我的戰鬥牧師和聖武士熟悉博瑞王國每一位騎士，新配方的事情瞞不了我，彼得公爵也沒有必要欺騙我。」奧雷格說道：「有跡象顯示，新配方要用到亞瑞特獨有的藥材。」
「這就合理了。」萊門特點頭道：「亞瑞特山的貿易關係到新藥水的原材料，那商會就不能由艾菲索斯家族控制。難怪他們招攬索菲婭的條件會如此優渥。」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第一聖武士很嚴肅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克萊門特思索片刻，繼續說道：「索菲婭拒絕了博瑞王國的邀請，人馬丘陵又將修建港口。五大家族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奧雷格見克萊門特面無表情，又補充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五大家族破壞你北上南下的戰略構想。」
「哼。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博瑞王國地處東南，別人威脅不到七大聯島，他們同樣奈何不了其他勢力。所謂的強硬手段只能是些見不得光的伎倆。」克萊門特摩挲著秘銀權杖，無所謂地說道。
奧雷格乾笑了一聲，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彼得家族似乎有讓索菲婭低頭認輸的信心。但是，你也別指望博瑞王國會派遣學者和工匠幫助人馬丘陵建造港口。」
克萊門特沉默片刻，笑道：「這是個全新的開始，博瑞王國不積极參与是他們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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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難得的機會，你們不參與是你們的損失！」
紅港碼頭區的低語旅館，假面兄弟會成員的聚會場所，血手老大紅鬍子揮舞著毛茸茸的胳膊，兇狠地盯著各大黑幫的代表，陰惻惻的說道：「實話告訴你們，假面兄弟會今後就是南風商會的外圍。兄弟會現在由我們血手做主，誰要是敢壞我的事情，誰就得死！」
攝於紅鬍子的氣焰，兇狠狡詐的黑幫頭子們一個個默不作聲，隔了半天，一位面容陰鷲的瘦子開口道：「紅……血手老大，兄弟會勢力擴張到多鐸和撒桑人的地盤當然是好事，可商會都是為貴族老爺服務的，我們暗算溫布爾頓商會，那不是找死嗎？」
「嘿嘿，溫布爾頓商會可不是一般的商會，商會的管事都是騎士……」紅鬍子環顧左右，說道：「放心，我們不需要直接對付溫布爾頓家的商會。那些和溫布爾頓商會合作的商販才是兄弟會的目標，我要讓他們背叛溫布爾頓商會，無論用什麼手段！」
「對付商販當然沒問題。」另一個黑幫頭目介面道：「但是，各地的同行也不是善茬，他們和治安官都有聯繫，我們動商販等於砸了他們的招牌。廝殺火併我們不怕，招惹到治安官那就要命了。大家別忘了，一年前，兄弟會的一支人手摺在了岡比斯的深水城，連雙刀尼古萊都沒能逃出來。」
「雙刀」尼古萊是假面兄弟會暗中培養的精銳傭兵，一對彎刀使得出神入化，罕逢敵手。不同於普通的黑幫成員，尼古萊專門負責鎮壓東部聯盟的盜匪，是一名真正的戰士。然而，尼古萊和他的手下卻無聲無息地死在岡比斯的深水城，假面兄弟會在深水城的據點也被連根拔起。雖然沒有確實的消息，兄弟會的高層都相信尼古萊是被深水城的治安官處理掉的。這件事情再次證明兄弟會絕對不能招惹治安官的戒條。
「尼古萊都死了，誰能逃的掉？再多的人命也不夠填的！」
「是啊，殺了看門狗，主人就不樂意了。」
「這事急不得。」
幾名黑幫老大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紅鬍子站起身，撐著桌子說道：「上面的事情由上面的人做主。我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多鐸王國絕對不會管那些商販的死活！撒桑帝國很快也不會過問這些事情。大家放手去干！」
黑幫老大們目光閃爍，場面沉寂了下來。
「砰！」
酒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一個年老的侏儒在吧台後面喊道：「都滾！我還要做生意。」
老侏儒是低語旅館老闆，他對兄弟會頭目的態度惡劣，卻沒人敢表示不滿。紅鬍子看了老侏儒一眼，轉頭道：「大家回去和兄弟們說清楚，這事不幹也得干！散了，散了，都散了。」
眾人起身告辭，臨走前也沒忘記向老侏儒致意。等所有人都離開旅館，紅鬍子才對老侏儒說道：「胡克老大，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血手兄弟會就完了。」
「我已經退休了，現在你才是血手兄弟會的老大。」老侏儒胡克取出一個杯子，倒上酒，遞給紅鬍子，問道：「雷蒙少爺接受你的建議了？」
「沒有明說。」紅鬍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呼出一口濃烈辛辣的酒氣，得意的道：「看得出來，雷蒙少爺很賞識我……下等人當然要下等人對付，貴族老爺們那能想到商販這種小角色。」
老侏儒想了想，說道：「紅鬍子，拚命的事情讓下面的人去做，盡量把自己摘乾淨，這樣你才有當酒館老闆的機會。」
「哈哈，胡克老大，我會當上勛爵！」紅鬍子大笑了幾聲，又正色道：「老大的話我一定記住。」
「記住就行。以後，血手兄弟會的事情與我無關。你也不用再來了。」老侏儒淡淡地說道。
「胡克老大，這是我的酒錢。」紅鬍子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丟下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旅館。
大門被重重地關上，旅館恢復了往昔的冷清，一個瘦弱的年輕人從樓上走了下來，他滿臉鄙夷的說道：「真是個白痴！」
「老鼠，你沒有必要嫉妒凡人。」老侏儒抖開錢袋，數十枚紫金幣叮叮噹噹地落在吧台上。年輕人喉頭滾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老侏儒撿起一枚紫金幣，丟向年輕人，問道：「房間準備好了嗎？」
年輕人接住紫金幣，眉開眼笑的說道。「是的，老師。」
老侏儒轉身爬上二樓，走進一個逼仄陰暗的房間，躺倒在木板床上，闔上雙眼，默念咒語，一股隱晦的波動將他的意識拉向遙遠的所在。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蔚藍的天空。
「這具身體還算不錯。」老侏儒摸了摸胳膊上強壯的肌肉，頗為滿意的說道。
「我是陰影議長，你是那位？」不遠處，一個小男孩開口問道，他的身邊圍坐著一群男女老少。
老侏儒撫胸行禮，說道：「尊敬的議長大人，我是陰影議員『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