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攤牌（下）

  野蠻人高大、強壯，身高普遍超過8尺，體重不低於250公斤，他們的肌肉像岩石一樣堅韌，骨骼硬如精鐵，強大的體魄賦予他們超凡的力量與耐力。一個成年野蠻人可以單手掀翻數噸重的馬車，也能拉著滿載的馬車持續奔跑上百公里。


  論力量和體魄，類人怪物中只有食人魔能與野蠻人相提並論。不同的是，食人魔愚鈍懶散，它們的智慧和戰鬥技巧根植於血脈，隨著凶暴化的深入而覺醒。野蠻人卻對戰鬥充滿熱情，他們磨練身體與意志，武技嫻熟且英勇善戰。


  此刻，哈拉爾德將野蠻人的力量與技藝展現地淋漓盡致。老野蠻人揮出黑色的弧光迎向嚴陣以待的巔峰騎士，粗壯的胳膊因為潛藏的力量而高高隆起，戰斧在他的手中發出尖銳的呼喊，猶如一陣狂怒的鋼鐵風暴。


  沒有人相信如此狂野的敏捷和兇猛的力量竟發自一個衰老的野蠻人，但所有人都相信這致命的攻擊足以打碎盾牌、鎧甲、擊穿騎士的血肉、內臟和骨骼。


  是的！是擊穿而不是切開。


  然而，老野蠻人的對手並非凡人，他是騎士中巔峰，巔峰中的騎士。


  騎士無疑是天地的寵兒，他們每共鳴一個元素位，其體魄、力量、敏捷、感知和精神都有巨大的提升，初階騎士的力量和速度至少是精銳士兵的五倍，他們的肉體與心靈完美契合，不分彼此。到了白銀階，騎士內外交匯，虛空元素逐漸改變他們的生命形態，不僅擺脫了衰老和疾病的困擾，其基礎屬性也是普通騎士的兩倍以上，而具現虛空元素令他們的鎧甲堅不可摧，讓他們的武器銳不可擋，與四大元素相對應的能力也會成倍的增長。黃金騎士共鳴36個元素位，他們的能力是普通騎士的三倍，操控虛空元素如同呼吸般自如。溝通了元素海，黃金騎士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只要體魄能夠承受的起，他們的力量永無止境。


  世界萬物都由元素構成，元素的一切變化在黃金騎士面前都無所遁形，這才是巔峰騎士傲視群雄的能力。


  老野蠻人的劈斬犀利剛猛，簡潔老辣，如山洪爆發般沛不可當。彼得公爵卻在這聲勢浩大的攻擊中清晰地感知到對手的力道大小，速度變化，進擊角度，甚至皮膚下的肌肉牽動，以及七處細微的發力空隙。


  初階騎士都不會有這樣的發力空隙，而空隙就是破綻。


  彼得公爵有多種方法利用這些破綻，迅速將對手擊敗，但他選擇最有氣勢的正面硬剛。


  野蠻人崇拜力量，正面角力無疑能獲得山上部族的尊敬。比力量，大地騎士又怕過誰？彼得公爵甚至可以和覺醒血脈記憶的食人魔督軍平分秋色。


  縈繞著虛空地元素的盾牌高高揚起，彼得公爵已經預見到戰鬥的變化：斧子和盾牌相互碰撞，迸發出的力道恰好打斷哈拉爾德的連續發力，他將向後趔趄半步，自己舉盾猛撞他的腹部，秘銀長劍貼住他的左手斧，一絞一收，斧子便會脫手，接下來就是近身肉搏，不讓老野蠻人發揮臂展的優勢，令其無法完全發力。


  五步之內，讓野蠻人長老輸得心服口服！

  「砰！」


  盾斧交擊的聲音響徹全場，氣流四溢如同刀劍，彼得公爵穩穩地接住了恐怖的直劈，可老野蠻人並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趔趄後退，反而以更加鋒利沉重的姿態揮出了左手斧。彼得公爵雖驚不亂，盾牌一轉便擋住了第二擊，並向後退了一大步以卸掉其中的力道。


  彼得公爵接住第一斧，就發現哈拉爾德的發力空隙由7處變成了6處，他的力量卻增加了兩成，速度增加了一成，接住第二斧，他的力量和速度再次增加，發力空隙只剩下5處。如果持續抵擋7次進攻，哈拉爾德的力量將增長140%，攻擊速度提升70%，他進攻將變得圓滿無暇。


  所謂的破綻其實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借力技巧。哈拉爾德用對手的力量提升自己戰鬥力，為此，他硬生生地承受了彼得8成的力道。也只有野蠻人的體魄才能使用這種蠻不講理的技巧，如果是巔峰騎士這時候已經負傷吐血了。


  接不住就死，接的住，對手反而變得更強！

  彼得公爵不想再剛正面了，再硬接兩下攻擊，他除了被碾壓沒有第二種可能。但他也明白這種提升有時間限制，只要撐過15個呼吸，哈拉爾德的攻擊必定會衰落。


  黃色的氣流猛然擴張，把哈拉爾德也包了進來。虛空地元素本身是一種力場，不僅能夠遲滯對手的行動，還能讓騎士與大地連為一體，獲得短暫的浮空效果，即便身處虛空也可以左右騰挪，變得靈活異常。這種手段當然會加速鬥氣的消耗，同時也意味著彼得公爵拿出了黃金騎士應有的實力，不再有所保留。


  支撐半刻鐘，就能獲得野蠻人長老的認可。


  不過，在旁人的眼中，彼得公爵完全被壓制了。哈拉爾德的戰斧拉出黑色弧光猶如一道道閃電，始終盤旋在他的身邊，黃色的氣流被攪散，再重組，彼得公爵總是在間不容緩的時刻躲開野蠻人的進攻，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劈死當場。


  葛瑞托侯爵不停地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公爵之子雷蒙忍不住對安德烈顫聲道：「大人！」


  安德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雷蒙，沉聲道：「劍！」


  一名大騎士立刻拋出一把秘銀巨劍，安德烈抄住劍柄，輕彈劍鋒，淡淡地說道：「雙揮怒狂……索菲婭，哈拉爾德長老不僅僅是武器大師吧？」他的神情凝重，溫和的語氣中透著森然的凌厲。


  「不了解野蠻人，正是你犯的錯誤！」索菲婭不理會黃金騎士的詰問，對面如死灰的葛瑞托侯爵冷笑道：「你以為把我和三位烏魯薩隔開就能逼迫我就範？哈拉爾德年邁了就不是野蠻人了？野蠻人的長老從來都是野蠻人中最強者！哈拉爾德是武器大師，是狂戰士，亦是戰詠者。他獨自斬殺過老年地形龍，他不是烏魯薩，他是野蠻人中的戈爾薩！意思是傳奇英雄。」


  巨龍早已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但它們的血脈卻流傳於世。任何名字中帶龍的生物都不好惹，比如龍蜥。而地形龍絕非龍蜥之流的貨色，作為最接近巨龍的野獸，它們的實力和智慧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每一頭成年地形龍都是黃金階的怪物。哈拉爾德能夠擊殺老年地形龍，說明他已經踏入了傳奇領域。


  人類對亞瑞特山上的野蠻人知之甚少，對傳奇領域的野蠻人更是一無所知。如果做橫向比較的話，只能參照傳奇階的食人魔。


  歷史上最著名的傳奇食人魔是「破城者」伏爾甘！


  想到一個傳奇野蠻人踏入王國的腹地，彼得公爵正和他對戰。葛瑞托侯爵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一名大騎士乾脆轉身向山下掠去，想必是去招呼安排好的後手了。


  「是啊。你怎麼可能壓服三百多個野蠻人？只有哈拉爾德閣下才能讓三位烏魯薩服服帖帖。」安德烈懊惱地搖了搖頭，又道：「索菲婭，你能請哈拉爾德閣下住手嗎？如果彼得遭遇不測……你們都會死！」


  「你以為我懼怕死亡？安德烈，你可以先殺了我，再試一試哈拉爾德的斧頭。但我絕不會坐以待斃！」


  索菲婭抽出秘銀長劍，指向安德烈，綠色的光華環繞全身，如水波蕩漾。眉宇間的鏗鏘衝散了往昔的慵懶嫵媚，還她野騎士的本來面目，即便彼得公爵與野蠻人長老的交鋒也不能奪去那驕傲不屈的光芒。


  安德烈冰冷的眼神中露出驚艷欣賞的神色，他優雅的行禮，柔聲道：「索菲婭，我只是想解決問題。」


  索菲婭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娜塔莉雅，終於垂下了劍尖，搖頭道：「我無法阻止這場對決。這是只有得到野蠻人認可的人，才有資格接受的鮮血考驗。我曾經接受過鮮血考驗，在亞瑞特山裡獨自獵殺一頭雪怪，也差點喪命。」


  「野蠻人身體沉重，不會游泳，他們渡河等於把生命託付給我。現在，你們要撇開我，那就要贏得野蠻人的信任。對他們而言，生命只能託付給強者，因為強者對付野蠻人不需要耍花招。」


  「哈拉爾德不介意你們割下他的腦袋，野蠻人也不會否認這一點。但我不建議你們一起上。」索菲婭頓了頓，說道：「如果在這裡的是一位烏魯薩，那就不會有半刻鐘的約定了，必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你是說哈拉爾德閣下會留手？」安德烈問道。


  「留手？」索菲婭頜首道：「哈拉爾德長老確實會留手，但絕不留情。他不拿出全部的實力，也一定使出超越彼得公爵的力量。否則算什麼鮮血考驗？」


  「生死試煉……」安德烈說完，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而壓抑。


  「索菲婭大人，我能請教一個問題嗎？」雷蒙.彼得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問道。索菲婭看著精緻的少年，不由得想起了維克多，於是忍不住的笑道：「小傢伙，你想問什麼？」為索菲婭的艷光所攝，雷蒙愣了一下，連忙收斂心神，說道：「您是騎士，不是野蠻人。」


  「所以呢？」索菲婭挑了一下眉毛。


  「您是騎士，不會坐視強大的野蠻人破壞人類王國的秩序。我猜您一定有制約他們的手段！」


  「真是個聰明的小傢伙。」索菲婭嘆了口氣，安德烈也向雷蒙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野蠻人的大長老向我承諾過，這些野蠻人絕不會主動傷害人類。不然……我還真不敢把他們帶出來。」


  「彼得公爵撐不住就棄劍認輸吧！」


  「棄劍認輸？還早著呢！」彼得公爵哈哈大笑，秘銀長劍交錯連斬，兩輪橙黃的新月憑空浮現，黃金騎士的首次反擊就將對手逼退。哈拉爾德丟掉左手斧，雙手握住唯一的戰斧，猛地撞散了虛空地元素，戰斧驚雷般地劈了下去。安德烈眼神一凝，在他的感知中，野蠻人長老的力量突然提升了一倍，同時具有了很強的元素抗性，顯然他動用了另一種秘技來應對彼得公爵的反擊。


  力量到了這種程度，盾牌只會礙手礙腳，彼得公爵果斷扔掉盾牌，以換取更大的靈活性。但野蠻人的速度不比他稍遜，斧光繚繞之下，彼得公爵的處境變得岌岌可危。


  安德烈踏入巔峰以來，首次感到進退兩難，他想要切入戰場，又擔心野蠻人長老再次發力，將彼得當場斬殺。如果不干預，彼得恐怕連棄劍的機會都沒有。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威嚴宏大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


  「主說，騎士當受庇護！」


  白金色的符文在虛空中生成，凝結成一對白金色的翅膀落在彼得公爵的背後，聖潔的氣息油然而生。


  神聖庇護，專門為騎士量身打造的五級神術。彼得公爵的鎧甲閃耀著白金色的光輝，防禦力足以抵擋傳奇野蠻人的正面傷害，他對元素的控制變得更加協調，各種屬性都有顯著提升，同時具備了自愈的能力。最關鍵的是，醞釀已久的超凡劍術終於可以施展了。


  超凡劍技威力巨大，一旦用出就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彼得公爵非常討厭不受控制的力量，更不想殺死野蠻人長老，如果連超凡劍技都殺不死對手，那他自己則必死無疑。


  神聖庇護讓彼得可以輕鬆調整超凡戰技的威力，雖然只有短短的30秒，但在這段時間內，他是傳奇騎士。


  長劍引動澎湃的力量，劃出的黃色劍光猶如實質，這並非是為了切割，而是擊退。


  劍光及體的那一剎那，哈拉爾德的眼眸中亮起一片綠光，虯結的肌肉上墳起道道青筋，彷彿一頭巨獸正在他的體內蘇醒。他胸腔起伏，喉嚨中吐出一聲古老而蒼茫的吶喊。在旁人的耳中，這吶喊彷彿天上的雷鳴，彼得公爵卻感覺被一股巨浪拍中了胸口。


  吶喊聲中，超凡劍技推動的劍光竟然消散了。


  彼得公爵果斷棄劍，舉手道：「我認輸。」哈拉爾德狠狠地瞪著他，臉上一副便秘的表情，「剛剛才有點意思！」說著，一斧子便砸在了地上，斧頭下的地面立刻爬出一道深深的裂紋。


  雖然沒能通過野蠻人的考驗，彼得公爵卻毫無失望之色。安德烈神情複雜的道：「彼得大人，恭喜。恐怕你很快就能領悟第二種超凡劍技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和傳奇野蠻人交手的。」彼得公爵欣喜地搖了搖頭，失笑道：「差點就死了。」


  暗鬆了一口氣的索菲婭將目光轉向剛剛登上山頂的老牧師和一眾高階聖武士，嘲諷道：「奧雷格大主教，您來的真是太及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