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寄生
「如您所願，大人。」亞伯頜首致意，說道：「撒桑帝國幅員遼闊，物產豐富。三十年前，撒桑帝國就宣稱有近四百萬的在冊子民，現在恐怕有五百萬了。至於非在冊的流民人口，那根本無法統計。銅戟城的流民數量是在冊居民的三倍，考慮到那裡是流民聚集的貿易城市，我推測撒桑帝國的總人口不會低於1300萬。」
「撒桑帝國中部和東部的土地異常肥沃，黑泥土晒乾之後，呈鐵紅色，也正是這種泥土才能種植高產的青麥。帝國西部的丘陵連接著廣袤的無盡之森。北部是條頓公國，月熊家族在那片苔原上飼養了上百萬頭馴鹿。所以，撒桑帝國的農牧業、手工業、毛紡業十分發達，他們不缺木材、石料、糧食、皮革、肉類和食鹽，唯獨缺少礦物。」
「銅戟城正是因為守備士兵使用銅質長戟而得名。在那座城市，一把普通的鐵劍可以換到一匹上等戰馬，或者8頭短角牛。」亞伯笑了笑，說道：「大人，據說撒桑帝國會收集獸人的黑曜石兵器，我就親眼見過撒桑工匠製造黑曜石箭矢和黑曜石投矛。」
「撒桑帝國有充沛的肉食，龐大的人口。因此，精挑細選的撒桑士兵格外強壯，且訓練有素。受限於貧瘠的礦物資源，只有最精銳的封臣士兵才有資格裝備鋼環甲和精鐵兵器。撒桑帝國擁有15萬精銳騎兵，其他的都是民兵……」
「等等！」維克多驚訝的問道：「撒桑帝國的正規軍隊全是騎兵？」
「全是騎兵。一人雙馬。」
維克多搖頭嘆道：「這就是拿下草原聖城的好處，永遠不會缺戰馬。」
「撒桑帝國政治格局錯綜複雜，但基本上可以劃分為四大勢力，條頓公國的月熊家族獨霸北部苔原，背靠野蠻人的勢力，維持中立立場。以皇族為首的領主集團佔據帝國的東部和西部。以巴塞留斯家族為首的領主集團佔據帝國西部，帝國的中部和北部領主又分為好幾個血系，他們沒有領袖家族，屬於帝國的中間派。」
「巴塞留斯家族？是不是那個鷹頭獅身獸家族？」維克多抬頭問道。
亞伯勛爵鄭重的道：「是的，他們是薇蘿蒂卡.巴塞留斯女王與德拉文.溫布爾頓親王的血脈，鐵山帝國的皇族後裔。撒桑帝國有5位殿下高舉鷹頭獅身獸旗。還有傳言說，烏賽因.巴塞留斯公爵很可能要踏入傳奇領域。」
「神靈騎士和劍聖的後代居然被排擠到不產青麥的西部？撒桑帝國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維克多在心裡暗暗感嘆，問道：「亞伯老師，撒桑的青麥是什麼價格？戰馬又是什麼價格？」
亞伯回答道：「在聖鎧城，1銅索爾可以買到3磅青麥。在銅戟城，1銅索爾可以買到20磅青麥。戰馬和皮甲貿易都受到管制，只有出售礦物的商隊才能購買這兩種物資。」維克多點點頭，又問道：「那麼……多鐸人也能在聖城買到青麥？」
「任何勢力的商隊都可以在聖城購買青麥，而且不用繳納稅金。」
聊到這裡，維克多基本上弄清楚了撒桑帝國的策略了。
導致戰爭的因素有很多，如果單從貿易的角度去看待撒桑與三王國的戰爭，那就不難發現這是一場青麥戰爭。
撒桑人取得十二聖城的控制權，不僅有了戰略縱深，還獲得了優良的戰馬，從而組建起機動性極強的騎兵軍團。撒桑騎兵進入多鐸王國的境內，他們焚毀農莊，踐踏良田，劫掠物資，驅散領民，消滅封臣農場主。面對撒桑騎兵襲擾，多鐸王國採取堅壁清野的策略。這樣一來，多鐸北部的糧食產區變得顆粒無收，農夫只得離開家園，向南遷徙，最終以流民的身份進入岡比斯的境內。
多鐸的糧食產區被毀，納維爾本身就缺少耕地，而岡比斯一下子接納了這麼多流民，再也沒有辦法拿出糧食滿足多鐸和納維爾的需要。隨著人口的增長，三王國的糧食缺口越來越大，進口青麥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撒桑帝國最大的威脅來自東部荒野，而非南方三王國。帝國雖然人口繁茂，糧食富裕，其內部卻矛盾重重，加上缺少礦物，軍隊主力只能投放在了東部邊境，根本沒有餘力吞併多鐸王國。
在這種情況下，撒桑人與岡比斯的商會展開貿易，用農產品和戰馬換取他們急需的礦物。青麥年年種，年年有，屯在倉庫里還是會發霉，而鐵器則可以使用很多年。只要青麥貿易持續下去，撒桑帝國的軍隊就能不斷壯大，撒桑皇帝也需要時間慢慢梳理國內矛盾。等到時機成熟，撒桑帝國的大軍南下，多鐸北方領主會第一個投降，三王國聯盟將土崩瓦解。
表面上，岡比斯商會在青麥貿易中獲得了巨額利潤。實際上，這正中了撒桑帝國的下懷。岡比斯的青麥採購量沒有限制，每銅索爾20磅的採購價格比多鐸王國低了6倍不止，而納維爾王國的商隊根本沒有免過境稅的待遇，他們只能坐等岡比斯的商會上門銷售青麥。岡比斯在青麥貿易中大賺特賺，多鐸和納維爾如何不眼紅，不嫉恨？利益分配不均必然引發聯盟內部矛盾。
撒桑人玩了一手溫水煮青蛙，一桃殺三士的把戲。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維克多推出的鏵式犁和新農牧必定會讓他們的圖謀折戟沉沙。至於人類國度格局會發生怎樣的變化，維克多也難以預料，他現在更關心自己的自由民商隊能不能進入撒桑帝國境內。
「亞伯老師，索菲婭手上的秘密商道是不是通往撒桑帝國？」
亞伯沉默了一下，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您一定見過侯爵大人書房裡的劍齒虎頭顱標本吧？」維克多點點頭，在他的記憶中小男爵第一次見到那個標本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亞伯繼續說道：「那是索菲婭大人在納維爾山區獵殺的劍齒虎，當時她只有19歲，是一支小商隊的守護騎士。那支商隊在納維爾的境內突然和我們失去了聯繫，我們都以為她遭遇了不測。沒想到一年以後，索菲婭大人的商隊又回來了，她們不僅帶回了劍齒虎的頭顱，還帶回了亞瑞特山脈的特產，以及納維爾人和撒桑人的友誼。自此以後，撒桑帝國允許我們踏足條頓公國，參加野蠻人的大集市。也正是那一年，索菲婭大人成了侯爵夫人，並組建了劍齒虎商團。」
維克多腦海種浮現出妮可怒斬食人魔的情景，吐了口氣道「生死試煉！」
劍齒虎是白銀階的猛獸，索菲婭能以騎士之身將其斬殺，必是生死試煉無疑。不過，生死試煉百死一生，不到萬不得已，騎士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而且劍齒虎只在山區活動，這些都說明索菲婭進入了山區恰巧碰到了那隻猛獸。那麼，她冒險進山的理由只能是尋找通往撒桑帝國的商道，顯然她成功了。
這條商道避開了多鐸王國和大草原，連接納維爾與撒桑，雖然山道不能運輸大宗物資，但即便運送少量鐵料，撒桑人也會欣喜若狂。為了維繫這條商道，撒桑人不惜用亞瑞特山的稀有藥材作為交換，確保納維爾王國繼續輸送鐵器。而索菲婭就在扮演中間商的角色。
「這個女人居然和我想到一塊了，也不怕把自己玩死！」維克多心裡嘀咕著，他必須承認索菲婭身上的那股狠勁他望塵莫及。
維克多甩掉莫名其妙的念頭，對亞伯說道：「亞伯老師，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很用。我可以提高雄鹿商團300萬磅的粗糖份額。不過，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
亞伯站起身，鞠躬道：「大人，您請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量滿足您。」
「不會讓你為難的。」維克多笑了笑，說道：「我們蘭德爾領製造的馬車既輕便又結實，載重量比普通馬車高出四成。希望雄鹿商團大量採購我的馬車，這點權力，你應該有吧？」
亞伯猶豫著說道：「大人，我在野柳城看過您的貨運馬車，確實不錯……可那些馬車沒有頂棚啊！這怎麼能防雨雪？」
莉莉婭抿嘴笑道：「我們生產了一種油帆布，防水效果特別好，價格也便宜。而且那些馬車也可以加裝頂棚。閣下可以去野柳城問一問。」
「那我可以直接在平湖鎮採購嗎？」亞伯試探道。
「不能！」
維克多的聲音不高，卻充滿了不容商量的意味。亞伯頜首道：「好！我這就動身，真如莉莉婭夫人所言的話，我一定會大量採購新式馬車。」
「亞伯老師，我正打算邀請你參加蘭德爾家族的晚宴。.」維克多站起身，出言挽留。亞伯躬身施禮道：「大人，感謝您的盛情邀請。但天氣不等人，我必須在雨季來臨之前，把粗糖運到明斯克要塞。」
「我明白了。」維克多點點頭，對莉莉婭說道：「親愛的，請替我送一送亞伯老師。」
「勛爵閣下，請隨我來。」亞伯躬身告退，便在莉莉婭的引領下離開了書房。
片刻之後，莉莉婭回到書房，她直接坐到維克多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嬌聲問道：「就這麼讓他走了？我還以為你會設法收服他。」
「收服？為什麼要收服？大型商會是我們的對手，只能被我們打敗。」維克多輕笑著說道。
「可是，走私商隊沒有辦法穿過沃頓草原。」莉莉婭咬著唇，蹙起漂亮的細眉。維克多嘆道：「所以，我們要寄生在雄鹿商團身上，讓他們帶著我們的人過去。」
莉莉婭眼睛一亮，笑吟吟的問道：「怎麼寄生？」
維克多想了想，說道：「雄鹿商團實力雄厚，枝繁葉茂，恐怕有數萬人靠著它吃飯。其中必定有傭兵團為雄鹿商團服務。讓水銀找出那些傭兵團，滲透、收買、實在不行就消滅他們，總之要讓我們的傭兵團成為雄鹿的外圍。只要水銀和傭兵團橫穿沃頓草原，我們就能在撒桑帝國發展屬於自己的力量。」
「然後再徹底打敗雄鹿商團？」莉莉婭笑道：「那幾萬人豈不是要沒飯吃了。」
「有本事的人到那都能找到飯碗，他們只不過換了個老闆而已。到了那個時候，亞伯也得為我效力，所以不用收服他。」維克多頓了頓，說道：「親愛的，家族的人口膨脹的太快，需要一段時間消化吸收。從今天起，嚴格把控人口流入，直到家族內部穩定為止。」
「這一兩年，我們的目光在外不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