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細談

  兩隊衣甲精良的騎兵護衛著一輛巨型馬車，沿著簡易的道路緩緩而行。這些騎兵兩兩一組，並駕齊驅，他們身材高大，目光沉凝，精鐵鎖甲上面篆有薔薇花紋。騎兵護送的馬車四米長兩米寬，青柚木車廂用紅銅包邊，紅色銅皮打磨的光可鑒人，上面同樣鏤著精美的薔薇紋飾，顯得華麗而厚重。


  力大無窮的巨犀獸拖著沉重的馬車穩步向前，車廂微微晃動，若有若無的細細呻吟讓馬車左右的四名女見習騎士羞紅了臉。隨著一聲盪人心魄的長吟，車廂恢復了平靜，這些窈窕動人的女見習騎士鬆了一口氣，見到彼此眼中的羨慕和春情又吃吃地笑著。


  地方貴族的日常生活輕鬆而單調，領地的事務有村長、鎮長和各級官員處理，家族事務有管家處理，為了保護獵場，狩獵盛會一年也只能舉行一次，其餘的時間除了打磨鬥氣，那就是為了繁衍血脈而努力了。許多貴族擁有不止一位情人，但是西爾維婭不在此列。


  貴族私生活糜爛，指的是普通貴族，騎士貴族恰恰相反。高階騎士溝通元素海的時候，必須堅定自己的信念，否則就是神形俱滅的下場。首先，騎士的信念不能是追逐力量，沒有那種力量可以和元素海相媲美，追逐力量的騎士立刻就會被元素海同化。更不能以情慾為寄託，因為這對騎士來說太簡單了，無需踏入巔峰就可以得到。絕大多數騎士都是以守護為信念，守護王國，守護家族，守護家庭。所以，騎士不禁慾，卻不會縱慾。


  可是，被元素海沖刷過心靈的巔峰騎士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除了自身的守護信念，他們沒有常人的喜怒哀樂，變得淡漠無情。為了重新找回生活的樂趣，也為了踏入傳奇領域，巔峰騎士往往會找一兩個情人，撫慰自己冰冷的心靈。


  西爾維婭是以守護家族為信念踏入巔峰領域的，她也遭遇過同樣的問題。然而，西爾維婭是極其罕見的火焰黃金騎士。火焰黃金騎士在巫師時代被稱為神靈騎士，神靈是強大的，也是不能觸摸的。火焰黃金騎士無法生育還會摧毀騎士伴侶的元素位，讓其變成普通人。西爾維婭成就巔峰以後，為了幫助她擺脫元素海的影響，約克家族的老公爵向自己長子的遺孤下令，誰娶西爾維婭誰就是家族的繼承人。最終，恩比瑟.約克承但這份責任，結果他得到了爵位卻變成了普通貴族。失去騎士形體的約克公爵在西爾維婭的眼中全是缺陷，被她遠遠的踢開。從此以後，西爾維婭在種植薔薇中尋找樂趣，直到維克多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覺醒月精靈血脈的維克多，在形體上可以和白銀騎士相媲美，這是西爾維婭願意親近他的原因。不過，情人對於西爾維婭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調劑而已，真正能夠令她的動心的守護家族的信念。這方面維克多給了她太多的驚喜，紫蔗酒、巨型磚窯、岩磚，每一件都讓她心花怒放，而農牧體系和水利灌溉系統更是令她興奮不已，情難自禁的西爾維婭終於自動送上門來了。


  車廂內，西爾維婭星眸微閉，享受著歡愉過後的餘韻，柔嫩無暇的肌膚上泛起迷人的桃紅色，雪白修長的美腿搭在維克多的身上。片刻后，她睜開碧藍的眼睛卻看到維克多一動不動地躺在羚牛絨墊上裝死，不由噗嗤一笑，伸出縴手撫摸維克多額角。一股清涼的氣流從額頭蔓延到全身，維克多隻覺得神清氣爽，疲乏盡去，於是再也裝不下去了。見西爾維婭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維克多暗鬆一口氣，可她舉手欲扯一根繩索的時候，維克多大驚，連忙說道：「別！我來幫你好了！」


  這根繩索連接馬車外面的鈴鐺，鈴鐺一響外面的女見習騎士就會進來，服侍他們洗漱更衣，維克多可不樂意陌生人窺視他的隱私。


  「還是我來吧！」


  西爾維婭笑靨如花，穿上蛛絲長裙后又為維克多穿戴整齊。維克多沒有說話，他與西爾維婭耳鬢廝磨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從沒有見過西爾維婭如此熱情而又曲意奉承，維克多享盡溫柔的同時又有些惴惴不安。見維克多面色古怪，西爾維婭心念一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嗔道：「你以為我連穿衣服都不會嗎？」


  維克多訕訕地說道：「巔峰騎士為我穿衣服，我有些不適應。」


  「你睡巔峰騎士的時候，沒有不適應嗎？」西爾維婭斜睨了維克多一眼。


  維克多摸了摸鼻子，老實的說道：「還是有些不適應的，我怕一個不小心被你給捏死。」眼見西爾維婭的柳眉有豎起來的傾向，他又補救道：「不過，誰讓你這麼漂亮呢？」


  「呵呵。」


  西爾維婭嬌笑著找了個最舒適的角度靠在維克多的身上，無論真假，維克多的情話總是令她愉悅。


  「維克多，你設計的溪流水庫非常實用，你是怎麼想到的？」


  華國的勞動人民在三面環山的低洼處修壩築堤，截留山洪，形成水庫，旱時澆地，澇時引水，養魚發電，好處眾多。只不過，地球上的水庫動輒幾十米深，堤壩都是用鋼筋混凝土澆築，維克多沒有這樣的條件，他只能修建小型節制閘，兩三米寬的溝渠和八到十米深的小水庫來達到蓄水的目的。這種小水庫的蓄水量相當有限，最多灌溉8000畝左右的耕地，好在它的成本低，也更安全。


  至於怎麼想到的？維克多還真有些難以回答，這個世界的農夫種地種了幾千年也沒有發展出先進的農耕文明，看似有些匪夷所思，其實有著深層次的原因。就好像非洲土著和美洲土著，豐富的動植物資源讓他們無需過多的打理土地也能填飽肚子，結果幾萬年也沒搞出什麼名堂。古代華國殘酷的兼并戰爭推動了文明的發展，為了統一六國，秦國修建鄭國渠、實行標準化的武器生產，擁有三百萬的人口，可以動員百萬人的軍團，可它面積卻只有30萬平方公里。而這個世界的人類根本沒有大規模的戰爭，自然不會孕育出璀璨的文明。


  維克多想了想，答道：「我不是想到的，而是看到和聽到的。」


  「看到和聽到的？」西爾維婭訝異地看了看維克多，揉了揉他的頭髮，不滿地說道：「別賣關子！」


  捉住西爾維婭的玉手，維克多笑道：「下雨的時候，你一般在幹什麼？插花？睡覺？欣賞雨景？我以前也是這麼無所事事，可當了領主以後，我開始親自視察自己的領地，因為我沒有管家，也沒有官員。我看到許多小河從西邊流入黑水河，而不下雨的時候它們是沒有的。正好我需要水，我在想水是從那裡來的？於是我問了領民，恰好他們當中有山民。他們告訴我，下雨的時候，山間的雨水從高處向低處匯聚，形成山洪，一直流入湖泊或者河裡。修建溪流水庫的想法就這麼產生了。」


  「接著，你有了更大膽的想法。從金水河中引水入庫，形成穩定水系，灌溉幾百萬畝的農田。可是你並沒有打算告訴我。如果不是埃德文大師識破了你的企圖，你準備瞞到什麼時候？」西爾維婭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


  維克多確實沒有打算直接向約克家族兜售自己的人工河計劃，他還有許多的問題沒有想明白。想要修築大型水利工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時就是河岸魚人經歷蟻災后的真空期。地利則是金水河，人馬丘陵的山區以及黑河。人和可不單單是人力，物力這麼簡單。從本質上說，人工河是集權制的產物而不是分封制的產物，即便是在集權制的情況下，因為水的問題，村和村之間打的頭破血流的事情並不少見，何況各自為政的領主呢？人工河涉及到修繕、通淤等等一系列問題，人馬丘陵大大小十餘個領主，彼此之間如何協調？可以說，由此而產生的人工河管理協調機制已經動搖了分封制的基礎。這種政治環境的改變，福禍難料，維克多隻想埋頭髮展實力，不想引起大的動蕩，可這時候不把金水河引過來，那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我還沒考慮周全。」維克多硬著頭皮說道。


  「我也沒想好！」


  西爾維婭湊到維克多面前，吐氣如蘭，蔚藍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和欣賞。維克多明悟到，西爾維婭也想到了人工河帶來的問題，接著又聽她說道：「親愛的，我們不用著急，不是嗎？」


  「溪流水庫已經夠用了，貫穿人馬丘陵的人工河先放一放。我可以幫你修建第一道節制閘，第一條人工渠，第一座水庫。不過，蘭德爾領的人工河由你自己修建，我可以給你一定的支持。但你要答應我幾個條件。」


  「什麼條件？」維克多大喜。


  「第一，你要幫埃德文大師完成溪流水庫的選址工作，為今後人工河貫通做準備。」


  「第二，蘭德爾領的人工水利灌溉設施竣工以後，蘭德爾領一半的糧食產量要向約克家族敞開出售，價格是市場價的三成。」


  維克多想了想，點頭道：「沒有問題，我設計農牧體系和水利系統就是為了增加人馬丘陵的實力，為下一次的蟻潮做準備。」


  蟻人再次入侵人馬丘陵是人類國度的共識，而騎士加城堡的傳統戰術已經無法應付數量眾多而又無法擊潰的蟻人，面對悍不畏死的蟻群最好辦法就是把它們封堵在大沼澤入口處。但是，西爾維婭與維克多認為蟻群有可能繞過三座要塞，從人馬丘陵的北邊發起進攻，為了應對這種情況，人馬丘陵必須有更多的要塞、城堡和士兵。因此，人馬丘陵需要更多的人。這是維克多領地發展戰略的出發點，也是西爾維婭與維克多合作無間的基礎。而維克多遮遮掩掩的姿態，讓西爾維婭非常不滿。


  「第三，你要有什麼想法要及時告訴我！否則，我就把菲妮可絲弄走！」西爾維婭伸出白嫩的手指在維克多鼻子面前晃了晃。


  維克多苦笑著點頭道：「我保證！」


  「第四.……」


  「還有第四?！」


  維克多大驚失色，西爾維婭卻正色道：「我希望你保守農牧體系，水利灌溉設施，巨型磚窯和岩磚的秘密。從今以後，農牧體系與水利工程就是埃德文大師的發明，巨型磚窯是內政官安東尼的發明。我知道這些創造足以讓你在歷史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但是我更不希望你出事，別的不說，光是溪流水庫和節制閘就可以讓納維爾人瘋狂，他們會想法設法的把你綁走，所以.……」


  「沒問題！我答應了。」維克多連聲說道。


  西爾維婭以為最難的一條，維克多竟如此乾脆的答應了，她仔細端詳了維克多的臉龐，搖頭笑道：「你一點也不像個十九歲的貴族，反倒像個十足的……像個.……算了，也許天才的想法本就與眾不同。」


  西爾維婭剛剛想說的是，維克多的想法非常像一個老成的領主，又覺得這麼比喻把她自己也貶低了，於是又改了口。維克多微微一笑，這些東西原本就不是他發明了，得到實惠就行了，要名聲有什麼用？


  「說吧，你想要什麼補償？我在女見習騎士當中給你選一個做貼身侍女怎麼樣？她們肯定很樂意的。」西爾維婭嬌笑道。


  「不用，不用！」維克多打了個冷顫，連連擺手。開什麼玩笑，他身上有那麼多的秘密，就連妮可都要瞞著，怎麼能讓其他女騎士介入其中。


  「你幫我說服教會派來監督的神父就可以了。」


  「親愛的，你的難題在我這裡都不是問題。」西爾維婭說道：「我已經下令，先修建最北邊的要塞，教會的人也會過去。至於這邊的要塞兩年後再建，我給菲妮可絲留下一萬人，王國會運送石料過來，但不會提供糧食，他們的糧食由我們約克家族供應兩年，所以你有兩年的時間運用這些人力。維克多讓我看看你的能力！」


  「不會讓你失望的！」維克多自信滿滿地說道。


  「對了，索倫.溫布爾頓已經派人在他的領地建設城堡，而你北邊的那塊領地與索倫的領地接壤，我建議你早點派人過去駐守，免得領地被他們侵佔。」西爾維婭提醒道。


  「我知道了。」


  維克多皺了皺眉，人馬丘陵最北邊的那塊領地是他要過來，作為自由民商團北上的基地，一直沒有時間打理，他沒想到索倫竟然成了那塊領地的鄰居，而且索倫的領地還把那片300平方公里的領地與人馬丘陵隔離了開來。現在，維克多必須考慮派人過去駐紮，否則後面再想派人過去就要走山路了。


  西爾維婭從維克多懷中坐直了身體，敲了敲車壁，車隊漸漸停了下來。


  「維克多，你該回去了。我可不想你在野外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