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商隊
巴羅爾放下手中的柴刀，抬手擦了擦滿頭的汗珠，他已經連續工作兩個小時了，實在是累的夠嗆。
巴羅爾現在很苦悶，他以自由民的身份到維克多領以後，就被分配到磚窯村幹活，已經兩個月了。而維克多交待給他的任務，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是巴羅爾無能，作為專業的密探，他熟悉密探的各種手段，可他每天劈柴十幾個小時，累的和狗一樣，讓他怎麼查？
不過，巴羅爾也不是毫無進展，他發現了一個令人驚嘆的現象。
最初荒地一樣的磚窯村，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變得初具規模。原先幾百號人都是露宿在帳篷里的，現在都搬到了建好的窩棚里。空地上的那些土窯已經被拆除了，取代它的是三個磚窯，而現在還有一個超大型的磚窯正在建設，據說只要把一個幾十米高的巨型煙囪建好就可以投入使用了。而這一切僅僅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巴羅爾不知道為什麼要建幾十米高的煙囪，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建規模如此巨大的磚窯。但他知道這些自由民干起活來賣力的不行。而且，是白乾！只吃飯，不拿錢的那種。這簡直不可想象，自由民白乾活那還是自由民嗎？
巴羅爾很快就明白自由民們如此瘋狂的原因了，他們想加入工分制。維克多領的自由民們都知道只要加入工分制，半隻腳就踏入了封臣階層。而想要加入工分制，必須先成為領民，想要成為領民，必須努力幹活。上個月已經有30人被提拔成了領民，村民組長已經放話了，領地內很快就要建設六個村莊，誰先加入，誰就有希望加入工分制。這把其餘的人刺激的嗷嗷叫，瘋了一樣的搶著幹活。
身為一個老密探，巴羅爾了解到了更多的東西，比如山丘營地，小食堂，等等。
巴羅爾判斷，那些密探就隱藏在工分制的成員中，只有他們才能知道領地內的各種動靜，也只有他們才能將消息傳遞出去。因為，想要離開領地唯一途徑就是去黑堡鎮的車隊。
範圍已經劃定了，巴羅爾發愁的是，他怎麼進入山丘營地？現在的工分製成員，已經形成了一個階層，他們彼此熟悉，突然加入一個生面孔，很難不引起注意，更何況巴羅爾還是自由民的身份。巴羅爾對此一籌莫展。
「老丹佛，過來領肉票了！」
一個同伴正在招呼巴羅爾去領今天的賞錢。
肉票就是賞錢！這些圓木片，不但可以兌換香噴噴的野豬肉，還可以兌換亞麻短衣，皮靴，手套，羊皮氈，甚至是甘美的紫蔗酒。
苦悶的巴羅爾嘆了一口氣，起身向發票的地方走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又擋住了他，是夏克。
「大人，要見你。」
熟悉的人，熟悉的話，巴羅爾的心情卻不一樣了，他愁眉苦臉地跟在夏克的身後，去見維克多。
維克多比巴羅爾還要苦悶，他已經接到了納爾森的傳訊。蔗糖和咖啡的銷售情況，讓維克多如同挨了一記悶棍，獃獃地坐在辦公室里很長時間。
隨後，維克多就是一陣大怒，他認為是西爾維婭在故意為難他，
難怪，當初你放棄了插手咖啡，原來早就準備好對付我了！這算什麼？真的要讓我成為你的寵物嗎？！
發了一通脾氣以後，維克多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又把羊皮信仔細的閱讀了一遍。維克多注意到這一樣一句話：商隊，行規，新品，壓價。
維克多出身侯爵府，他知道侯爵府是岡比斯王國最大的商人，名下4個商會，十幾支商隊，貿易範圍幾乎遍布整個人類世界。但他不知道商隊的行規，沒人教過他這些細節。
想要解決問題，必須先要了解問題。維克多想到了巴羅爾，於是他命令夏克把巴羅爾帶來。
巴羅爾登上了維克多的馬車，看到面色嚴峻的領主大人，心裡直打鼓。
「大人，日安。」巴羅爾惶然道。
維克多嚴厲地看著惶恐的巴羅爾，冷聲問道：「查到了嗎？」
「有，有一點眉目了。」巴羅爾硬著頭皮說道。
「大人，那些密探應該就在山丘營地里，也許是護衛，也可能是領民，我可以確定他們是工分制的成員。他們應該是通過車隊向外傳遞信息的。所以，請大人提拔我進入山丘營地，這樣我才能查下去。」
維克多默然了一會，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但他現在要找巴羅爾解決另一個問題。
「這件事情，先放一放。你先坐。」
維克多向莉莉婭吩咐道：「莉莉婭，給巴羅爾沖一杯咖啡，加蔗糖。」
莉莉婭取出一個銀杯，熟練地將褐色的咖啡粉與晶瑩地蔗糖放入杯中，隨著滾開的熱水沖入，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令巴羅爾精神一震。
巴羅爾小心地嘗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直入肺腑，他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好香！」
「我喝過很多名貴的飲料，沒有那一種能比上我的咖啡的。但這咖啡居然賣不上價，商人們只願意出極低的價格收購。你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
維克多知道，巴羅爾常年向商人收例錢，沒有誰能比他更了解那些商人了。
領主大人的問題讓巴羅爾微微一愣，他想了一下，對維克多說道：「大人，您如果把這種飲料賣給商人，確實賣不上高價。商人收購貨物是按照商隊的規矩來給錢，如果收購的價格高了，他們就會被商隊斷貨，等於是砸了自己的飯碗。其實，小商戶就是商隊的附庸，他們必須保障商隊的利益。」
維克多算是明白了，商隊才是商戶的老闆，商隊說怎麼收購就怎麼收購，商戶沒有反抗的能力，否則一旦被斷了貨，還怎麼做生意？
「看來問題是出在商隊上。」維克多喃喃自語。
「巴羅爾，你對商隊了解多少？」維克多又問道。
巴羅爾覺得有些奇怪，領主大人明明是溫布爾頓家的男爵，怎麼會不了解商隊呢？溫布爾頓家現在可是商業貴族啊！
「大人，我對商隊的了解並不多，只知道一些常識。商隊一般都是封臣按照主君的意思組建的，主要是為了和其他領地交易貨物。但商隊的生存並不容易，他們分為私商和官商。」
「所謂私商，就是沒有獲得領主的同意，就到領地里來交易的商隊。這樣的商隊一般會被領主查處，貨物會被沒收，人員或被關押或被驅逐，就算是路過也不行，所以私商會從領地交界處通過，那裡一般是山區，怪物和獸人活動頻繁，還有盜匪活動，風險非常大，搞不好，整個商隊都會被屠殺一空。」
「官商，是合法的商隊，他們向領主交稅，之後就可以在領地內進行貿易了。」巴羅爾向維克多解釋道。
「那商隊怎樣才能成為官商？」維克多沉聲問道。
「大人，商隊打出家族旗號，領主決定他是官商還是私商，同盟的家族或中立的家族都是官商，就是收的稅不一樣。敵對的家族，那就是私商了。所以，同一支商隊，在不同領地，身份也不一樣。」
「大人，溫布爾頓家是通行無阻的官商，您可以讓自己的家族經營這種咖啡，一定能賣出高價！」巴羅爾又建議道。
維克多此時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領主之間的關係複雜，商隊路過同盟或者中立的領地都沒有問題，但經過敵對的家族，那就要冒險了，要麼繞開，要麼偷偷地走邊界，這就是封鎖。
溫布爾頓家可以暢通無阻在各國之間貿易，是因為這個家族早已經崩潰了，家族失去了領地，家族成員也分散在各地，雖然有瓜葛卻互相不買賬，這符合領主們的需要。即便是敵對家族也有彼此貿易的需求，因此他們需要中間人。失去領地，沒有軍事實力，成員鬆散的家族就成了最好的選擇，這些家族就成了商業貴族。
商業貴族最大的特徵就是分散，除了姓氏相同，他們彼此就像陌生人，比如，維克多的便宜老爹頂著一個男爵頭銜卻窮困潦倒，而溫布爾頓老侯爵則富的流油。
巴羅爾建議維克多和家族的商隊聯繫，但這怎麼可能？現在，維克多隻想遠離索菲婭，而不是和她再有瓜葛。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把，過一段時間，我會再安排你。」維克多淡淡地吩咐道。
巴羅爾走了以後，維克多對莉莉婭說道：「莉莉婭，我們回山丘營地。」
「嗯！」
莉莉婭靠入維克多懷抱，輕輕地摟著他，有些擔憂地問道；「維克多你沒事吧！」
維克多在辦公室里發了一通脾氣，把莉莉婭嚇壞了，她從沒見過維克多如此光火。
「沒事。」維克多搖頭道：「莉莉婭，給我講個故事吧。」
「啊？！」莉莉婭有些傻眼，講故事是什麼意思啊？她不會啊！
「講一講你們受雇保護商隊的經歷。」維克多親昵地捏了捏莉莉婭秀挺的鼻子。
「哦，我們一般在酒館裡面接任務，有一次接了一個護送商隊任務，開始的時候還在安全的地方通行，離開了那片領地以後，商隊開始在崎嶇的山路中前進，我們主要防備盜賊團的襲擊，也需要清理擋路的怪物。最後我們還是遇到一夥裝備精良的盜賊團，接著就是一場苦戰，他們當中甚至有3個見習騎士，好在商隊中也有見習騎士護衛，最終我們還是擊退了盜賊團，也犧牲了4個夥伴。」莉莉婭低聲說道。
「哈，有見習騎士的盜賊團？那不就是領主的手下裝的嗎？」維克多嗤笑道。
「是的，所以我哥哥沒有殺死那些見習騎士，只是殺了不少普通盜匪。我們都知道，那些都是領主的人。其實許多盜賊團都和領主有瓜葛，他們專門截殺一些商隊。」莉莉婭點頭說道。
維克多沉默了一會，他又問道：「商隊自身實力怎麼樣？」
「挺強的，有的商隊甚至會有騎士護衛，曾經就有一位騎士來酒館雇傭傭兵，他一次雇了三個傭兵團，出的價錢也很高，但我們沒敢接，後來聽說那支商隊被一夥盜匪給端了，受雇的傭兵也死傷慘重，只有少數幾個人逃了回來。大家都知道那是領主幹的。」
同一個王國的領主是不能隨意相互攻伐的，但可以封鎖敵對家族的商隊，或者拒絕讓商隊入境，或者抽取超高的稅金，用這些手段逼迫商隊走邊界線，這時候領主就可以派人偽裝成盜匪，攔截商隊，搶奪貨物，削弱對手的實力。其實，維克多也有類似的經歷。
「商隊會選擇特別偏僻的道路嗎？」維克多問道。
「會的，但那需要特別多的護衛，因為豺狼人會一路追蹤商隊，到了夜裡，它們就會不斷地襲擊商隊，它們不要貨物，只想擄人。這樣的路程絕不能長，否則豺狼人會越聚越多，最後誰都逃不掉。一般這樣的任務，沒有四個傭兵團參與，我們是不接的。」
「維克多，乾脆我們自己組建一支商隊吧！這樣就不用被壓價了。」莉莉婭建議道，她非常肯定蔗糖能值大價錢，因為這是維克多發明的。
「商隊我們會建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維克多搖頭笑道。
商隊好建，問題是誰來接貨呢？難道，接貨的人就不會壓價嗎？同時，還會面臨高稅的問題，維克多現在可沒有任何盟友，原因是力量不對等。維克多想要提升實力，就需要錢，這就是個死循環。
「那怎麼辦呢？」莉莉婭憂慮地問道。
維克多微笑道：「我們不賣蔗糖了，我們送蔗糖！」
「送？！」
莉莉婭連忙伸手撫了撫維克多額頭，她在擔憂維克多是不是發燒了。維克多哭笑不得地抓住了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的小手。
「通知納爾森，不用講價了。每賣一磅咖啡，送半磅蔗糖，剩餘的蔗糖通通銷毀，還有一點，就是咖啡不能賣給溫布爾頓家的商隊。以後，我們只賣粗糖和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