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算計與差距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琥珀街上的行人開始變得稀少，這裡離貧民區太近，晚上出門總是不大安全，治安隊很少會在夜晚巡視這條街。
街上的幾家旅館酒舍卻燈火通明，時不時還有男人的嬉笑聲與女人的尖叫聲傳出來。
山羊旅館也是燈火通明，但大門緊閉，還有四個彪形大漢抱著胳膊守在門口，任何經過這裡的路人，都能感受到他們銳利的目光，於是紛紛繞到了街對面。
「巴羅爾老爺，在鎮上有很多落腳點，平時他都是隨意選擇睡覺的地方，最近他收了一對姐妹，所以這兩天他都在胡桃大街14號的私宅里快活。」
「不過，他的身邊總是帶著二十多個打手，裡面有一些硬茬，還有兩把十字弓。」
一位面色青白的青年，在一張橡木桌上，邊畫邊說。
「你是巴羅爾的手下，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在騙我們？」一個老傭兵森然地說著，傭兵在戰鬥中活下來，靠的是戰友的肩膀和後背，對於背叛者，他們總是痛恨且鄙視的。
「不用懷疑他，猴子沒有撒謊。」納爾森介面說道。
納爾森的心情糟糕透頂，剛剛和黑堡鎮的治安官的一次深談，他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
巴羅爾的後台老板是維爾潘男爵家的一個管事，這一次針對山羊旅館的局，並不是因為老約翰他們的疏忽，而是維爾潘家的管事親自指使的。
還有，上次招募自由民的時候，也是維爾潘家的管事讓人四處宣揚，維克多大人手下沒有騎士，不值得投靠。如果，不是維克多大人扯出了布魯斯騎士的旗幟，他們根本招募不到足夠的領民。
至於，維爾潘家的管事為什麼要這麼做？納爾森也很清楚。
維克多曾和納爾森提過，因為他得罪了王子黨，所以失去了家族支持，而維爾潘男爵就是王子黨的成員。
如果不把維爾潘家在黑堡鎮的爪子砍斷，領地里的紫蔗酒就別想安穩地賣出去。這一次，他們能殺人栽贓，那下次就一定會有人因為喝了紫蔗酒而中毒身亡。
巴羅爾必須死！
「猴子！你確定不需要把巴羅爾的手下都幹掉？」納爾森向青年問道。
「大人，干我們這行的，誰有後台誰就是老大。只要巴羅爾老爺死了，他的手下就會聽新首領的，畢竟，我們也是要吃飯的。」猴子有些興奮地說道，他知道，很快他就能坐上巴羅爾老爺的位置了。
果然，納爾森沉默了一會，就開口問道：「我們把你推上這個位置，你怎麼證明自己的忠誠？」
「大人，說實話，我們這些人從來沒有忠誠這種東西。我們就像抹布，用髒了就換一塊。所以，老爺們並不需要我們的忠誠。」
猴子的自白，令傭兵們一陣沉默。
「大人，您支持我，我就聽您的，您不支持我，我就死在臭水溝里。」猴子又忐忑地補充了一句。
「你一個人，怎麼讓巴羅爾的手下聽你的？」老約翰追問道。
「大人，老大的位置不看拳頭，只需要治安官老爺的一句話，治安官老爺能為我說話，全看您的面子。」猴子低頭恭聲道。
「猴子，你上位后，我要你辦好三件事情，第一，盯著紫蔗酒的買賣，不能讓人搗蛋。二，留意所有針對我們維克多領的傳言，一有消息就到山羊旅館來彙報。第三，幫我們招募女人，兩個月至少招募40個。能做到嗎？」納爾森向猴子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大人，第一條，第二條，都沒問題。但第三條，我能問問，大人是要招女招待嗎？」猴子謹慎地問道。
「不，我們領地里光棍太多，招過去的女人是給人做老婆的。」
聽到這個答案，猴子眼睛一亮，他又問道：「帶孩子的行嗎？還有，給不給領民的身份？」
「行！給！」
見猴子問的詳細，納爾森反而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神色，這說明猴子不是在敷衍他。
「那沒問題，不過數量不一定次次都有保證，這是實話。」猴子小心地說道。
「儘力辦事，我不會為難你。還有什麼事情，一併說了。」
「就是這個例錢，治安所那邊要拿五成，兄弟們分剩下的五成，大人們是分不到的。還有，如果大人有什麼為難的事情，要小的出手，您還要給些賞錢。」猴子咬牙說道，此刻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但這是規矩，他必須說清楚。
「什麼？你仗著我們的名頭辦事，還要獨吞份子錢？還敢要賞錢？」一個老傭兵瞪眼說道。
「大人，小的們這口飯全靠治安所賞，他們拿五成也是沒辦法，剩下的五成實在只夠兄弟們糊口，我們還要和金手指那幫人打交道，少不得還要和其他黑幫火拚，我們打生打死也不敢麻煩大人，大人交待的事情也一定盡心儘力。現在就是這麼個規矩，所以。。。。。。。」猴子連忙苦苦解釋道。
「行了，我知道了，就這麼辦吧。每月你可以從這裡支20個銀索爾，招募一個女人給你10個銀索爾，夠不夠？」納爾森卻點頭同意了。
猴子是治安官介紹的，而這裡面的門道，治安官也已經和納爾森說的很清楚，治安官看在納爾森的面子上支持猴子上位，猴子就是家族在黑堡鎮上的一個代理人，這樣的代理人平時自己養活自己，其實就是個雇傭關係，要他們辦事情自然要給賞錢，而忠誠真的不需要。
「夠的，夠的，謝謝大人提拔！」猴子點頭哈腰地笑道，這件事情就算定下來了。
納爾森直起了身體，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手下，冷聲說道：「都裝備起來，我們去把巴羅爾幹掉！」
護衛們立刻行動了起來，披甲，持盾，查劍，背弩，一股殺氣頓時瀰漫開來。
「大人，您這。。。。。大人，您聽我說，按治安所的規矩，黑道上的爭鬥，不能使用軍用裝備，大人。。。。。。」看到這些彪形大漢一個個像去打仗一樣，猴子大驚失色，連忙勸道。
納爾森沒有搭理猴子，冰冷的眼神中，還帶著一股怒氣，治安官夏克斯可是從他這裡咬掉了紫蔗酒五成的份額！而條件就是，約克家保障紫蔗酒能在黑堡鎮順利出售。還有，今晚不會有治安所的人出面干預！
「我們碾過去！」
————————————
胡桃大街14號，巴羅爾老爺的一個私宅，兩層的精緻木屋，帶前後院，像這樣的房子在黑堡鎮至少價值80枚金索爾。
這裡是封臣區的外圍，也是巴羅爾老爺招待貴客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夜裡了，私宅的周圍還有許多面目兇狠的大漢在來回走動，他們的手都放在褲兜里，那裡面都藏著匕首，這些人都是巴羅爾的心腹打手。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引起了這些大漢的注意，他們警惕的從牆角摸出早已經藏好的長劍短刀，相互打著眼色，到有一些精銳的模樣。
一名大漢，從牆上取下一根火把，上上下下地揮舞了三下，這是他們幫會的聯絡信號，他要確認一下，來的是不是自己人。
見到對面一群人影並沒有任何回應，這名大漢硬著頭皮高喊道：「這是巴羅爾老爺的地盤，對面是那條道的？」
「噗」「噗」勁急的弩矢貫穿了他的身體，讓他翻到在地就是一陣抽搐。這是他得到的回應！
沒有無助的呼喊，沒有驚慌失措的逃竄，甚至沒有混亂，剩餘的大漢，紛紛丟下手中的武器，順著牆角，溜之大吉。
其實，這些亡命徒並不缺乏拚命廝殺的勇氣，當絕不包括對抗軍隊！
開什麼玩笑，十字弓，圓盾，鎖甲，單手矛，這些可是制式兵器！不用說，對面的這些人都是士兵！
巴羅爾老爺已經完！
「這就是猴子口中的硬茬？」一個老傭兵看著對手像老鼠一樣，一個個地消失在黑暗中，不由得目瞪口呆。
「鬣狗中的硬茬。」納爾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覺得這些人撤的乾脆利落，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畢竟他們沒有和鬣狗打過交道。傭兵們在城鎮中的活動範圍可都是有限制的。
「走！別讓巴羅爾跑了！」
一群全副武裝的護衛向這座私宅撲了過去。
沒過一會，二樓的傳來半聲女人的尖叫，很快又歸於平靜。
猴子和十幾名護衛從私宅里退了出來。
「沒有錯！就是巴羅爾！」猴子興奮地說道。
納爾森看了看一旁的老約翰。
「半百老頭，一身酒氣，睡的和死豬一樣，已經了結了，他身邊的兩個妞和三個保鏢，都說了，就是巴羅爾，不會錯。」老約翰低聲說道。
納爾森站在院子里摸了摸自己後腦勺，事情順利的超出了他預計，沒有抵抗，沒有慘叫，就好像發生過無數次一樣！
這就是鬣狗的生存方式？
——————————————
「事情已經辦好了？」夏克斯靠在椅子上，向猴子問道。
「大人，都已經辦好，維爾潘家的管事就是維克多男爵家的護衛殺的！不過，那兩個女人也被他們帶走了！真的沒關係嗎？」猴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沒關係，那兩個女人一直以為伺候的巴羅爾，這就是巴羅爾乾的漂亮的地方，他一直沒碰過那對姐妹，還把自己裝成了巴羅爾的手下，還嚇唬她們說，巴羅爾老爺不喜歡女人東問西問。」
夏克斯嘆了一口氣又問道：「你知道，巴羅爾的結局嗎？」
「大人，我不知道！」
「巴羅爾是真聰明，他暗地裡還準備了個身份，借著這個身份，他躲到了東邊的自由民棚戶區，想要獨自開溜，結果他死了。你說他是怎麼死的？」
「大人，他是聰明死的！」
猴子的回答讓夏克斯感到一絲驚訝，他笑道：「看來你也是個聰明人！」
「大人，我不聰明，但我是明白人。」猴子低頭答道，一副恭順的模樣。
「哦！？你明白什麼？」
「是死是活，全憑大人做主！」此時的猴子越發地恭順。
「你果然是個明白人，所以，你交的份子錢可以少交一成，有什麼為難的對手，我可以讓人幫你料理，但你要記住，盡心儘力的為維克多家服務。聽明白了嗎？」夏克斯冷冷地看著這個明白人，寒聲說道。
「是的，大人，我一定照做！」猴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趕忙表態。
「對了，大人，巴羅爾的保鏢要不要滅口？」
「不用！這一次我根本沒打算滅口，所以說巴羅爾是聰明死的！」夏克斯淡淡地說道。
就是要讓兩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約克家和維爾潘家本來就是立場相左，就算維爾潘男爵知道是約克家族在搞鬼，也只能把怨氣撒在維克多的頭上。至於，維克多男爵還能有別的路嗎？
看著猴子倒退著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夏克斯輕輕一笑。
雖然夏克斯只是個見習騎士，卻牢牢掌握著黑堡鎮的一舉一動，這就是大家族的中間階層，而維克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