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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食不好吃

  清晨,濃霧籠罩著整個姬家,目光所及處,凈是白茫茫一片。


  農作物的收割已經落下尾聲,家中子弟已不必下田,然而虧還是起得很早,趕去幫忙。


  似乎是為了附近一何姓人家,家中只有兩位古稀老人,不到一畝的田土卻已足夠老人焦灼。


  難怪虧當時駕車回來,兩邊百姓夾道歡呼,人氣很高啊。


  藍戈也起了個大早,鑽進虧的簡易書房,翻找人體經絡的記載。


  紙張在這個時候還沒造出來,筆墨的承載物多是竹、木,也有動物的骨骸記錄的文字,那就更原始古老了。


  虧的書房很乾凈整潔,一捆又一捆的竹筒用麻繩系好,陳列在兩層木架上。


  然而藍戈是個很煞風景的人,他一進去了,這間屋子絕對亂糟糟的,越翻越亂,這時藍戈才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他要找的東西,竹片里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虧自己對日常生活的領悟與感慨,類似於現代散文隨記,還有就是周王朝興的禮樂、祭祀、征戰等方面的記載。


  藍戈嘆了一口氣,這時候《詩經》大概還在醞釀,孔子還沒出生,《論語》也還沒現世,長桑君估計正在趕來投胎的路上。


  不知道誰在記載這些,姬忽那裡會有嗎?


  整理好竹簡,藍戈拉上門,院門口響起了一串急切的腳步聲。


  是姬忽的家僕。


  拱手躬身,語氣頗急,「藍先生,主人請你速去議事!」


  這幾日白吃白喝,完全忘了還有為人籌謀這一回事,不過姬忽此時傳喚,想必是遇到棘手的事兒了。


  這種窮鄉僻壤,不是農里鬧劇,就是官匪惡霸,想來,后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姬忽坐在上方,良陪侍在旁,右方案幾下鋪著蒲草織的草席,席上之人眉目恣睢,舉止肆意無禮,趁著斟酒的侍女不注意,一雙手囂張地探入她的腰腹,嚇得侍女驚叫一聲,然後大笑著將其整個人拉入懷裡。


  良不由皺了皺眉,而姬忽卻仍舊微微笑著,像極了一個和藹的老人。


  那名侍女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卻只能咬著牙忍受這雙手的騷擾,那人猥瑣大笑。


  藍戈不著痕迹地收回視線,進到屋子中央。


  姬忽也沒因他的無禮而生氣,而是微笑著道:「藍戈來了,為你引薦一下,這位是淇水縣的縣長,南氏縛袞,年紀輕輕,已經有不小作為了。」


  是有不少惡劣行為,藍戈心生厭惡,此人年紀是不大,可一臉的淫蕩笑容,實在叫人生不出好感。


  「哦?」南縛袞抽出空閑抬頭看了一眼,眼珠子陡然一亮,笑得不懷好意,「藍戈,真是好名字,也是好面容啊!」


  藍戈被噁心了一把,什麼眼神,這混蛋不會是雙性戀吧。


  藍戈淡淡一笑,「那就多謝讚美了,不過我覺得南縣長這名字不好聽,看上去年紀也比較大,恕在下不能回贊。」


  良看向藍戈,眉皺得更深,倒是姬忽,面上沒什麼變化,像是早料到藍戈會這樣回嗆南縛袞。


  南縛袞眼角陰鷙了幾分,卻是笑了出來,笑得很大聲,「姬忽,你這家奴不錯,相貌個性都很合我的胃口,不如你把他給我了!」


  藍戈微挑了下眉,這個南縛袞膽子很大,還真是不怕死。


  古代賣身為奴的人其實很苦命,連庶民的地位都不如,這樣被轉賣贈送在這些稍微有身份的人看來,再尋常不過。


  不過,在藍戈看來,自然是絕對厭惡。藍戈雖然出於大貴家族,卻從不欺負弱小,也不會無端折辱他人的尊嚴,這是藍家人的修養,也是從小被教導的做人準則。在藍戈心中,這種無視人權的做法便是十分可恥的!


  姬忽斂了笑意,遙遙對藍戈投來一望,目中深意難解。


  藍戈並不擔心姬忽會放棄他,這幾天短暫的相處,姬忽外表和善,內心城府卻極深,他苦心留藍戈在此,絕對不會輕易讓別人搶了去。


  果然,姬忽沉吟片刻,淡笑著拒絕,「拂了縣長美意,姬忽實在有愧,只是藍戈並非我的家奴,也不受我的管制,去留全憑他自己決定。」


  姬忽這句話看似尊重藍戈的意願,實際上是要藍戈自己想辦法對付南縛袞。


  南縛袞目光灼熱地看著藍戈,赤裸**的眼神噁心透頂,藍戈差點兒就忍不住,衝上去把他胖揍一頓,靠,敢打他的主意,找死!

  「藍戈,你就跟我走吧,從此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何必留在窮巴巴的姬家受苦。」


  這角色怎麼顛倒了,本少爺是個男人!媽的!


  藍戈冷下臉,勾唇冷諷,「都說了你丑得難以入目,南縣長怎麼就聽不懂呢?是智力有限,還是臉皮太厚?」對付這死變態,不能太溫和,就是要來硬的。


  「這······藍戈,你······」見到南縛袞變色,左邊座上的姬奉不由擔憂,生怕惹怒了南縛袞,正要喝斥藍戈,卻被姬忽一個眼神制止,有些不明就以。


  南縛袞將懷中的女子粗暴地推了出去,同時一巴掌打翻酒盞,彰顯他的怒氣,他狠狠瞪著藍戈,「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給我等著!」


  「姬忽,你也給我等著,今年的秋收稅再加二成!」


  南縛袞丟下這句,怒火滔天地往外走。


  姬忽佯裝懊惱,起身忙喚道:「縣長慢走,慢走······」實則雙眼中閃著異常興奮的光芒,看著正欲笑臉賠罪南縛袞的姬奉,伸手一攔,並拍了拍他的肩膀。


  姬奉對姬忽的舉動疑惑不已,「大哥,你······」


  姬忽微搖頭,示意他先不要說話,轉身樂呵呵對上藍戈,「藍戈,今日就辛苦你了。」


  藍戈自顧自倒了杯酒,聞言似笑非笑地道:「我是姬公的謀士,為姬公排憂解難是應當的,何況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何言辛苦。」


  姬忽搖頭輕嘆,「你不知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南縛袞在淇縣橫行鄉里是出了名的,他是一縣之長,得罪不得,可此人貪得無厭,我等上報無能,委屈多年吶!」


  藍戈喝了一口酒,有些感嘆還是耳香居的酒好喝,聽姬忽說完,才慢條細理地接道:「可我此番還將他得罪了,豈不是惹了個大麻煩?」


  姬忽還未說話,姬奉已耐不住,陰陽怪氣地憤道:「你還知道,會不會好好說話,這下把人氣跑了,你······。」


  藍戈抬眼看了他一眼,姬忽的二弟,身形氣度皆不及姬忽,面貌倒有幾分相像,可臉上的奸佞之氣則叫人心生不悅,說話的聲音尖銳,倒像個太監。


  想到此處,藍戈不由笑了出來。


  姬奉立馬叫了起來,「誒,你這臭小子,你還笑!你笑什麼?」


  姬忽攔下他指著藍戈的手,「奉,你先冷靜,這並不是什麼麻煩,反而是個反擊的好時機!」他轉首向藍戈,笑眯眯地道:「藍戈,你說是吧?」


  這個老狐狸,他知道南縛袞是個好色之徒,且不分男女,也算準了藍戈的爆脾氣,肯定不會叫他討到便宜,氣走南縛袞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是想徹底反擊南縛袞,藍戈抬眼,「是為了秋收稅的事?」


  在這個時期,百姓還不擁有土地的所有權,需要按照國家的稅法上稅,糧食、麻布以及家禽等等,以充實國庫。


  藍戈又問,「但是,邯柚這塊土地可是康叔封給你們的,按理說不必向上交稅呀。」


  姬忽嘆了口氣,「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有誰會記得呢,如今邯柚早已歸入國土,是以南縛袞才有機會欺壓我們。」


  藍戈動了動自己的腿腳,「今年收成如何?」


  姬忽搖頭,也坐下來,「收成尚可,可除了供食整個姬家,邯柚還有許多孤寡老孺,年年都需要救濟,而南縛袞絲毫不體恤民情,開口大漲稅,姬家怎麼支撐得了!」


  藍戈也見識到了,南縛袞根本不顧稅法,收多少稅完全憑自己的喜怒,反正只要繳一部分給上級,剩下的屯在自家糧倉,何樂而不為?

  腐敗!真腐敗!


  生活在底層的百姓是最可悲的。


  哪怕此時衛國的統治者品正德綱,愛民如子,可下面的老鼠太貪吃,百姓又上述無門,這才是問題的糾結所在。


  姬忽仰面長嘆,「我姬家倒是可以節省,就是苦了鄉里的百姓,接下來又只能喝無米粥了。」


  藍戈雖然有些同情這些百姓,可也很無奈,「姬老頭,你都沒辦法的事兒,我怎麼能有辦法呢?」


  姬忽笑了起來,摸著自己的鬍鬚,「那可不一定,你可是我認定的奇才,也是我邯柚的救星,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藍戈其實很想告訴他,這真是個誤會,如果剪個短髮是超越了愚孝,穿了短袖短褲是藐視世俗眼光,那麼後世絕大多數人都是奇才,可是,他要怎麼說呢?


  說了他會信嗎?信了藍戈也沒地方去,嗯,暫時就這樣吧。


  沒享幾天清福就給他找了這麼大的難題,果然白食不是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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