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館竹葉青
虧擦了擦額上的薄汗,聽到小廝的問話,也轉首問藍戈,「是啊,藍兄,什麼是花雕酒?」
藍戈沒回他,只盯著小廝問,「不會吧,別家酒館都有的酒,你們這兒竟然沒有?」
盯著小廝直擦汗,結結巴巴地道:「不會呀,我喝了這麼多年酒,就沒喝過······花雕······」
藍戈又笑了笑,「既然沒有的話,竹葉青應該有吧。」
「有的有的。」那小廝趕忙附和。
「那就先來兩壇。」
聽到藍戈吩咐,小廝逃也似的下去準備了。
藍戈點了幾樣下酒菜,便和虧隨意交談起來。
酒很快上來,卻不是先前問候的小廝了。藍戈也沒多在意,揭開木塞,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虧讚歎一句,「果然是好酒。」
古代人好飲酒,釀的酒也不似現代白酒那般辛辣熏喉,而是又醇又香,甚至飲后口舌之間還有甘甜之味,是以男女皆飲酒,歷史上許多詩人文豪嗜酒如命,經常喝得大醉,實在是這酒太好喝了。
藍戈酌了一小杯,也有些感嘆現代的白酒跟這沒法比,不多時,兩壇酒都下肚,而兩人還未盡興。
藍戈瞅了瞅虧,明顯這小子也沒喝夠,作為破落貴族子弟,想必虧平時也很少喝到這樣的酒,便蠱惑道:「要不,咋們再叫兩壇?」
虧雙眼一亮,隨即搖頭,「不行,藍兄,我們所帶錢財不多,應當省著點兒花。」
想喝就要喝個夠,藍戈不再聽他的意見,一招手,正打算叫酒。
卻有一聲酒罈子破碎的清脆聲響,在嚷嚷的人聲中格外惹耳,所有人都停下來,齊齊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楚楚少女跌坐在酒罐子碎片邊上,兩滴淚珠盈在杏目中,臉頰瘦削,身形纖細,叫人好不心生憐意。
而旁邊酒氣衝天的男子一拍桌子,搖搖晃晃站起來,滿面怒火,「你這賤婢給我斟酒還委屈了不成?躲什麼躲!」
藍戈一看便明了,想是這人喝醉了,又起色心,這女孩兒不願意給他佔便宜,便摔罈子怒罵。
頓時就有年輕男子看不下去,出口喝道:「休得無禮,這裡飲酒雅娛,可不是荒誕**之地,你若是強人所難,還是快快離去吧!」
「對!」
「不錯,出去。」
他身後有幾位年輕人立馬附和,大概是他的朋友。
更多的人則是靜悄悄看著,不敢出聲,神情還有幾分畏懼。
「呵,」醉酒男子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掃了這幾個年輕人一眼,虛著眼陰惻惻一笑,「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藍戈低聲問虧:「這人誰呀?哪家權貴的兒子?」
虧有些憤憤不平,「他叫石吝,石氏可也算是衛國的高門貴族,他伯父在朝拜中卿,父親也是司馬,很是張狂。」
藍戈淡淡說了一句,「這樣啊,也不怎麼樣嘛。」
虧的聲音有些落寞,還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為難,「也許對於藍兄你來說不怎麼樣,可對於我來說就是仰望,我或許一輩子都達不了他的高度。」
藍戈拿著花生米的手一頓,不由轉過頭,虧的表情有些壓抑,藍戈忽然想到,這個青年是一個熱情善良的人,不然也不會救一個來路不明的他,此刻卻坐在這裡默不作聲,只怕是有所忌諱,不願給家族招來禍患,心情絕對不好受。
藍戈忽然有些說不清的滋味,看著他道:「你已經很了不起了,虧,你不會默默無聞的。」
虧霍然抬首,藍戈卻已偏頭喚了呆在一旁的小廝,「再來兩壇酒。」
虧張了張嘴,那邊又有動靜,忙看過去,原來石吝正指使他的人對年輕男子動粗,兩個高漢子沒兩下就將幾個打抱不平的人按倒在地,拳打腳踢。
「太過分了。」虧捏著拳頭,俊秀的臉龐氣得鐵青。
「你不出手?」腦海里響起了已經開始熟悉的機械聲。
藍戈自顧自喝著酒,「那女人又不是我老婆,被打的也不是我兄弟,出什麼手?」
「哼,沒血性。」
鄙視他?藍戈也沒生氣,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如果他沒猜錯,那個坐在牆角一動不動的人才是個狠角色。
「住手!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敢在這裡打人!」這聲音清脆如黃鸝,有些氣急敗壞,明明尚顯稚嫩卻已流露出幾分威嚴。
這是······那個問酒的小廝?
那小廝扶起地上的少女,走到石吝面前,奈何個子沒他高,自覺失了氣勢,便又環起胸,抬了下巴哼道:「耳香居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陪完禮就請回吧。」
藍戈看了看他,手上把玩著兩粒花生米。
石吝若是就此罷手,也就對不起他張狂的名號了,「無知庶民,這朝歌還沒人敢對我怎樣,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讓我滾!」
小廝氣急,「是嗎,那我今日就試試,看我敢不敢動你!來人!」
此話一出,頓時有四人從人群里衝出,分工明確,兩人直衝石吝打手而去,其餘兩人則是招呼上石吝。
虧暗喜,他們有救了。
然而,不知哪來一支劍,也沒看清是怎麼出手的,那跟石吝打鬥的兩名劍士先是發出一聲慘叫,再一看,兩半截手臂已血淋林地躺在了地上。
虧張大了眼。
好快的劍!好狠的手!藍戈蹙了蹙眉,來不及驚愕,因為那把劍削掉兩隻手后,幾乎沒有停頓,直指那小廝面門,藍戈手上發力,兩粒花生米向那劍尖飛去。
縱使藍戈用了全力,也只是把劍打偏一寸。
但是,一寸足矣!
藍戈腳尖一彈,騰身而起,伸手拉過驚駭得做不出反應的小廝。
劍刺了個空,那一處的百姓嚇得跌倒,哆嗦著站起來就跑。
藍戈看著拿劍的男子,目光沉靜,心裡卻不怎麼平靜,他其實早就注意到這人,這人穿著粗布麻衣,靜靜喝著酒不發一言,同坐一桌的石吝幾人有說有笑,他卻始終沒有將頭抬起來過。
這個人不簡單。藍戈在心裡下了一個這樣的定論。
與此同時,握著青銅劍的男子終於抬起了頭,望向藍戈的目光有了幾分驚訝,很快化為冷淡。
石吝還是挨了幾下,酒也醒了,在一旁叫囂著道:「阿挫,愣著做什麼,給我宰了這小子!」
藍戈沒理他,打就打,當他白長這麼大的!
動了動手指,怎麼這麼重,低頭一看,原來被他救下的小廝還緊緊吊著他的衣領,原先戴的帽子也掉了,幾許零落的髮絲貼在耳畔,膚如白雪,微睜的杏目閃爍著水花,想是駭住了,有些愣愣地看著他。
倒是個美人胚子。不過看美女也得分場合,比如此時,那個冷麵劍手持著劍呼呼刮過來,他還是先保住命再說。
「姑娘,你可以放手了。」
季汋這才反應過來,不自覺紅了臉頰,慢慢鬆開手指。
藍戈一把將她推開,迎上劍,不知道古代的武功如何,跟他所學的哪個更佔上風,而這個人明顯是箇中好手。
阿挫儼然不知自己被對手當成了實驗品,幾個回合下來,竟分毫沒有傷到藍戈,不由停下來,臉上已是掩不住的驚訝之色,「你使的是什麼招數,為何如此古怪?」
藍戈笑了笑,眉眼有些許挑釁之意,「為什麼要我告訴你,你不會自己看嗎?」
阿挫又冷下臉,「不錯,打贏了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這一次他的出招更是凌厲,絲毫不留餘地,看來是動真功夫了。
藍戈眼眸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來吧,卻聽見虧在一旁大呼,「藍兄,你可要兵器?」
原來他生怕藍戈吃虧,第一時間就去了附近的農具攤上,給藍戈挑了把長桿的器具,藍戈叫不出那傢伙的名字,但看虧吃力的模樣,就知絕對是個笨重的玩意兒,不禁啞然失笑,「不用武器。」
沒想到阿挫卻說了一句,「你很狂傲。」他以為空手就能嬴得了他嗎!
藍戈一聽便知他誤會了,有些無奈。這個阿挫劍術應該算是上乘,尤其在他使盡全力的情況下,藍戈沒有可以攻擊他的兵刃,還真是有點吃虧。
但是,藍戈卻找到他劍術的弱點,算不上致命,但應該也足以困擾這些習武之人。
「噗······」
劍刃一過,藍戈手臂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虧擔憂地喊道:「藍兄,你可有事?」
季汋看著藍戈受傷的手,張了張嘴,兀地又停住了。
藍戈掃了一眼阿挫的劍,彷彿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口,挑眉一笑,「這裡打架不夠寬敞,我們不妨出去比個痛快,你敢不敢?」
石吝在一旁大呼小叫,恨不得立即就將藍戈打倒,「出去幹什麼,就在這裡,阿挫,拿下他,這小子我要親自教訓。」
藍戈卻只看著阿挫,果然,阿挫道:「有何不敢!」
藍戈一笑,不顧虧喊他,率先向外跑去。
阿挫收了劍,緊隨而上。
「這傢伙敢不聽我命令,眼中有沒有我這個主人。」石吝盛怒,生怕別人忘了他這個罪魁禍首。
季汋冷冷瞪了他一眼,粉唇微抿,「把他給我捆了,我倒要去問問石大夫,冒犯我你應當受什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