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逢

  八


  簡欣希（簡易的母親）來到世基大廈，高高聳立的豪華大樓，一種威嚴的氣息讓她怯步。她在大門前來回走了幾圈，回想起21年前的一幕幕往事，心存的傲氣讓她轉身離去。


  事情說有那麼巧就有那麼巧，回來的路上，她路過玫瑰軒，看見玫瑰軒的大門旁邊貼著一張招聘廣告，上面寫著：「招聘鋼琴手一名。」簡欣希馬上拿起手機，撥打了海報上的聯繫電話。居然給簡易找到了一份彈琴的工作，簡欣希一邊高興地往家裡跑，一邊撥打簡易的電話，「小易，玫瑰軒有一份工作很適合你……」


  恰巧簡易鄰居住著一個叫小甜的女孩，比簡易小三歲，因為不愛讀書，家境也不好，早早輟學出來打工，她是玫瑰軒的服務生，對簡易很關照。小甜每天下午五點回來和簡易一起去玫瑰軒，簡易傍晚6點開始演奏，晚上10點下班就和小甜一起回家。這個工作對簡易來說，非常合適和輕鬆。雖然月薪微薄，可對於簡易，已經是上天的恩賜。就這樣，簡易在玫瑰軒不知不覺工作了兩個月。


  再說玫瑰軒因為簡易的琴聲，居然招攬了不少客人，很多人慕名而來。玫瑰軒有一個眼睛有問題的女鋼琴手的消息不脛而走，最後，都傳說玫瑰軒有一個盲女歌手，不僅彈琴和唱歌厲害，而且人也長得漂亮。玫瑰軒的老闆很喜歡簡易，給簡易加了工資，希望能留住她。


  這天，簡易和往常一樣在台上彈琴，她突然想起很久沒彈的一首歌曲《一起歌唱》，想起這首歌，她就想起了舒函，「舒函，舒函……」她在心裡念著，想著，不自覺地手指一滑動就彈起了《一起歌唱》的曲子，鋼琴聲緩緩想起，和著心裡的想念。「我們的相遇，既不美麗也不完美，愛情哪有完美……」


  玫瑰軒的一角，幾個年輕朋友在一起聊天喝酒，談得正歡，優美的音樂聲緩緩響起，讓在座的其中一人突然放下了準備乾杯的酒杯，他放下酒杯，朋友們都很吃驚，「舒函，你怎麼了？」熟悉的音樂聲，勾起了舒函往昔的回憶，「應該只有簡易才會彈這首曲子吧？難道是小易在彈奏鋼琴嗎？該不是小易吧？」舒函心裡想著，就站起了身，」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離開一會！「他徑直朝鋼琴演奏的方向走去，透過咖啡廳里昏暗的燈光，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鋼琴前彈奏著熟悉的音樂。沒錯，是小易！他驚喜地走了過去，站在鋼琴旁邊，面對面地看著簡易，他沒有叫她，而簡易，一直在專註的彈琴，彷彿旁邊站著一個透明不存在的人。彈完了《一起歌唱》，簡易抬起了頭，可她好像誰也看不見，接著就彈起下一首曲子。舒函心裡一驚，今天回國下飛機，朋友就說來玫瑰軒聽一個盲女鋼琴手彈琴，這個盲女鋼琴手難道是簡易嗎？舒函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畫面。他坐到離鋼琴最近的一張坐台上，靜靜地聽著簡易彈奏，他注視著她，她的氣質還是那樣脫俗的美，然而比以前更消瘦了，白皙而小小的臉蛋沒有了過去的紅潤，顯得很疲憊。這幾年，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舒函想著，心裡不由一陣憐惜。


  簡易彈完，就用手摸了摸放在鋼琴旁邊的手提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把琴蓋合上，提起袋子，緩慢地站起身，借著微弱的視力，小心翼翼地扶著桌子和牆壁朝咖啡廳的後門走去。舒函在身後悄悄地跟著。


  「美女，一個人很寂寞吧？不如跟我們一起出去玩？」一個帶著酒氣的男客人突然走了過來，企圖伸手拉簡易的手。


  簡易不知所措，還來不及反應。一個熟悉的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這位先生，她是跟我一起來的。我是她朋友。」舒函走過來，擋在了簡易前面。


  「哦，原來是你的朋友，不好意思！」男客人看見舒函，就東倒西歪地走出了玫瑰軒。


  被嚇得有點驚魂未定的簡易遲疑了片刻，這熟悉的聲音，「一定是幻覺。」簡易心裡想著，緩慢移步。


  「小易！」舒函輕輕喊了一聲。


  舒函的聲音如此清晰！」是舒函嗎？「她抬起頭，朦朦朧朧中，舒函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旁，這個夢中縈繞了千百回的男人，真的出現在眼前了嗎？「舒函，真的是你嗎？」


  「是我，小易！」


  簡易突然扶著牆壁，轉身想快速往門口躲避。


  「小易，你怎麼了？」舒函上前拉住了她的一隻手。


  簡易背靠在牆上，低下頭，把小巧的臉埋在了兩隻手掌里，曾無數次幻想和舒函重逢的畫面，可是，簡易沒有想到，和舒函重逢的這一刻，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她只希望舒函看見一個美麗的她，而不是一個落魄不堪的簡易。「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她羞惱地說。


  舒函俯身，伸出雙手把簡易的手緊緊握在他碩大的手心裡，心裡說不出的憐愛。


  「舒函，你不要看著我，我現在肯定是個醜八怪。」簡易自卑的低著頭。


  舒函一陣心酸，他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說：「小易，不要害怕，要相信自己！」舒函的聲音是那麼地磁性，舒函的手是那麼的有力而溫暖，抬起頭，凝望著舒函，她努力地睜大眼睛，想看清舒函的臉，看清舒函那一直收藏在她腦海里的微笑，心裡的委屈和多年的思念頓時無法控制地化成千萬顆淚珠，猶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


  玫瑰軒外的半月湖今晚特別美麗，湖風微微地吹，帶來一陣陣湖水的清香，伴著岸邊幽幽的花香，飄浮在半月湖岸邊的小道上。


  舒函牽著簡易的手慢步在湖邊，此情此景，讓簡易忘記了所有的憂傷，哪怕受了再多的苦和淚，這一刻的溫暖也足以讓簡易得到幸福的慰藉。


  久別重逢，兩人卻毫無陌生感，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微笑，熟悉的一切，喚起無數孩時的記憶。簡易一邊走，一邊述說著發生的一切，他們坐到湖邊的草坪上。


  「舒函，你忘記我們以前一起讀書的日子了吧！去美國那麼久，卻一個信息也沒有給我？」


  舒函沉默地笑。他不斷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努力讓自己遺忘她，他以為她會過得很好，可是，看見現在的簡易，他心裡感到很難過，他希望她能快樂。幸福莫過於相逢的時候，能看見彼此都安好！


  「記得那天，在玫瑰軒，你叫我一定不要忘記我們曾經一起歌唱的日子，可是，你應該都忘記了吧！如果不是今天巧遇，你也不會來找我了。」簡易失望地說。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舒函依然微笑著，」原來我說的話，你全都記得！」


  是的，他的每句話，他的每個表情，他的每個動作，全都深深地收藏在她的心裡。


  簡易感覺上當，羞惱地低下了頭。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上天讓我來幫助你，給你帶來陽光！」舒函雙手緊握著簡易的小手。


  「舒函，當我知道了自己的疾病後，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暗淡了，彷彿人生已經失去了希望。」


  「小易，別怕，世上沒有什麼可怕的，只要相信自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的。」


  現實就像一部電視劇，你永遠不會知道下一集會發生什麼事情。多年未見，她原以為他早已把她忘記，而意料總是來得太突然。


  感動的淚水從簡易的眼眶流出，舒函用手輕輕地拭去了她臉頰的淚珠。簡易長長的睫毛被路燈影照在她的臉上，舒函看著簡易，她是那麼的美，一種純凈的美，宛若初露的小荷。簡易也深情地凝望著舒函，兩人相視微微而笑，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在她心裡蔓延著，舒函的雙手是如此溫柔，撫平了她受傷的心。


  舒函，能認識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不求你能愛上我，只願你能把我記在心裡，把我當成你的朋友。


  她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永遠，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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