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又到木棉花落時
是將近一月的住院生活改變了她?還是急救室的手術台改變了她?
當人從死神的魔掌中逃跑出來,精神麵貌心態完全不同。
或者,這都是蘇小雅故意掩飾的。
自從她從手術台出來,重新送回到ICU,重新醒過來,那些一直在蘇小雅臉蛋上浮現的思念、期盼、失落、焦慮都消失了。蛋白質與海非的***信息,也好像寫在黑板上的粉筆字一樣,在蘇小雅的腦子裏被擦的一幹二淨。蘇小雅臉上湧現很平靜的樣子,是因為之前所有的感覺都麻木了嗎?
也許多麽美麗浪漫的愛情都無法與來之不易的親情比較。蘇小雅最近好像把海非遺忘了。每天檢查、化療等等一完畢,她就打開筆記本電腦和她的同母異父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妹妹們在網絡上愉快地地談天說地。
“姐姐,聽爸爸說,浩文哥哥對你很好。她是你喜歡的人嗎?”網絡另一邊,剛剛學會暗戀別人的妹妹,一邊和蘇小雅聊著自己暗戀著的小男生,一邊好奇地問蘇小雅。
“他是姐姐喜歡的人。”蘇小雅說。
“是最喜歡的嗎?是最愛嗎?”
“不是。”蘇小雅想了一會,然後在NOTEBOOK上敲下了這兩個字。
“不是?那你最喜歡誰?”妹妹追問著。
“另一個你不認識的大哥哥。”
“他什麽樣的?有浩文哥哥帥嗎?有浩文哥哥高大嗎?不會也像浩文哥哥那樣胖吧?”妹妹一連串的好奇不停地從OICQ的窗口中彈出來。
“比浩文高大,比他瘦。”
“姐姐,等你好了,帶他來給我看看,可以嗎?”
“小家夥。可能不行。”
“為什麽?”
“因為他不在國內。”
“國外出差了?等他回國你再帶給我看嘛。”
“不是,他長居國外。帶給你看呀,你姐姐還不知道有沒這一天。”
“姐姐。別亂說話,你肯定會好起來的。醫生不是說你最近好了很多麽?”
“是的。醫生是說姐姐精神好了很多。還說姐姐的左肺部的陰影開始吸收,滲出現象也逐漸減少。”
“姐姐,聽到這個我很高興。你肯定會好的。”
“不止那樣呢。因為恢複情況很理想,昨天我已經轉出ICU了。”
“開視頻給我看看你的新房間。我要看看你有沒胖起來。”
“還很消瘦。視頻怕你又見到鬼。不開了。等姐姐美美的再給你看。老實告訴你,我非常高興。如果繼續這樣恢複,再過不久,我就可以出院了。”
“姐姐出院後,他一定也回國了吧?記得帶來給我看看。”
“小丫頭。等姐姐好了,去看看你喜歡的小帥哥。可是,一定不會帶上這位大哥哥。”
“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大哥哥什麽時候回國。”
“你到時候跟他說,叫他回來。”
“可是,可能辦不到。”
“為什麽?他不是也喜歡你嗎?”
“應該是喜歡的。隻是……”
“隻是什麽?”
“姐姐現在覺得,我與他之間有很大的距離,咱們在一起可能性不大。”
“為什麽呢?”小女孩就是特別多的為什麽,她好像很好奇,很好奇。她又問:“是因為浩文哥哥嗎?”
“怎麽回答呢?小丫頭,你好奇過頭了。別問了。反正,我雖然很喜歡他,但我覺得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也無法帶他與你見麵。你不是說要給我看那帥哥的照片嗎?還不發給我看看?”
為什麽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蘇小雅很想告訴她:自己在與死亡握手的時候,想到的第一個就是他,思念的人也是他。可是他卻離自己很遠很遠,遠到逃到了國外;遠到可能他不想念自己,不思念自己;遠到他躲避自己。他們間的心靈是相隔的如此遙遠。所有的這一切,認識、開始、親吻……都隻是自己離開了現實的一種虛幻的慰籍。這一切,都是不現實的。現實是沒有浪漫的。現實裏,他接受不了一個患了非典型肺炎的女友。現實裏,他與蛋白質已經有了***。現實裏,他不負責任的離開了滿地木棉花的廣州城。
現在已經是5月了,我竟然在醫院裏呆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廣州城裏的木棉花大概都已經開始調零了。道路兩邊的木棉樹的枝頭上一定都見不到紅顏色了。匆匆春去也,無計留春住。紅豔豔的木棉花垂落了!我的愛情也該隨花而落了。每天清早廣州城裏的環衛工人們一定都在為清掃著滿地的紅顏色而煩惱,我最近也在為清掃這片不現實的紅色而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