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難磨滅的記憶（三）

  多天以來，唐浩文從沒間斷過進出華僑醫院，戴著口罩、穿著厚厚的隔離衣進出蘇小雅的病房。他不怕嗎？不。他怕。他非常害怕。害怕自己也因此患上非典。 他小心翼翼著。一次又一次的洗手、消毒……他為什麽還要去？ 蘇小雅。這個名字。這個女孩。這個他正在深愛著的人。這個身邊親人朋友不多的蘇小雅，他不想遺棄她。他不能遺棄她。他也不會遺棄她。 華僑醫院的多天住院生活。蘇小雅的病情並沒有好轉。醫生們不斷地重複：“蘇小雅沒有發燒，但是肺部炎症還是吸收不了……”“用了幾種抗生素，效果都不明顯……”“到現在還檢查不出到底病因是什麽。” …… 唐浩文在華僑醫院陪伴蘇小雅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常常早上**點、晚上**點都能在蘇小雅病房裏見到他。 他經常都是坐在蘇小雅病床邊的椅子上，腳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一邊工作，一邊陪著食不下咽，徹夜失眠，經常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已經患有一定的抑鬱症狀的蘇小雅聊天。 他成了她的特別看護，她的心理輔導師……她唯一可依賴的人。 傾聽他們的聊天，你會發現他們說的最多的就是這樣的對話： “浩文，你回家吧。” “等一下。” “浩文，很晚了。趕緊回去吧。” “知道了。” “浩文，別再來了。” “為什麽不能來？” “浩文，你給我滾回家去！” “等一會我再滾。” “浩文，你再坐在這裏不回家，我就往那邊的牆撞去，死給你看！” “別瘋了。再瘋下去，我可就先撞死給你看。” “浩文，我好煩。” “我知道。你沒寄托，亂想東西，所以煩。你看一會書吧，會好很多的。” “浩文，我好煩。” “這些日子，許多的煩惱，不過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應該積極梳理如麻的心境，與壓力共舞，從內心快樂起來。你已經成年了，年紀不輕了，要學會減壓！” “浩文，怎樣擺脫不愉快的情緒啊！” “我會永遠陪伴著你，你可以時常和我聊天。你一定要學會自我調節。學會轉移注意力。換個角度看問題……” “浩文，我總是睡不著。怎麽辦？” “聽聽音樂吧。我在MP3上給你存了幾首催眠曲。你躺下來，閉上眼睛，自然呼吸，把注意力集中在雙腳或者雙手上，然後全身放鬆，暗暗告訴自己：‘你的腳越來越沉，你全身越來越沉重……’” “浩文，你給我唱首催眠曲吧。” …… 新增非典病人87例，新增疑似非典病人103例，死亡21例……每天報紙、電視、網絡都更新著最新的疫情報告。 …… 唐浩文和蘇小雅都越來越恐懼。 …… 因為身體遭受疾病，蘇小雅常常一邊說著話一邊就開始失控。或是怒吼，或是哭泣。唐浩文看在眼裏，聽在心裏。他很難受，很擔心。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蘇小雅的情緒將會嚴重地影響她的身體健康。他知道她目前心理壓力太大，她需要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他偷偷地，通過各種手段，開始聯係蘇小雅已經離異遠在外省的父母親、她周圍僅有的朋友，還包括網絡上的青蛙和他的情敵——海非。 還在他的安排下，多日來病情毫無進展的蘇小雅轉到了廣州市的另一所醫院——南方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