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帶血的刀
隨著攤主熟練地將一張白麵餅撒上芝麻，貼入烤爐內，一碗熱汽騰騰的麵湯端了上來，說著不甚流利的唐話，招待著。
這是楊煥第一次在大唐下館子，雖然是路邊攤，卻是正兒八經地品嘗本朝美食。
之前在辰州時，跟著老爹進辰州城，老爹也就只給自己買了幾個包子，只是那包子雖然叫做包子，味道卻是極為難吃，先別說什麼包·皮軟糯，更別想裡面包肉什麼的，那包子的顏色都接近於暗黃，裡面包的全是些山野菜，吃在嘴裡都有些硌牙。
愣神片刻，楊煥看著面前的碗。
只見白瓷碗里拇指大小的面片湯沉浮不定，就象現代北方人的貓耳朵。
這是碗加了羊肉的湯麵，楊煥埋頭吃了一口，頓覺鮮濃可口，果然是量足味佳，十足的原生態啊！
這邊，剛出爐的金黃的胡餅已經烤好，又脆又香，楊煥狠狠咬了一口，原味的麥香伴著芝麻特有的香味，美得幾乎要閉上眼睛。
這才是真正大唐美食的味道啊！
一碗熱湯麵，一個香噴噴的胡餅下肚，楊煥渾身充滿了戰鬥的能量。
因為，接下來他就會發現，入城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孫三郎把楊煥帶到車隊所在地時，只見那運送草料的車隊，正把城外倉庫里堆成整齊方垛的草料，一塊塊地往車上填裝。
裝得足有一人多高，載料的牛基本能承受的重量后才停止。
作為群頭，孫三郎雖然是最低階的不入流的小頭目，但手下也算管著幾個人，並不需要親自動手。
倒是楊煥有眼色，剛讓人請了一頓飽，又要麻煩人家帶進城，他趕緊就上前幫著裝草料了。
原來，這倉庫里的草料，也是從更遠的牧場運來的，除了一般的稻草、麥草外，還有苜蓿。
看來，大唐的畜牧業，已經建立了一整個完整的運作體系，光看這倉庫就能窺見一斑，不光有種植牧草的基地、堆料的倉庫、專業的運輸隊伍……
「咦？那大鬍子怎麼也在這裡勤快地搬著草料？」
楊煥一楞，他沒想到，這大鬍子還真是陰魂不散，這時，他完全記起來了，這個大鬍子就是昨天入城時和守城兵士打鬥的那位。
怪不得昨晚上看著他覺得面熟呢！
原來也算是故人了。
不曾想，楊煥看到對方，對方也看到他了，見楊煥直勾勾地瞪著他，臉上頓時露出怒色，還伸出空著的手，握成拳頭在楊煥面前比了一下，那意思分明就是威脅。
「別亂叫！要不然，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肩上扛著草料，走到過楊煥身邊，那個大鬍子以只有楊煥能聽到的聲音，扔下一句話。
楊煥縮了下脖子，面色微沉，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安安生生的扛草料吧。
就算自已想報官，那也會暴露自已沒有公驗的尷尬身份。
沒有公驗，要麼杖責，要麼流放，楊煥又沒接受過大唐愛國愛皇上的正統教育，才懶得去犯這個碴呢！
兩個人擦肩而過，在外人看來，之間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但楊煥心中卻起了惡趣味，準備好好觀察一下，這位大鬍子打算怎麼混進城裡。
結果，小半個時辰后，等擠到同一輛草料車上時，楊煥才知道，原來兩個人「偷渡」的途徑都是一樣的。
「我去，你能再過去一點嗎？把某擠死了！」
大鬍子身上一股牛羊肉的腥膻味，好象是從牛羊圈裡過滾出來似的，還好楊煥打小就聞慣了楊大洪身上類似的味道，倒也不會反胃。
但被這大鬍子一擠，他只能往更窄的草料巷子中退了一步，把自已都快擠扁了。
草料的尖刺透過身上衣服的布料，隨著牛車的晃動，不時刺進皮膚，讓楊煥就象時時刻刻被千百根針所刺著，十分難受。
不過，大鬍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殺氣，卻讓楊煥敢怒而不敢言。
沒辦法，誰叫自已雖在穿越卻沒有大神光環籠罩，卻沒能開發出什麼手指一點、王霸之氣側漏、把人電死之類的功能呢！
在這輛裝滿草料的牛車上，中間留了個一垛草料的空隙，正好塞下了楊煥和大鬍子二人。兩人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竟都被買通作弊的人塞進了同一輛車裡。
牛車「轆轆」前行，聽動靜，好象城門到了。
楊煥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大鬍子也消停了下來，不再對著楊煥怒目以視，只是時不時做出要揍他一頓的模樣。
「哎，阿圖，今兒個軍糧恐怕要運一整天吧？有你們忙的了！聽上頭說，又要剿匪了！」
守城的軍士和牛車伕打哈哈的聲音，隔著幾垛草料，清晰地傳到了楊煥和大鬍子耳中。
「那是，最近恐怕都要忙得手腳不停了！我的老腰都快累斷了！」
「哈哈，不是運草料累斷的吧？恐怕是在你家婆娘的肚皮上太用功了！」
……
軍士調笑著，搜查的力度卻不減，認真地一輛車一輛車地檢查過去，不時還拿手中的腰刀戳戳草料垛。
車伕看得暗暗心驚，覺得這城裡的氣氛似乎和往日不同，要說剿匪嘛，過去也有過，但今日這檢查得這麼慎重，好象還不曾有過。
若是換成平日，他準會問個究竟，但現在不是心虛嘛，倒是不敢發問了。
「唰！」
雪亮的刀刃忽然從草料中被插刺進來，這是檢查到了楊煥他們所在的牛車了。
楊煥被嚇住了，他可沒想到，進個城比偷渡香港還難，聽說以前偷渡香港，只要能游過那片開闊的海域就能成功。
但這大唐朝的城門怎麼如此森嚴？
「唰」地又是一下，看那這守城的兵士十分謹慎，楊煥看到這一刀直接擦入了那大鬍子的胳膊上，不禁駭得差點叫出聲來，心道：「完了，這下可慘了，這刀一抽出去，就是帶血的，傻瓜也知道裡面藏著人。」
那大鬍子眼神凌厲，瞪了一眼楊煥，好象在示意他不要慌神。
楊煥這才強自按住將要脫口而出的驚呼，但心下六神無主那是肯定的。
楊煥沒有料到的是，那大鬍子倒是果決，一把抓起身上方才脫下的小褂，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將褂子按在了刀上。
隨著外面將刀抽出，褂子也把刀上沾的血擦乾淨了。
這一系列的反應和動作一氣呵成，讓楊煥看得瞠目結舌，知道這個大鬍子一定是個能人，頗有經歷，否則，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出這麼成功的反應？
果然，外界見沒有什麼異常，刀子不再伸進來，外人嬉笑幾句，就聽著兵士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漸行漸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