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個,不傻
江忍憂在快遞店,面對著枯燥的快遞分揀,從昨天的手忙腳亂到今日的應對如流。就如同問每個職業的佼佼者的成神之道都躲不過「熟能生巧」這四個字。
人在枯燥的時候都會自己找樂子,就像江忍憂和快遞店的老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雖然日復一日的重複著這樣的工作,要問他為何不厭其煩如果他老婆不在店裡他指定會跳腳大罵這癟犢子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江忍憂來到這店裡開始,這老闆就沒有放棄過從江忍憂身上挖出一點「猛料」來和店裡另一個夥計添油加醋的分享一番。即便是挖不出來,也會天馬行空的自己想象一番,那個夥計出了陪著老闆呵呵傻笑,有時候也會在老闆慫恿呆著幾分膽怯和幾分害羞的同時,故作勇敢的來向江忍憂求證。
雖然那個夥計和江忍憂年歲相差不大,如果較真起來也不過比江忍憂大了六個月零四天,可是為人說好聽點叫做老實,說不好聽叫做傻。
但是傻人也有傻福,據說他是老闆的一個遠房親戚,除了老闆有時候受老婆的氣會對他惡言相向幾句,別的也沒什麼,哪怕是足足比江忍憂高了一個半腦袋,鼓起肌肉的手臂快趕上江忍憂的大腿的夥計,每頓飯要吃上三碗米飯的夥計,老闆也沒曾少過一碗。
有時候被附近認識的人見面都會喊上幾聲「大傻個」,如果老闆在場還會回罵上幾句「歲慫,額叫傻個將你慫打出,不給紙擦。」那罵人的呵呵一笑,大傻個除了也呵呵笑外也沒有別的動作,最多也就是拉上老闆幾下示意不要吵了。甚至有時候店裡不忙的時候,附近別的店裡有伸手不夠用的,叫幾聲「大傻個」,他也會不遺餘力的幫幫忙。久而久之,相識的人除了喊上幾句大傻個還會順手遞上一支「磨砂猴」。
今天送貨的快遞車到了,正在裝貨的江忍憂被大傻個硬生生的拉走,而他卻自己一個人,背著不算重但也不輕的袋子,一車一車的往店裡放。
江忍憂不是雖然樂於投機但是也不是那耍滑的人。與人相處其實很簡單,「與人為善」便是江忍憂的處事法則,寥寥四個字好說卻不好做,這不是江忍憂做作也不是成熟,而是這個出身條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少年深深的相信,與人相處實際上沒有那麼複雜,將心比心便是佛心,即便是陌生人你一個善意的動作也會報之以李,但是社會上少不了「恩將仇報」的人。但是,畢竟,那是少數。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也有打盹的時候,但是他不會一直閉著眼睛。
江忍憂看著「傻大個」一個人一袋一袋的背著,他三次去幫忙背都被傻大個拉了回去。當他第四次去的時候,大個的眼神就如同女人逛街買了一個一百塊的包走到下一家店卻看到同樣的包吊牌上寫著八十塊時候的眼神,那叫一個幽怨。
於是江忍憂只得回到店裡,拆開袋子把包裹一個一個分類。不一會滿車的袋子,被堆積在快遞店裡,大個子也幫忙挑揀著快遞,可他的速度是真的不敢恭維,因為他有幾次分類分錯的情況下,在被老闆訓斥了幾次后,一定要把地址一個字一個字讀下來,一次還不行,還要在讀一次確定無誤后才放好。
老闆見了后罵了幾次,就連江忍憂也忍不住委婉的說了幾次后,大個子依然是我行我素,老闆和江忍憂就由他去了。
江忍憂見大個子一個人把自己的工作也幹了,雖然他大多快遞都是他一人分揀的,不論工作能力大個子也出了同樣的力氣。所以江忍憂擅作主張的給大個子買了一包磨砂猴,當他送到大個子的手上的時候,大個子有些不好意思,態度堅決的推脫不要。當江忍憂說出「看不起我不是?」的時候,大個子才抓耳撓腮了幾下,小心翼翼的收下。可他沒想到的是,就因為這一包煙,今後的日子,大傻個天天都會拿出一包「磨砂猴」和江忍憂分享,當江忍憂推辭的時候,大傻個呵呵一笑,用濃厚的陝北口音說一句「看不起我不是?」已經一年多沒抽過煙的江忍憂也不得不淪陷,好一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大傻個,傻嗎?至少在江忍憂看來,不傻。
老闆估計也是看江忍憂這小夥子不錯,中午叫上他一起在店裡吃飯,飯菜不算太好,不過是家常便飯,不過對江忍憂來說獨在異鄉為異客,能吃上幾頓家常飯就很知足。吃飯的過程中,聽老闆娘說道他們的女兒正在讀初二中午留校吃飯,典型的偏科,歷史政治一塌糊塗作文也時常跑題。江忍憂吃著飯沒有借題發揮大獻殷勤,雖然文科是自己的強項。當老闆娘說道要給女兒找一個輔導老師的時候,江忍憂才試探性的說道讓自己試一試。
老闆和老闆娘帶著懷疑的眼光看了江忍憂,江忍沒憂才不好意色的娓娓道來:「我其實也是剛剛大學畢業就在,店後邊的XX學院,學的法律,雖說不是啥名牌大學,但好歹也是個本科畢業不是?而且是文科專業。」
老闆娘聽完立刻笑了起來,順手還給江忍憂夾了點菜,說道:「呦,小江還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就連只顧埋頭吃飯把飯不語發揚到極致的大個子也停了下來呵呵的傻笑幾下。
老闆這時候卻微微瞪了老闆娘一眼,老闆娘不甘示弱的狠狠瞪了老闆一眼便默不作聲了,出奇的是這次沒有問候老闆的祖宗。
江忍憂雖然畢業不久涉世未深,但是察言觀色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他看到老闆和老闆娘的「交鋒」,他瞬間就明白了老闆的意思,顯然是對自己不放心嘛。這姜還是老的辣,哪怕只是一個快遞店的老闆,但是他在這社會上摸爬滾打四十餘載,不敢說大風大浪經歷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這點道行還是有的。
江忍憂只是微微一笑,吃了口飯菜后才低著頭說:「剛畢業不久,現在的工作也不好找,一方面,是為了一個月後的司法考試,另一方面不想回家啃老聽見那閑話就頭疼。但是歸根到底,人嘛,靠自己才能活的理直氣壯。機會總會有的,畢竟還年輕嘛不是。那天看到老闆招人,就想著來試試解決一下眼下之急的溫飽問題。」
雖然他低著頭說,但是他是為什麼說這番話,老闆是心知肚明,老闆娘是聽了后才後知後覺。至於只顧埋頭吃飯的傻大個他心裡清不清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闆聽完訕訕一笑,也沒有過多的不好意思。只是故意帶著自嘲的語氣說道:「額還撿到個寶了捏。」老闆娘笑了,江忍憂笑了,就連大個子也停了下來呵呵一笑。
下午比起上午來說,開始還算清閑,直到大概6點鐘的時候,取快遞的人多了起來,江忍憂和老闆還有大個子忙的不可開交。
拿到今天的一百塊,江忍憂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租的小賓館,打開房門,燈開著,電視開著,還有一個老頭,手機拿著一整隻燒雞,正啃著雞脖子,身旁還放著一個葫蘆。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一愣,老頭還有些糾結不知道是先放燒雞還是先拿酒的時候。江忍憂就目的明確的奔著老頭的燒雞去了,最後江忍憂一手抓著燒雞,一手抓著老頭的頭髮,兩人互相對罵著。
「狗崽子,放手!」
「老野驢,給我雞腿!」
「沒門,兔崽子!」
「就一隻雞腿!,老東西!」
「你先放手,崽子!」
「先給雞腿,老狗!」
「好,就一個!」
「兩個!」
「你他娘的變本加厲?」
「給不給!!!」邊說江忍憂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哎呦,疼。。。你他娘的。。。成交!」最後還是以老頭的妥協結束了這場戰鬥。
最後,兩人把燒雞變成骨頭后,江忍憂又在老頭充滿怨氣的眼神下,喝了兩大口酒後才打了個嗝,看著老頭邊用手剔牙邊說:「你怎麼進來的?」
老頭嘿嘿一笑說道:「我都沒出去。」
江忍憂指了指雞骨頭,老頭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給賓館老闆說,我是你爺爺你離家出走了,我來勸勸你。」
江忍憂「哦」了一下后才後知後覺的對著老頭金剛怒目道:「我是你爺爺!」
「你他娘的是男人別拽頭髮!。。哎呦。。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