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人事聽天命
聽著電話聽筒里傳來的嘟嘟聲,江忍憂竟然隱約之間有些緊張。
「你好,哪位?」聲音滄桑之中帶有一種親和力。
「哦,不好意思撥錯了。」江忍憂掛斷了電話,躺在床上,強迫自己不在去想這些本來不複雜的問題。
江忍憂脫了衣服走到衛生間洗了洗澡,洗去一身疲憊和酒味。
出來躺在床上,撥打了前台的電話。不到三秒鐘,電話就接通了,傳來了甜美的聲音。
「您好,這裡是前台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你好,是這樣的,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不知道誰給我送來的,你可以幫我查詢一下嗎?」
「對不起,先生我們酒店有規定不能透露顧客的個人信息。請您理解。」
「是這樣的,我喝醉了能送我到酒店並且幫我開了房間的人,一定就是我朋友,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就是問下是誰,我以後也好謝謝人家,你說對嗎?像你這樣漂亮的美女一定是很善解人意的。」
「那好,先生請稍等。登記的是黃蒼鷹,黃先生。」
「哦原來是老黃啊,謝謝你了。」說完江忍憂便掛了電話。江忍憂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遍名字,就穿好衣服走到前台退了房間,出了酒店。
江忍憂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不由得有些無奈。雖然才上午九點鐘,可是夏日的太陽就已經有些隱隱灼人。
江忍憂找到最近的地鐵站,坐上了地鐵,看著地鐵上擁擠的人群,不由得有些無奈,也有些恍惚,他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將來,也會是其中的一員,就像其中的部分人一樣上班,下班,擠地鐵,睡覺。
日子就這樣枯燥的過著,不停的抱怨,心裡的理想和追求被一點一點的磨滅。這是江忍憂想要的嗎?不是。但是現在江忍憂就連這樣的日子也過不上。這一刻江忍憂就然有些厭惡自己這樣的好高騖遠,人還是活在當下的好。不斷地思考人生,只會讓命運笑出了聲。
江忍憂下了地鐵,向自己租的小賓館走著,邊走邊在想著昨晚的種種,他可以堅信那個電話是老頭打的,而這個黃蒼鷹又是誰,有車不稀奇,稀奇的是去五星級酒店開房不需要押金,要麼就是熟客,要麼是會員。不管是哪種可能就說明這個人不簡單。更重要的是這個人一定是老人的熟人,要麼是親人要麼是朋友。但是老頭怎麼能在街上行乞呢?江忍憂心中充滿了各種疑問。
江忍憂在路邊的快餐店吃了份快餐並且看到對面的快遞店在招分揀工,回到自己租的小賓館換了身衣服,就到下邊的快遞店應聘去了。
江忍憂故意隱藏了自己的學歷,只是拿身份證登記了一下就開始工作了,一天一百元整。分揀快遞開始並不覺得累,可面對這枯燥的工作幹了整整一下午江忍憂也漸漸覺得力不從心。而且只有五十元。
江忍憂走到中午吃飯的快餐店點了一份整狼吞虎咽的吃著,突然一個他意想不到又有些意料之中的人坐到了他的對面,那人面帶笑意的看著他,還是那一襲青色發白的長衫,背著一個布袋子,手中提著一個葫蘆。
「小友,咱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江忍憂白了他一眼,喊道「老闆,再來一份!」
「哈哈哈,小友敞亮啊敞亮。」
江忍憂沒有搭理他,可是老頭卻沒有因此不好意思,「小友啊,這佳肴得配。。。。。」
老頭話還沒說完,江忍憂就喊出兩個字「沒門。」
「小友,這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沒門。」
「小友,像你這般好心腸的人。。。」
「沒門。」
老頭輕嘆一聲,拿起自己的葫蘆小酌了一口。
「哎,老頭給我喝一口。」
「沒門。」
「就一口。」
「沒門。」
「老闆,那一份不要了。」
「給,看老夫是那小氣之人?」
「沒節操。」
「。。。」老頭看著江忍憂那得意的樣子,竟然一時無言以對。
江忍憂,喝了一大口,咽了下去。由於喝的太猛,咳了幾下,狼吞虎咽的吃了幾大口飯。老頭看著江忍憂的樣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當然他不是在心疼江忍憂,他只不過心疼江忍憂肚子里的酒。
吃過了飯,老頭和江忍憂肩並肩走出了飯店,江忍憂用餘光不斷地打量著老頭,才發現這老頭隱隱約約的比自己高了小半個頭,並且老頭的頭在微微低著,雖然老頭上了年紀,但是眉眼之間也殘留著幾分英氣,特別是那雙眼睛出奇的有神。走了大約有十幾米,老頭停了下來坐在路邊,從背後的布袋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二胡。
江忍憂也過去學著老頭的樣子,雙腿盤著,腰挺得筆直,頭微微的低著,坐在老頭旁邊。老頭沒看江忍憂,只是撥弄了幾下胡弦,便開始拉著二胡吟唱起來。一老一少,長衫短袖,視若惘然。
還是那一如既往的秦腔,老頭用自己的調子唱著:「天賜機緣吾不知呀,年少唯有多磨難,方成日後萬戶侯啊。何以為人傑?
文正公言也,人下輕財以聚人,律己以服人,以服人呀!
人上咿,量寬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以率人呀!人生何以許?生當做人傑,死亦謚文正!謚文正!」
待老頭唱完,老頭仔細的擦了一遍二胡,江忍憂才從震驚中驚醒。沒錯是從震驚中驚醒,因為他隱約聽得出來老頭好似不是在唱,而是在對自己訴說,不對,與其說是在訴說不如說實在指點自己。
「盡人事,聽天命。足以。」
從江忍憂坐下都沒看他一眼的老頭,仿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后,若有若無的看了江忍憂一眼,微微一笑,又開始自顧自的拉著二胡唱了起來。
江忍憂聽到老頭說的話,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遍后,陷入了深思,甚至他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待他聽到一聲叫好聲,他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和老頭周圍圍了一圈人。
「今日里敗陣歸心神不定;勸大王休愁悶且放寬心。怎奈這十面敵難以取勝:且忍耐守陣地等候救兵。無奈何飲瓊漿消愁解悶,唉!。。。。。。」
老頭自我沉醉的唱著,真假音轉化自如,聲音時高時低,周圍一片叫好。老頭的身前還有零散的鈔票,一元五元十元,估計也有個大幾十塊。
老頭終於唱完,擦拭完自己的二胡,開始往布袋子裝,人群也開始慢慢散去。
「各位!稍等片刻。」
四周的人有些納悶的看著老頭,就連江忍憂也有些納悶,都等著老頭的下言。
「謝謝各位抬愛,老夫不才,老夫今日只是有感而發,不收這身外之物,老夫心領了,還請各位收起自己的心意。」
人群有些騷亂,又說這老頭奇怪的,有說他有意思的還有說他有病的,總之說什麼的都有。老頭卻絲毫的不在意,自顧自的向前走了。
江忍憂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有些尷尬,但是他還是跟了上去。他和老頭並肩走著,幾次想張口但到了最後還是沒有說一個字。
「老夫行走江湖講究三個字,順心意。人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只不過是為了來見這輩子的自己,隨心而行,這不是傲氣,而是骨氣。可以為生活低下頭,這不是妥協而是成熟,是為了生存。每個人都會死,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就像我自從來到這世界上,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說完老頭拿出自己的酒葫蘆小酌了一口。
突然江忍憂搶過老頭的酒葫蘆,猛喝了一口。邊咳邊笑,「沒打算。。活著。咳咳咳。。哈哈哈。。活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