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長衫短袖
江忍憂看了看窗外,夜晚特有的霓虹散發出了城市特有的誘惑。原來江忍憂望著天花板懷著未來的惆悵睡著了,不過也好睡著了就沒有煩惱。
「哎,這樣也不是辦法。」
伴隨著一聲嘆息和一句不是抱怨的抱怨,江忍憂洗了把臉看著鏡中的自己還保留著幾分的稚嫩臉龐上已經有了青澀的胡茬。這時候江忍憂想起來《喜劇之王》上的尹天仇對著大海的咆哮喊著「努力!奮鬥!」而他只有對著鏡中的自己默默的心底喊上兩句,可笑的是尹天仇有奮鬥的目標,而他也有目標,但是目標卻是空白。
帶著滿身的疲憊和失落來到大街上,望著形形色色的大學生坐在街邊的大排檔把酒尋歡,充滿朝氣,無慮無憂。一年前的自己不正是如此,拿著父母的錢揮霍著從來不會去想日後的窘迫。有人說:「小人物缺少的只是機遇。」對江忍憂來說純粹就是扯淡,天上不會掉餡餅,掉了還得看你頭是不是夠硬,不然還得被砸死。
這個世界能力決定的是生存,情商決定的是生存的高度。但是你生存都是問題談什麼高度?
對江忍憂來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找個可以讓自己吃飽穿的工作不管是否體面,至少能讓自己在找個城市生活下去,然後通過司法考試拿到那個小本本,回到自己的小縣城考個公務員,安穩的結婚生子度過下半生。
什麼雄心壯志那隻不過是年少無知對未來充滿嚮往,不懂得現實的殘酷自命不凡的表現,或者是成功人士站在他們所獨特的高度上說的心靈雞湯。
走在街道上望著天空江忍憂突然很想哭,他拿出手機想給家裡打個電話給父母抱怨兩句這個操蛋的社會,可是又想到父母也是在這同一片天空下不停奔波,還要為自己的未來不停操勞,這樣只會增加父母的壓力,他還是把手機揣回了兜里。
「我本卧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爺。。。」又是那嘶啞的腔調,充滿不甘和嘲弄。還是白天的那個老頭,還是一個葫蘆一把二胡一曲戲一個人,可在江忍憂眼裡,卻是一壺酒,一段故事,一個怪人。坐在口的路燈下,自我的彈唱或者是訴說,讓人竟然有些著迷。此時此刻他對這個老頭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不急不慢的走到老頭跟前掏出了五塊錢,卻尷尬的發現沒有白天的塑料袋。
老頭眯著眼睛抬了起頭,挑起嘴角說:「小友,此刻我不是行討的人,還請把錢收起來。」江忍憂也沒說什麼,理所應當的吧錢裝進了口袋。剛想走的時候卻被老頭叫住,「小友我們見過吧。」
江忍憂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站住了,可那老頭的下半句話讓他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覺得這是個江湖上不要臉的騙子沒有了一點高人風範。說什麼既然見過就是緣分,所以讓自己請他吃飯還帶著那莫名其妙的微笑,越想越覺得無語。
走了十幾步的他還是走了回去,因為他覺得同是天涯淪落人,不說以後只說現在他和這老頭有什麼分別,至少在他的眼裡同是渾渾噩噩前途黑暗。不過他想起來有句話「前二十年如果一個人過的渾渾噩噩,可以不成熟的歸結於出身和命運;但是三十歲之後,仍然是渾渾噩噩,那不是命,是自作孽。」想到這裡他又開始渾身充滿年輕人才有的鬥志。但是他還是決定請那個老頭吃飯,不求別的哪怕老頭順口說出的經歷,在江忍憂眼裡也是可以借鑒的經驗。
「走吧,請你吃飯好的沒有一碗面我還是請得起的。」
老頭聽到江忍憂的話,沒有像大街上行乞的人顯現出來的激動,只是默默的收起二胡小心翼翼的裝在背著的布袋裡,站了起來。
兩人並肩走在街道上,一老一少,長衫短袖,一個佝僂著腰,一個把腰桿挺得筆直。這樣奇特的組合惹得大街上人人側目。兩人走到一家在西京處處可見的岐山臊子面,走了進去坐了下來,江忍憂點上兩大碗臊子面,看著坐在對面的奇怪老頭,老頭也一臉笑意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你的家在哪?」江忍憂本想問老頭的家人在哪,可是一想這樣問有些不禮貌而且萬一引起老頭的傷心往事也不是太好,就折中的問老頭的家在哪裡。
老頭的回答卻是沉默著並帶著一臉笑意看著他,彷彿就沒聽到江忍憂的話。江忍憂不免有些尷尬,他低下頭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有些小心的再次問道:「你的家在哪裡?」然而老頭依然沉默依然一臉笑意,不過卻沒有再看江忍憂,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與此同時兩碗面端了上來,江忍憂有種如釋重負的錯覺,這時老頭開口了,「美酒配佳肴再好不過了,不過小友老夫酒葫蘆里的酒被我喝完了,遺憾啊遺憾。」江忍憂嘴裡的麵條還沒咽下去,抬起了頭一臉詫異的看著老頭,心中泛起了三個字「不要臉」。不過江忍憂沒搭理他繼續低著頭吃著麵條。老頭笑了笑又說道:「小友,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無酒不歡啊。」老頭看著懶得搭理他一心吃面的江忍憂,竟然哭了起來。江忍憂抬起了頭,看著滿臉淚珠的老頭,一時間有些懵。
「好好好,我現在給你買,你別哭嘛。」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哈哈哈,好!那我先謝過小友了。」臉上掛著淚珠的老頭變臉就像翻書一樣,上一秒的哭聲還在回蕩,下一秒就笑出了聲。
江忍憂嘀咕了一句「為老不尊,還真是可愛。」
「哈哈哈」老頭笑的一絲不掛,還夾雜一些得意。
江忍憂叫老闆拿了了一瓶二十塊的西鳳酒,雖然只有二十塊,但是江忍憂臉上忍不住的抽搐一下,或許是因為老頭為老不尊的作風或許是為了二十塊是自己兩頓的飯錢。
老頭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笑了笑把酒打開聞了一下帶有一絲調侃的語氣說道:「好酒啊,這可是沾了小友的光。小友敞亮啊敞亮!」
江忍憂把自己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把杯子推到老頭面前,「給我也來一杯。」
"酒逢知己啊,哈哈。"老頭看著江忍憂推來的杯子,不由得樂了一下,而且江忍憂看得出來老頭是發自內心的笑。
看著老頭的笑江忍憂竟然體會到了老頭心中掩飾著的無奈和憂傷。
江忍憂端起水杯和老頭的杯子一碰,一口喝了下去,酒不是江忍憂沒喝過,但是酒量也大不到哪去。一杯三兩,一口悶下去他也有些承受不住了,乾咳了幾下江忍憂又把杯子推了過去。
老頭微笑著小酌一口又給江忍憂杯中填滿。江忍憂接過杯子還是一口悶,這一次他沒有表現出來不適應,喝酒就像生活一樣,當生活給了你第一巴掌的時候你也許想不自量力的還手,可接踵而來的第二巴掌讓你措不及防,更是讓你突然之間學會了逆來順受。
本來酒量就不行的江忍憂,果然兩杯酒下肚就滿臉通紅,帶著有些委屈的眼神看了老頭一眼就趴到桌上再也抬不起頭。
「這傢伙還是個不願吃虧的主,有意思,有意思啊」老頭還是一臉笑意的一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有端起杯中酒輕酌一口后漸漸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