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必須給說法
戰爭之中,攻防形勢隨時變換,金軍主動收縮防線,殘遼勢力就會再度擴大活動半徑。
以耶律延禧的政治智慧,當不會在沒有趕走金軍之前,再開罪並沒有對自己窮追猛打的強敵大同。
但遼國已殘,活躍在西京道金國統治範圍之外的,不僅有成建制的遼軍,還有多如牛毛的山賊、馬匪和潰兵。
這些人通常沒有什麼明確的政治綱領,也不會分辨金國和大同的區別,只有為了生存而搶搶搶的本能。
因此,金國攻勢停頓,奉聖州、白州、應州等地遭受襲擾的可能性將會迅速攀升。
「朔州和興中府兩地,金國決定什麼時候攻取?」
「金主的意思是今年連番大戰,國力耗損嚴重,兵疲馬瘦,最快也要到臘月之後才能再出兵。」
「嗯。」
以金軍的戰力,拿下朔州和興中府並不是太難的任務,費神的只是之後的治理,治理不好,甚至沒能力治理,打下的地盤越大,埋下的隱患也會越大。
完顏阿骨打已經吃夠了快速擴張導致後方不穩的苦頭,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以休整,應該不會再輕易發起大戰。
但金國已經被徐澤玩壞了,不是想穩定就能穩定。
完顏阿骨打肯定明白這一點,卻還要拖到冬天才出兵,只能是其後方發生了什麼大同還沒有掌握的變故。
莫非放耶律大石等人回上京道煽風點火的策略真起了作用,讓金國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穩定後方?
不過,影響重大的機密情報,金國肯定不會及時向大同通報。
多想無益,徐澤很快就放下了此事。
「明天上午就安排金國使者進見吧。」
「遵旨!」
完顏阿骨打自知徐澤不可能答應本方的所有條件,特意派了完顏銀術可和楊朴等人隨王四來燕京繼續磋商此事。
徐澤並沒有為難金國使者,次日的會談中就敲定了兩國續盟的所有細節。
待完顏銀術可等人返回臨潢府,並確認金國已經開始履約后,徐澤便接連發布詔令,調整戰略部署。
其一,命武松於錦州西南淘河島築錦西城,並修建軍民兩用港口,以三年免稅政策鼓勵京東、河北百姓向錦州移民。
其二,命西方面軍組織秋季剿匪攻勢,打擊長城以外百里內能威脅白州和奉聖州社會穩定的山賊和馬匪。
其三,命岳飛領一營契丹騎兵出野狐嶺探查遼軍和金軍的具體動向,並許其招募俘虜為軍。
其四,命石秀前往趙宋開封府,追究其國擅自招誘大同應州百姓的責任。
正如應州彰國軍節度使蘇京的猜測一樣,徐澤確實有攻略趙宋的計劃。
其真實原因,卻不是對河東宣撫使司在應州偷偷招誘本國百姓之舉進行懲戒。
耶律延禧一再逃脫金軍追擊,讓完顏阿骨打看到了短期內抓住遼主滅掉遼國的計劃存在巨大漏洞。
金國暫時傾向於保守,不願再背負內部動亂的巨大風險繼續對耶律延禧窮追猛打,要穩定後方積蓄力量后再行動。
為了維持大同對金國的戰略優勢,必然要跟著擴張。
北面,當前能吃下的遼國遺產已經基本吃乾淨了,暫時沒有地方使勁。
東面的高麗,上一任國主王俁兩個月前就已經薨逝,世子王楷繼位,李資謙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攝政。
高麗主少國疑,正是混亂的時候,李資謙為了保住權位,向大同出賣了很多利益,此時入手高麗倒是好時機。
但大同擊敗金國,拿下遼陽府之前,就算出兵吞併了高麗,掌控力也很有限,反而要花去更多的成本維穩,還不如維持現在這種狀態。
只有南面的趙宋是當前最合適的擴張方向。
不過,對趙宋的吞併策略絕不能跟金國滅遼一樣,直搗開封府滅掉趙宋朝廷爽是爽,卻會留下一個需要很長時間收拾的爛攤子。
這樣的結果不符合大同王朝的長遠利益,也容易影響本國對北疆的攻略。
一旦同軍大部陷在了南面,再次擴張實力后的金國將有極大可能背後捅刀子。
大同就算防守住了這波攻擊,也會錯過攻取遼陽府,吞併高麗的最佳時機。
徐澤必須嚴格控制對宋戰爭的規模,不能將投入部分兵力幾個月以內就可完成的擴張戰,打成了必須全員發動至少需要數年的滅國戰。
所以,此戰要師出有名,還必須麻痹趙佶等人,給他們一個大同只是想挑事割地,而不是要滅亡趙宋的幻想。
東京開封府,隨著大同使者到來,再次亂作一團。
一個多月前,逆賊徐澤在燕京建國,並通過回京復命的中書侍郎張邦昌,向大宋乞求裂土分封。
在天子的默許下,朝廷中的強硬派佔了主導地位,叫囂絕不向逆賊低頭,並主張聯合金、遼兩國共同出兵滅掉偽同。
結果,沒等這一戰略付諸實踐,大同便出動陸海大軍威脅開封府和江南漕運。
被這一計響亮耳光打清醒了的趙佶立即派出蔡攸、白時中等人北上乞和。
蔡攸生怕到燕京有性命之憂,臨行前哭得死去活來,還寫了絕筆詩一首。
卻沒有想到談判異常順利,其人不僅圓滿完成宋、同兩國勘界使命,還帶回了不要上貢歲幣、不用「兄事」鄰國、也不用再割地賠款的盟約條款。
東京竟然轟動一時——這可是趙宋百年外交史上,前所未有的大事啊!
至於徐澤明明是剛剛獨立出去的軍閥,則被人選擇性遺忘了。
不遺忘怎麼辦?
打又打不過,莫非真要逼得別人要求「兄事」才肯罷休?
為了宣揚蔡樞密、白右丞等人的大功,也彰顯大宋依然有威懾力,賊子畏懼大宋天威連歲幣都不敢要的事實,教主道君皇帝當即加諸宰執和使團成員官階若干等。
就連東京百姓聽到了這個好消息,也跟著狂歡——終於不用打仗了,能不狂歡么?
結果,蔡樞密彰顯國威懾服逆賊的熱度尚未退去,大同的使者石秀就來到東京,就河東宣撫使司擅自招誘應州百姓之事,向趙宋朝廷提出了嚴正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