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徐澤答應出兵
盛世大宋差點被「北海之戰」一仗打崩,確實讓徐澤驚出了一身冷汗。
大宋若是此時瞬間崩潰,只能便宜眾多的野心家,而讓天下的百姓遭難。
其實,以同舟社的軍制,直接開啟統一進程也容易,但徐澤前面幾年的謀划就白費了。
同舟社的底子太薄,沒有足夠的人才儲備接管這麼大的攤子。
擴張太快埋下的隱患,其後就是花上百年時間,都未必能徹底消除。
百年時間,幾代人了,舊的問題還沒解決,新的問題早來了。
這樣的結果,只能給華夏歷史增加一個輪迴,哪又有什麼意義?
完整的大宋再慫再爛,好歹也能給治下大多數百姓提供基本的安全和生存保障。
一旦崩潰,以根植於漢人血脈深處「天不予我我便逆天」的秉性,絕對會是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局面。
屆時,這天下會變成什麼樣子,不用去想象,北面的遼國就有現成的例子。
處於金遼對峙一線的諸多州縣,盜賊蜂起,已經開始擄掠百姓隨行,餓即殺之以充食。
除了極少數的變態和蒙昧生番,絕大部分人根本做不出殘殺同類以食的行為。
而這種絕大部分人都做不出的事,能變成人類群體行為,只可能出現在社會秩序奔潰、公共道德急劇下滑的亂世。
還有一個消息,五年前,徐澤帶著商隊進入遼國臨潢府,曾在勒得山旁打了一仗。
彼時跑掉的馬匪安生兒、張高兒等人,今年在上京道做出了好大動靜,居然「聚眾二十萬」,肆掠龍化州。
可以預料,生態本就薄弱的遼國上京道,經歷這波大規模的匪亂之後,鐵定要上演人相食的慘劇。
實際上,開年以來,遼國已經有通、祺、雙、遼四州投降金國了。
這些州的軍民寧願投降野蠻落後的金國,也不願面對人相食的絕望的亂世。
僅僅和女直人打了四年仗,遼國就變成了人間地獄,從來都不缺野心家的中原打上幾年,結果只會更可怕。
徹底打爛了的國家,再想重新建起來,就不是「倒退XX年」的問題了。
因此,當被俘的京東路轉運使吳汝翼請求面見義軍首領,隱晦表示自己有朝廷密令時,
徐澤便命牛皋和張雄二人與其周旋,以給大宋緩口氣。
趙佶雖然許了吳汝翼招安李子義部賊軍的便宜之權,但是,這位長生大帝君一點誠意都沒有。
按照徐澤的授意,張雄獅子大張口,要了京東東路經略安撫使和密、濰、沂三州知州等職務,
吳汝翼竟然只去掉了沂州知州后,就大吹法螺,言聖天子一定會應允云云。
不知道這官兒是真把造反的山賊,當成了啥都見識過的土包子,
還是朝廷急著停戰,什麼話都敢答應,先胡亂承諾一番,穩住賊人再說。
朝廷有什麼陰謀詭計,想都能想得到,但徐澤不在乎,最終還是靠實力說話。
現在的問題是,朝廷想停戰,「李子義」部賊人也不能再擴張。
但「紅五營」還沒有完成「資產轉移」——
不對!
是維護大宋社會安定同舟社還沒出場,還沒有解救京東東路百姓於水火呢?
怎麼能停!
徐澤正在苦思出兵理由,沒想到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了枕頭——
朝廷催登州第二將出兵的使者終於渡海而來。
這個倒霉的使者從漣水軍出海后,就一直不敢靠岸,期間,還遇到了風浪,吃了好大苦頭,飄了好幾天,才登陸之罘港。
其人根本不清楚這段時日接二連三發生的大事。
既不知道大宋差點被徐澤玩崩的境況,也不了解天子急需停戰的最新旨意。
使者上岸后,就一個勁要求面見「在山中訓練部隊」的徐正將。
徐澤倒是沒有讓使者久等,收到後方傳信后,其人就立即帶著親衛快馬回到之罘灣,見到了天使朝散郎田慶。
但對朝廷「趕緊出兵」的要求,徐正將卻是沒有買賬。
言其部「從戰場上退下來」不足一個月的時間,休整還不夠。
兒郎們的傷都未徹底養好,損壞的甲械沒有補充,新招士卒的訓練嚴重不足,之前朝廷說好的賞賜也沒有到位等等。
徐澤講了一大堆實際困難,但話並沒有說死。
田慶自然知道這位徐將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只能亮出自己的底牌。
朝廷為了調徐澤出山,還是下了一點本錢的:任徐澤知密州事,田慶已經隨身帶來了相關文書和印綬。
大宋有以武將出知軍州的傳統,但多在戰亂頻仍的邊地。
田慶出發時,賊人剛剛攻陷沂州臨沂,萊、青、濰、密、沂五州盡遭賊軍荼毒。
處於賊人控制區域核心部位的密州,更是其再次下山後最先取得的地盤。
朝廷此舉,既有引徐澤和李子義二虎相爭之意,也有調徐澤離開登州老巢,方便日後好收拾其人之心。
生性謹慎的徐正將當然不是好忽悠的,即便見到了印綬,其人仍不為所動。
田慶急了,朝廷就開了這個價,他只是個傳話的,根本沒權力加碼。
最終,還是徐澤主動做了讓步,請天使給朝廷帶話。
其一,徐某向來以天下為己任,朝廷有難,自沒有坐視之理。
密州可以去,但登州的兵馬要帶走大半,畢竟是要打仗的,只有用順手的人,才有戰鬥力。
其二,登州第二將官兵老小家業全在登州,等密州安定,會慢慢遷走,登州後繼之人不得阻擾。
其三,密州市舶司因戰亂已經停了,短期內不可能再開放。
登州第二將有水營,平亂及鎮守維穩期間,需要徵用膠即灣。
徐澤這些話真真假假,既有自污以迷惑朝廷,也有借戰亂之機,合法獲取相關利益的考慮。
大宋朝廷再不濟,也還佔著大義,能合法獲取的利益,就不要強取豪奪。
而且,這些話不能訴諸於文字,只能由使者帶回去。
不比天子病急亂投醫,實際卻對登州第二將及時出兵不抱太大的期望,
童樞密使更清楚軍中現狀,對西軍的實際戰力有比較直觀的了解。
賊軍表現出的驚人戰力,讓童貫沒來由的心中沒底,
竟然隱隱有些害怕西軍會在京東東路栽大跟頭。
其人甚至還懷疑徐澤與這個李子義之間有某種聯繫,畢竟,這其中的疑點太多。
但童樞密使最關心的,是迅速平定京東東路的匪患,儘快恢復社會穩定,不能因此事而影響北伐大業。
至於徐澤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其人倒不是太關心,反正這小娃滿肚子壞水,沒人能真正看得懂他。
由是,田慶出發前,童貫對其有交代,務必要說動徐澤出兵。
徐澤承諾出兵后,田慶便急著趕回去,彙報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