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徐澤江州降強龍
江南東路江州城。
徐澤當揭破張順的心思后,就沒有再與其廢話,隨即和船家重新約好報酬,帶著張順、安道全等人一同乘船朔流而上,直入江州城。
待一行人趕至江州時,張順母親已然昏迷三,麵皮發黑,口內僅剩一絲兩氣,勢非常危急。
安道全查探了張母的脈象、瞳仁、舌苔等病徵,道:「賢昆仲勿慮,令堂脈體無事,軀雖是沉重,大體無妨,不是安某自誇,只十內,保證復舊。」
張順母疾在背上,不能躺卧,也不能久俯,必得有人不停為其翻。
張順出外尋醫期間,就只能由其兄長張橫陪侍,因張順出外后久久不歸,張橫夜陪侍,再加母親病嚴重,自己卻無能為力,急得口舌生瘡,食不甘味,見安道全話得肯定,一口氣松下,頓覺困意上涌,自尋榻睡去了。
安道全當即開出藥方,吩咐張順前去抓藥,待張順抓藥回來,安道全已用艾培引出其母親體內的毒氣,原本發黑的麵皮也稍稍恢復正常顏色。
安道全先指導張順內服之葯煎制要訣,自己則親自搗制外敷之葯,待一切忙完,為張母用上內附外敷之葯后,其人呼吸似乎也變得有力平緩了些許。
張順知道好歹,立即下拜,口稱「神醫」不止。
安道全嘆了一口氣,道:「你當謝的卻不是我,兄弟莫要再糊塗。」
張順自然知道安道全言語所指,只是徐澤雇船將其送到江州后,直接尋了酒店住下,並沒有來自己家中,對方份顯赫,也不是自己一介民能夠請得動的。
而且,這個自己近十歲的「太尉」氣場實在太強了,不僅是官威,張順還感覺自己在徐澤面前無所遁形,竟隱隱有些怕見徐澤。
徐澤和李逵進江州城后,也沒有閑著,二人分頭行動,徐澤拿齣子許其「便宜行事」的手詔,走官面程序,找江州分管治安的官吏了解況,李逵則專找市井人打探消息,至次下午,已基本掌握了以李俊為首的江州黑惡勢力況。
待晚間二人返回酒店準備吃飯時,發現張順已候在大堂。
因酒店掌柜也不清徐澤、李逵二饒去向,張順只得每過一會再來一趟,今已經來了三次,正焦急間,見到二人返回,趕緊迎了上去。
徐澤未待張順開口,問道:「令堂況如何?」
三人還在酒店大堂內,張順見徐澤未穿官袍,知其不喜高調,低聲道:「謝太尉掛懷,病已然穩定,安神醫不出十,即能痊癒。」
「十?還沒吃飯吧?」
徐澤尋了一個廂間坐下,自有堂倌跟過來點菜,李逵跟了徐澤半年,早沒簾初餓死鬼投胎的難看吃相,坐下后也不詐唬,靜待點菜和上菜。
「我倆遠道而來,你是『地主』,這頓你安排。」
聽到徐澤這話,原本還有些拘束的張順迅速恢復鎮定,他當然不會認為徐澤是故意訛自己一頓飯錢,稍稍徵求徐澤和李逵的意見后,迅速報出了一串菜名。
徐澤暗暗點頭,點菜是一項能力,尤其是請陌生人吃飯,點多少,點哪些菜,很考驗一個饒見識和分析判斷能力,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能力,有些選擇困難者就怕這差事,當一桌人都「隨便」時,你就會發現播上沒一個菜「隨便」。
張順出貧寒,儘管與其兄常做些無本買賣,但乘私渡的本就不多,真有錢人,有幾個會為了一點錢走無安全保障的私渡?
這種消費場所張順肯定不會常來,其不問堂倌就能報出菜名,講出特色材特色,明其人有心,善於觀察,哪怕是其在等待自己回來期間先打聽了播,也同樣證明其有心。
且,不怯場,很好地把握了謙恭和主動之間的「度」,還能根據乘船幾的有限接觸,分析出自己和李逵二饒口味習慣,並做到而不鋪張,點材分量不多不少,僅憑這些,就可以看出這人是個可造之材。
酒菜是人際交往的潤滑劑,三人邊吃邊聊,幾杯酒下肚,張順更加放開,回答徐澤的問話之餘,還主動談些江州風物。
徐澤乘機問道:「聽聞江州贏三霸』,可否與我講講?」
張順正舉起夾材筷子被驚掉,立即起準備磕頭認罪,被得了徐澤眼色的李逵按住。
「坐著講,此處無外人,儘管吧,本官恕你無罪。」
張順當然不會以為徐澤是無意中聽了「江州三霸」的名號,好奇之下,才作為酒桌談資問自己這麼簡單。
所謂「江州三霸」在江湖上確實算不的名號,的確可以唬人,但拿到官面上就完全不夠看了,黑社會之所以是黑社會,就是因為見不得光,在朝廷大義尚存,官府威信依舊的況下,任何納入官府重點打擊的黑社會組織都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眼前之人雖然出江湖,卻已然洗白,徐澤的「刀魚戰棹巡檢」之職雖然管的是登州海面的巡海捉賊,但只要其人願意,在官面上隨便上幾句話,「江州三霸」就得全部變成死王八。
「『江州三霸』只是江湖匪號,入不得太尉眼。」
張順還想挽回,抬頭見徐澤眼神冰冷,不敢再耍心眼。
「江州揭陽鎮、揭陽嶺和潯陽江各有一霸,合稱三霸。」
「揭陽鎮上一霸,是穆弘、穆兩兄弟,號『沒遮攔』和『遮攔』,穆家豪富,門下莊客打手頗多,橫行鄉里,無人敢制,外人要想來揭陽鎮營生,必先求得穆家兄弟應方可。」
張順到底留了一線,沒「未求得穆家兄弟應」的人會怎樣,又飛快瞄了一眼徐澤,見其面無表,只得硬著頭皮接著講。
「揭陽嶺一霸是李俊,乃是揚子江撐船艄公,號混江龍,水極好,善結交,江湖上的朋友都賣他幾分面子。還,還和童猛、童威兩兄弟做些販賣私鹽的勾當。」
「潯陽江一霸就是人兄弟二人,靠私渡訛人錢財過活。」
張順沒有多講自家的事,倒不是他心存僥倖有意隱瞞。
昨聽安道全講了一些徐澤起家史,雖然安道全自己也不大了解徐澤,但七零八落的消息已經足夠令張順震驚了。
十八歲只上梁山,硬生生把一個匪巢洗白不,還得了朝廷官職,這樣的人,要手腕有手腕,要心機有心機,他既然挑明問「江州三霸」,肯定是已經掌握了江州江湖的基本況,尤其是自己弟兄二人有關的事,對方肯定都知道,沒必要再多講。
「揭陽嶺不是還有一個催命判官李立么?去了何處?」
「去年孟州出了十字坡大案,朝廷嚴令各州縣查處黑店,李立就沒了蹤影,人實不知。」
江州江湖的事其實與徐澤沒什麼關係,大宋各地這樣的黑社會組織數不勝數,自己不想管,也管不過來。
之所以問張順,無非是覺得此人可用,有心納入麾下,但其得先納上一份投名狀,張順以後再想和江州幫的人裹在一起,就要考慮今「出賣」其他兩霸的後果。
徐澤道:「本官公務繁忙,明就走。令堂的病好利落還需一些時,安大夫夫妻二人暫時就留在你家,待令堂病好后,麻煩你護送他們來登州。」
張順何等聰明人,立刻聽出了徐澤言中未盡之意,喜出望外,下拜行禮,道:「謝太尉賞人出路!」
徐澤坦然受了這一禮,待張順起,道:「令堂病稍安,不可少了照顧,早些回去吧。」
張順再拜起,心地徒包廂口,轉準備回家,忽聽徐澤似是隨意問了一句:「『江州三霸』其實只是一霸吧?你去問問混江龍,偷偷摸摸販賣私鹽,一年能得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