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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創業之初精打算

  初四下午,到濟州採買船隻的王四和田異終於順利返回,一路看到的情景大大出乎二人的想象。

  先是在水泊里,若不是熊蒙的捕魚小隊預警早,二人停船及時,辛苦買來的快船便要在水道狹窄處被故意鑿沉的小船撞損。

  而僅有20人的捕魚隊,統籌船網等生產資料,並優化分工后,一日捕到的魚竟然比以前岸邊28家合起來還要多,就更讓二人驚嘆。

  將船停在簡易碼頭邊,二人牽馬下船。

  王四是第一次登島,田異則在幾日前隨徐澤剛上來過一次。

  登島后,入眼處儘是忙碌的眾人,有不熟識的,便會警惕的望向二人,待見到熊蒙交給王四的小旗后,自顧離開。

  少有的幾個熟人和二人打聲招呼后,又腳步匆匆負著蘆葦而去。

  山下原本的那排石屋已改造成捕魚隊臨時營地和物資轉運庫房,旁邊的一排連體通風草棚下,一幫老弱婦孺正在忙著加工蘆葦,褚青背對著二人,盯著一個少女的編織手法頻頻點頭。

  「小芸小娘子設計的花樣很好,你等都過來看看,誰學會了這個花樣,便可獲得三個工分,小芸教會一人,也獎勵一個工分。」

  上山的小路被拓寬到了五尺見方,幾處亂石構成的夾道則被改造得更加險要。

  走過夾道,山谷內,一名少年正在放羊,看到田異二人,老遠就熱情的招手,王四便將馬丟給他一併看管。

  二人上到山腰,穿過了寫有「宛子城」的山門,見到清澈的山泉被引到伙房前的池子里,一個婦人在池邊淘米準備晚飯,兩個少年正抱著一堆青草到公廁旁的禽畜圈餵豬崽。

  用於居住的三戶連排小房差不多都完工了,按數量算,至少能住兩百餘人。

  還有幾間寬大的房屋牆已經砌到一人高,卻不清楚是做什麼用的。

  正在抹灰的徐澤看到二人歸來,對著施工的眾人喊道:

  「乙隊進度有些慢,晚飯前仍不能達到今日進度要求的話,隊長扣除五個工分,隊員每人扣除兩個工分。」

  徐澤走了過來,問:「情況如何?」

  王四向前半步,面露狡黠,道:「六十五貫買了一條可載三五十人的快船。」

  這麼便宜?

  白撿的啊!

  徐澤頓時來了興緻,隨意抓起一把地上的枯草擦擦手。

  「細細道來。」

  「俺和田家哥哥先是到巨野城辦完保正交代的事,又尋了一番,沒有收穫,問了水上行商,才知道俺們一開始就走岔了方向,要買船,須得到合蔡鎮。

  合蔡鎮沒有船廠,但東來西往的船忒多,俺們放出要買船的消息不多時,便有四五個商賈找上俺倆推銷自己的貨船。

  待這些商賈都走了,來了個軍將,偷偷告訴俺們廣濟河輦運司有破損官船要折價售賣,還帶俺們去看了那船,卻是根本沒壞,至少八成新。

  俺們怕其中有詐,不敢貪那便宜。又費了一番周折,才打探清楚。

  原來是朝廷今年初改漕運轉般法為直達法,擔心下面發運司衙門的官老爺們使壞,就派了十個京城的禁軍殿侍(無品武階官,位在三班借職下、大將上)帶人常年在各漕河上巡邏。

  這幫軍將在河上飄了半年,嫌棄差事太苦,油水又少,還要丟下京城的營生,一個個怨得不行,就琢磨著報個船損,好早日回京城再操舊營生。

  這些船本是兵船,貨倉小,不適合長途載物,載人也甚不舒適,商賈用不上,普通百姓也不敢用,倒是被俺們撿到了便宜。

  船大了不易操作,還是韓殿侍的人送我們進水泊的。」

  咱大宋禁軍到底是以經商為正經專業的職業軍隊,這服務杠杠的啊!

  走到平台前,徐澤視力甚好,已經看到了山下簡易碼頭邊停靠的八槳快帆船,一個採蓮女子正划著的小木船從帆船邊經過,有小木船的映襯,八槳船更顯身形「巨大」。

  徐澤還有些不放心,問道:「買這種船沒問題吧?」

  王四辦事穩妥,早想到了這些問題。

  「俺問了好些商賈,這種事在漕河上很多,船稍稍改一下就能用,都是瞞上不瞞下,估計朝廷里的官老爺們也是心知肚明的,俺看韓殿侍有恃無恐的樣子,怕是即便事情捅出去,也不會出多大的亂子。」

  徐澤點點頭,和這樣有背景講誠信,服務周到的禁軍合作就是「放心」啊,不禁有些感慨。

  「這價位能買到這樣的船,很不錯,要是再有幾條就更好了。」

  「韓殿侍說了,他還能聯繫兩個殿侍,價格要貴一些,兩條船一共一百六十貫,保正若要的話,先付他二十貫定金,可簽千照(合同)。

  但船要一月一艘先後送到水泊,不然的話,一個月撞損三條船,上面官老爺的麵皮也不好看。

  還有,轉運司每年都會扣押一些違例漕船,一些船主因為吃了官司,沒了本錢,只能低價售賣貨船,若是俺們有意,他也可以從中牽線。」

  咱大宋禁軍這商業意識真沒得說,古今中外,所有軍隊里,大宋禁軍絕對是無敵般的存在,咱服!

  徐澤笑道:「哈哈,好,這事辦得漂亮,明日你再辛苦跑一趟,跟韓殿侍說,兩艘船我都要了,這生意既是見不得光,那個千照就不用了,跟韓殿侍說,再有好船也給我備著。」

  王四的事說完,田異從懷裡掏出兩張紙,遞給徐澤。

  「壽張、巨野和合蔡三地的情況各有優劣,我對比了一下,列了個單子,請保正過目。」

  徐澤轉身,邊往回走邊看,田異識字不多,兩張紙不下十個別字,但瑕不掩瑜。

  在這兩張紙上,他不僅列出了三地到梁山的距離、運輸條件、商業活躍度等數據。

  還綜合分析了各地優劣,認為壽張最近但市場容量相對較小,巨野人口最多適合穩定經營,合蔡鎮來往商賈頻繁,適合新產品推廣和大宗交易。

  田異建議直接到合蔡鎮開店,然後,再鋪貨到周邊幾城。

  徐澤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

  「你這份調查做得很好,符合我們以後的發展方向。

  這幾天我也考慮了一些問題,我是這麼想的,蘆葦利薄,若要做大,需要的人手太多,只能做為初創期的過渡產品,放到合蔡就不大合適,暫時就選在壽張吧。

  店面不要太大,只要靠近縣衙或繁忙的茶館酒肆就行。賺錢只是一方面,藉機摸清官府的消息才是重點。

  你渾家也快生產了,過段時間,我會安排人來接替你。然後,等你孩兒滿月後,再安排你到合蔡鎮。」

  田異點點頭,暗想自流亡到水泊邊,本以為這輩子自己和後代都只能成為亡戶或者水匪,沒想到能遇到徐澤。

  雖然看不懂這位「保正」的具體盤算,但在酒店打雜多年,打磨的眼力勁,還是讓他敏銳地感覺眼前之人,絕對是能幹大事的人。

  跟著徐澤才幾天的時間,他便給了自己機會,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辦,確實不能太操切。

  同時,他還還注意到徐澤的話中的隱含之意,過渡后的產品是什麼?又不禁有些期待。

  田異還要回去,徐澤親自送他下山,在山下涼棚里,徐澤又和褚青合計了一番,決定獎勵田異和王四二人工分各兩百,田異暫時不上山,用不上工分,就先預支兩貫錢給他。

  梁山的工分含金量很高,一個壯勞力正常的整工也才十個工分,2兩百工分在目前階段已經不少了。

  後世的「工分制」算是計劃經濟的產物,目前梁山的發展形勢也有些類似後世的計劃經濟。

  但徐澤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搞計劃經濟。

  實際上,後世也只有蘇聯實行了真正的計劃經濟,其核心模型是資源最優分配理論。

  它的核心演算法來源於列奧尼德·康托羅維奇提出求解線性規劃問題的方法――解乘數法。

  簡單的說,就是用龐大的算力來模擬那隻「看不見的手」,用大量的數據計算得出生產最優解,然後以計劃指令來調度整個社會資金、物資和人力等資源。

  比如蘇聯制定的五年計劃,一般來講分為七個部分,六萬個獨立標題。

  整個管理體系有四十多個全聯盟部和聯盟兼共和國部,全聯盟部下屬二百八十個管理總局,聯盟兼共和國部下屬四百個管理總局。

  因為這套經濟體系實際操作極其困難,對基層人員的數學水平要求太高。

  新中國學了十多年,其中還有蘇聯專家手把手的教了五年,最後連門檻都沒有邁進去,只是在門口看了看,便發現以當時國內的實際情況,確實不具備實施這套經濟體系的可能,最後只得另搞一套。

  造反的本質是利益再分配,而且重新分配的利益要更符合社會發展需要。

  換句話說,造反者先要建立一種新秩序——可以讓天下絕大部分人過得更好的新秩序。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口號絕不是造反,造反不能只靠掠奪他人盤剝弱者自肥,也不能喊口號不做事,更不能一門心思搞破壞。

  徐澤理解的造反就是真抓實幹,一步一個腳印,有多少人就管好多少人用好多少人,並給他們一個再不想回到過去的好未來。

  梁山算是他的「實驗田」,目前因為人少事少,需要計劃的東西也不複雜。

  簡單的說,一是搞到錢,有錢才有一切,二是解決眾人吃飯穿衣等基本需求,三是解決安全問題。

  百來人的吃喝拉撒睡,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根本用不上多少數據計算。

  如每日所需米面數,按照計劃經濟理論,首先要考慮當前任務量造成的體力消耗,還要計算魚肉補充的抵消,青壯和老弱婦孺區別,各人的身體狀況和食量等,最後算出一日所需米面數。

  實際上哪需要這麼折騰?

  只需要一次多買些米面,吃上幾天,再算下每人每日消耗的平均數,以後人數再增加,按照這個數據增加就完了,即使有出入也很容易調整。

  不過,等日後攤子鋪大了,手下有幾十萬上百萬人,涉及的又是更加複雜和全面的管理問題,還搞如此粗放的計劃管理,肯定得出大簍子。

  如今自己手裡缺人,更缺能寫會算的人才,更別提徐澤自己都一竅不通的解乘數法,沒人才沒基礎,照搬後世的經驗和做法,只能是作死。

  後世的歷史已經證明了「工分制」有利有弊,攤子鋪大就會產生很多問題。

  但綜合考慮,梁山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最好使。

  不是徐澤理想主義泛濫,穿越宋朝了,還要堅持做社會主義接班人,非要複製後世的建設經驗,而是有不得不為的苦衷。

  首先是錢的問題,無償勞動會極大地傷害眾人的工作積極性,但按市場價支付工資的話,徐澤手裡的錢也不多,一不小心就會出現資金鏈斷裂的危險。

  其次是管理的問題,梁山現在啥都缺,有錢也沒地方使,而且工分制對社員也是個約束,畢竟如今山上啥人都有,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嚴格的管理的。

  總有人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但實行工分制,想逃跑不僅要偷船(當然水性好直接遊走也行),但即便上了岸,手裡沒錢也寸步難行。

  再則,這也是徐澤建立自己內部的信用體系的一個嘗試,好為以後經營更大的局面積累經驗。

  說是工分,其實更接近「數字貨幣」的概念,以後還會印發工分劵,那就可以算是梁山內部的紙幣。

  現在梁山事業剛起步,船小好調頭,運行得不好,推倒重來也相對簡單。

  後世這個制度運行中出現了很多問題,卻不意味著現在梁山就可以吃大鍋飯和濫竽充數。

  人少,垂直管理,誰幹得怎樣,一目了然。

  而且日常任務工分只是「底薪」,按件計工、死分活評、大小包工、收入分紅,以及各類獎勵和扣分項目會讓你不得不緊張起來。

  即便在實行的過程中,出現各種問題,徐澤也不會呆板地守著這套管理方法死活不變。

  在他的設想中,本就打算根據形勢發展和運行效果,不斷調整同舟社社規,以期逐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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