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吐心聲

  陳老母就這麽氣得犯了心髒病。倒下的一瞬間，全家人都跟著慌亂起來。 孫子的滿月酒是小迪還有陳寧的老爸一起辦的，赴宴的人用完餐後，直接趕到醫院去探望陳老母。 累了一天了，送走了那些客人，小迪出現在醫院裏，手裏拿著食盒走到陳寧的麵前。 那是宵夜，她聽從陳寧爸爸的吩咐，帶過來給陳寧的。老人家正在招待遠方來的朋友，收拾陳寧惹下的爛攤子，實在顧不了這裏。 陳寧正坐著門外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捧住腦袋，低著腦袋懊惱。聽到腳步聲後，他抬起了腦袋，用餘光掃了她一眼。 “是你啊？” 他的聲音嘶啞且疲憊。語氣平淡，略帶諷意，好像並不期待她的出現。 小迪淡然答道：“嗯！是我！” “看到我這麽狼狽，你心底是不是很爽啊？” “爽？”她微皺了眉頭，“爽什麽？” “爽這是我的報應啊！” 她苦澀一笑，笑是很是淒楚。側了身子，挨著他坐了下來。 “吃點宵夜吧，你爸讓我帶給你的！” 她側轉身把食盒遞了過來。 他伸手輕推了一下，“沒胃口！” 她還是保持著舉盒的動作，“為了你自己的身體，還是吃一點比較好！這樣你爸你媽才會寬心。” 他惱了，起手一揮，“你煩不煩啊，你是我什麽人啊？這麽嘮叨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啊？” 他想他太過分了，所以她低下了腦袋沉默了起來。 他想去安慰，又顧著麵子，想放手不管，她的樣子實在讓人疼心。 他喘著氣，懊惱地站起身來，對著牆角就是一腳。 她抱著食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不是你什麽人，隻是明白你的心情！” “你明白個球！” 他回首就是一句，再將頭轉了過去。 陳寧麵對牆角時，小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其實……，我們這代人是很矛盾的。成長的年代，都是從一窮二白的家世開始，改革開放後，才把一些人的經濟條件區分開來。在這之前，父母有多苦有多累，我們都是看在眼底的，所以，會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所以，就算他們阻擋了你的愛情，你也沒有辦法去憎恨他們，因為你明白他們的心情，因為你曉得……苦了大半輩子的他們，從來不懂童話的美好，直接明白麵包的重要。……因為共同經曆過，所以才會心有體諒。所以，在你媽反對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時，你一定又痛苦又徘徊。你女朋友一定是看中你這一點，才離開你去別的城市，想讓自己努力一點，做配得上你家世的女人。不想擋在你和你媽麵前，不想讓你盡不了孝心，自責一輩子。” “你現在活得挺痛苦的，卻還得強顏歡笑，明明心底疼得慌，卻還裝得讓人看不出破綻。挺累的吧，但沒有辦法，不是嗎？” 他一點一點的側轉過腦袋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低著的腦袋適時抬了起來，仰起了脖子，向著白色的天花板吸了一口氣，眼底噙滿了晶瑩。炫淚欲滴，極苦澀地笑著，笑得淒楚。 “那個人……也是這樣，所以，我沒有去找他。因為你跟他很像，所以我懂你！” 她看向了陳寧，想努力地去笑，卻強忍著眼淚，硬咽著連聲音都顫抖。 她說： “我也懂你的女朋友。因為……我家很窮。” “他的父母，打從心底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