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今日,是冬日難得的晴美天氣,昨日的風雪驅散了堆積在城市與天空之見的霧霾,藍天纖塵不染,未消融的冰雪順著醫院花園無人的小徑蔓延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慕凡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細細端詳著董陌臨死之前塞給他的水晶天鵝。天鵝的翅膀上凝固著他乾涸的血跡,金色的陽光流轉在這精緻的黑色工藝品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肅穆和憂傷。
王隊提著一大堆水果興奮而又急切的向慕凡走來,「小子,你一個傷員大冬天的在這裡傻坐著幹嘛!快!快給我回去!」
慕凡見到王隊,禮貌性的笑笑,「王隊,內存卡……」
「多了我不能透露,不過你放心吧,那裡頭有慕楚犯罪的重要罪證!多虧了你呀!」
慕凡略一點頭,他的目光再度轉移到黑色的天鵝身上,「王隊,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情。」
「說!」王隊邊答應著,邊塞給慕凡一個桔子,慕凡擺擺手,把桔子放在一邊。
「能不能幫董陌把這隻黑天鵝給賽薇。」
「董陌?」王隊一聽到這個名字,堅毅如炬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他回想起他曾對賽薇許下的承諾。可惜,到頭來,還是沒有保住董陌那小子的性命。
「算我求你了,這是他的遺願。」
王隊嘆了口氣,他接過慕凡手裡的黑天鵝,以一種極其慈悲的口吻說道:「還真是個情種。也罷……就當是給監獄里那小丫頭留個念想吧。她恐怕要在監獄里一輩子都出不來了。要是她知道那小子死了,恐怕她也活不了了。」
他當警察這麼多年,也看過了不少的生生死死、離合悲歡,可是他依舊沒有對旁觀別人的不幸和厄運而感到麻木,看到這世間無數人因愛恨嗔痴生出邪惡的慾望,又看到無數人在不歸路上懺悔和訣別,他的心何嘗不是沉痛如刀割。他當心理醫生的朋友對他說,他太感性,並不適合做警察這一行。可是正因為從他那顆柔軟善感的內心深處中對邪惡的憎惡,他才無法停止做這個職業,在「惡魔」手中奪人,能挽救更多無辜的靈魂,不是嗎?
「小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這東西帶到的。」
「還有……就別告訴賽薇,董陌已經去世的事了吧。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
「知道了!小子!」王隊一拍慕凡的肩膀,他總覺得慕凡最近怪怪的,總是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洛繁星那個丫頭吧。
「小子,相愛是緣,長久相伴是份,緣和分這兩個東西,缺一個都不行。不過雖說,緣分難遇,但是老天爺是公平的,他總要給每個人準備一個陪伴他終生的伴侶,人這一生,不可能只愛一個人,求而不得的人終歸是錯的人,努力了,還是不能夠的話,不如就放下吧,抬頭向前看。你就會發現,哇塞,原來你不是命苦註定當別人的備胎,而是所有的蹉跎都是為了磨礪你的心智,讓你以更好的姿態,遇到更好的人。」
王隊將水果放在慕凡身邊,起身說道:「好了小子,不和你閑扯了,我先走了,還有一堆事情要忙,你也多保重。」
「王隊,等一下!」慕凡叫住王隊,上前狠狠的抱住了他。
王隊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他倒吸一口涼氣,魁梧的身軀僵硬得如一塊石頭。
「你……你幹什麼!你不會受刺激變彎了吧!」
「你才變彎了呢!我這還不是為了感謝你!」慕凡不滿的嘟囔著,「不要把所有的擁抱都和情色掛鉤好不好?」
「你這臭小子!」王隊揚起手,假裝要「教訓」慕凡。慕凡見勢頭不妙,提起椅子上的一大兜水果,向前跑去。
「王叔叔!謝謝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臭小子,是王哥哥不是王叔叔!」王隊在後面不滿的嚷嚷,隨即,他唇角那一抹欣慰的笑容漸漸加深。
他拭去黑天鵝翅膀上的血跡,喃喃道:「有些人,需要靠念想活下去。可是有些人……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執念,反而會過得更好呀。」
在飛機上,陸懷北和洛繁星滿足的靠在陸懷北的肩膀上,向他講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那些驚險的場景落到嘴邊,不過是寥寥幾句平淡的敘述和不悲不喜的結局。但是陸懷北還是聽得心驚膽戰,他緊緊的摟住洛繁星,親吻她海藻般柔軟濃密的頭髮。
「繁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一次,我是真心感謝慕凡。」
「懷北,終歸是我們欠了他的。」洛繁星一想到她這個相伴多年的老友,心情就特別的低落,她注視著窗外的滾滾雲層,悲傷和倦意如雲海般湧上心頭,「說實話,這一次,我也真心很感謝李泫兒。」
陸懷北沒有說話,只是將洛繁星抱得更緊了。未來意欲何為,他都如墜入霧中,此時此刻,除了緊緊抱著她,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繁星,我覺得我們的幸福來得太不容易了。之前,是我錯了,我以為,隱瞞和欺騙會讓你我都好受一些,但是終歸是我作繭自縛。」
過了許久,直到郎朗晴日變成殘日黃昏,陸懷北才緩緩開口道歉。
「懷北,到澳洲之後,我想讓你嘗嘗我做的菜。」
陸懷北飛快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快睡吧,等會兒快到了我叫你。」
「不,我不敢睡。」洛繁星突然緊緊抱住他的腰,眼淚汪汪的嗔怪道,「我怕你趁我睡著的時候逃走!」
陸懷北看到她眼睛里星星閃爍的淚光,臉上的溫柔更深了,他修長的指尖緩緩撫平她緊皺著的眉頭,道:「老婆,你放心我再也不逃了,我發誓!」
「陸懷北!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洛繁星拖著哭腔,在陸懷北的胸膛上撒嬌似的打了兩下,隨即又大刺刺的枕著他的腿,「陸懷北,你要敢逃,我就打斷你的腿!你瘸了,我養你一輩子!」
「哎呦!老婆!真到那個時候,你可要背著我週遊世界呀!我可是很沉的,那你得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少貧嘴!無賴!」
「老婆,這才結婚多久你就嫌棄我了。」陸懷北的語氣特別委屈,他那冰雪般冷峻的臉上突然擺出了一副幽怨至極的表情,實在是反差萌到爆炸。就連洛繁星也結結實實的被她點了一下。
洛繁星一把扯過椅子上的毛毯,把半張臉都蒙住,「不行不行,我都快困死了,我可真要睡了!你乖乖的,不許出聲!」
陸懷北捏了捏她的臉,像拍打小貓似的,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他的妻子,好讓她快些入睡。
就這樣,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長時間飛行,陸懷北和洛繁星夫婦平安降落在布里班斯。
陸懷北見洛繁星睡得那樣香甜,便沒忍心打擾她,企圖悄悄的把她背起來。可是他抱著她起身時,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可怕的眩暈感讓他幾乎無法站立,他憑著毅力把洛繁星抱到椅子上,他扶著額頭,艱難的平復胸口的起伏不定。
幾個空姐看到他出現意外狀況,立馬上前詢問道:「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陸懷北搖了搖頭,示意她們噤聲,他怕他們的談話聲會吵醒他熟睡中的妻子。可是經此折騰,洛繁星已經從睡夢中醒來,她看到陸懷北那小心翼翼的神色,心裡又是感動又是自責,她慌忙起身,不露痕迹的攙住陸懷北,對那兩名不知所以的空姐微微一笑:「是這樣呀,我生病了,我丈夫照顧了我一路,身體有點吃不消了,不過沒什麼大礙,謝謝你們的關心。」
一聽這話,幾個空姐看陸懷北的目光瞬間崇拜了好多。
「哎呀,這位女士,你丈夫對你可真好。」
洛繁星嬌羞的看了陸懷北一眼,像小貓一樣在他的懷裡蹭了蹭,說道:「和他在一起,我都快幸福死啦!」
陸懷北自豪的看了一眼懷中的嬌妻,「繁星,咱們該走咯。」
洛繁星順從的點了點頭,對那幾個空姐說道:「再見咯,後會有期。」
到了布里班斯之後,陸懷北和洛繁星先從他們的愛巢里膩歪了兩天,見陸懷北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之後,他們才出去欣賞這個城市的風景。
屬於這個城市獨一無二的溫潤嫻雅的田園風光和被陽光裝點的異彩紛呈的河流使洛繁星暫時忘卻了壓抑在心頭的恐懼和迷茫。比起故鄉此時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的隆冬氣息,南半球正處盛夏,海鷗的翅膀上托舉著一束又一束新鮮明媚得陽光款款而來,,微風繾綣在靜若畫卷一般的淺藍海域,帶著潮濕氣味和魚蝦腥氣的海風被大地上的金色流沙蒸騰的溫熱,在偷攜幾分海芒果的清冽香氣,灌入遊人口鼻的時候,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靈氣。
洛繁星閉上眼睛,張開雙臂,風鼓起她雪白的長裙,海芒果樹上幾朵素白的花落在她的長發上,陸懷北從後面抱住她,湊到她耳邊呢喃道:「你不知道你剛剛究竟有多美。」
洛繁星臉一紅,她張開眼睛,餘光掃向陸懷北帥的晃眼的側臉,「懷北。」
「嗯?」
「你知不知道你越來越肉麻了。」
「呵!」陸懷北輕笑,他的鼻息吹得洛繁星耳朵直痒痒,比那海風還要撩人,「那媳婦就以其人之道換其人之身吧。」
陸懷北說完,湊過頭想要吻她,可是洛繁星卻敏捷的躲開了,她掙脫開陸懷北的懷抱,像一隻小兔子一樣向前方的沙灘跳去去,「想親我,就來追我呀。」
她的笑聲清脆如同風鈴與潮汐的滾滾濤聲形成一組美妙的合音,陸懷北邁開修長的腿前去追「逃跑」的嬌妻。眼看就要抓到洛繁星了,可是洛繁星有一個閃身,讓陸懷北撲了個空。
「大笨蛋,抓不到我了吧!」洛繁星回頭,對陸懷北做了個鬼臉。
「看來我只能對娘子展露我霸道的一面了。」
「哼!我才不喜歡霸道總裁!」
洛繁星光顧著回頭跟陸懷北說話,忽略了行進的方向,一不注意,竟一腳踏進了浪花里。
「啊,舒服。」她咯咯笑了兩聲,一臉的驚喜,可是轉身看到一臉壞笑逼近她的陸懷北,她頓時尖叫了起來,揚起海水就往陸懷北身上潑。
清涼的海水飛濺濕了陸懷北的襯衫,白色的布料濕噠噠的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他近乎完美的上半身的線條。饒是見過她裸體無數次的洛繁星也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停住了潑水的動作。
陸懷北邪魅一笑,如敏捷的豹子一般撲到洛繁星的身邊,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洛繁星這才回過神來,小臉一紅,嬌嗔的捶打他堅實的胸膛。
「不帶你這麼玩的!」
「看來,老婆喜歡霸道總裁的****呀!」陸懷北的語氣有點痞,但是他撥弄洛繁星臉頰上幾縷碎發的動作卻出奇的溫柔。
他俯下身子,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無限的靠近洛繁星可人的臉旁,洛繁星下意識閉上眼睛。
「你……你想幹什麼呀。」她羞答答的問道,心裡卻在悄悄等待著他的吻。其實,她很喜歡他吻她,吻多少次都不會膩……
可是她幻想中的那個吻卻沒有降臨。陸懷北把她抱起,向岸上走去。
「你怎麼……」
「老婆既然不情願,我就不勉強了。」陸懷北又恢復了他一貫正經而又深情的模樣,這讓洛繁星好生的失望。
「啊?」
「海水涼,還是到岸上來吧。」陸懷北逆著陽光微微一笑,海水順著他的脖頸流到他半敞著扣子的胸膛上,可愛而又性感,撩的洛繁星心裡痒痒的。
「誰說我不喜歡的。」洛繁星嘟囔道。她勾住陸懷北的脖子,柔軟的兩片唇貼到他性感的胸膛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使陸懷北如同電流穿心,全身上下瞬間麻酥酥的癢。他定住,黑眸直勾勾的看著蜷縮在他懷抱里的洛繁星,「你偷親我?」
「看我幹什麼,我不是親你,我……我只是口渴了,抿一口你胸前的水。」洛繁星被她看得無所遁形,尷尬的把頭別到一邊。
「老婆,你真傻,這樣會越來越渴的。」
「啊?」
「那……為夫幫你解解渴……」
陸懷北俯身,含住洛繁星柔潤的唇瓣,放在舌尖仔細的咀嚼,彷彿在品嘗什麼玉液瓊漿,越深入品嘗,越欲罷不能。洛繁星軟軟的癱在她懷裡,他的吻太過濃烈,他唇齒間的薄荷香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致命誘惑力,蠱惑的她情不自禁的配合著他的吻。
那一刻,她忘卻了蹉跎的過去、渺茫的未來、她忘記了今生苦難、忘記了命運吝嗇於他們的時間,她甚至忘記了她自己的姓名,她只記得她是他的愛人,她是他的妻。
她盡情的同他玩著這世間古老、卻又讓人百玩不膩的唇舌遊戲。
暮色四合、海風漸涼之際,兩人才從歡愛的迷境中抽出身來。陸懷北見洛繁星坐在沙灘上遲遲不肯起身,便溫柔的提醒道:「繁星,天晚了,我們該回去了。」
「嗯,我知道。」洛繁星掙扎著想從沙灘上坐起,可是她剛起身,又軟軟的癱了回去。
「你怎麼了?」
「我,我好像是腿麻了。」洛繁星羞答答的看著陸懷北,雙手捶打著腳踝。
陸懷北緊緊皺起的眉又在轉瞬間舒展開,他颳了刮洛繁星的小鼻子,二話不說,蹲在地上背起她。
「天哪,這怎麼行!你的身體……」
洛繁星嚇了一跳,她剛要勸阻陸懷北要顧及自身的身體狀況,可是話沒說完就被陸懷北堵了回去。
「只是生病了而已,又不是變娘炮了。再說,家又離這裡不遠,老婆放心,我能行的。」
洛繁星了解他的脾氣,現在這個情況,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她滿足的趴在他的背上,享受著此刻的幸福,「我老公是天底下最最厲害的男人!」
陸懷北彎唇一笑,故意問道:「老婆,你說什麼呢?我聽不見!」
「我老公是天底下最最厲害的男人!」
「什麼?我聽不見!」
「我老公是天底下最最厲害的男人!」洛繁星歡快的喊道,濤聲震耳的空曠海岸,回蕩著她此時此刻幸福的心聲。
這片海洋,如同一個忠誠而沉默的見證者。見證著這對戀人的幸福、期盼、悲傷……
這段時間,洛繁星和陸懷北度過了他們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每天,他們都在燦爛的晨曦中醒來,他為她煮飯,她為他調葯。然後,他陪她去市場買菜,她陪他去醫院看病。下午閑時,他們用雙腳清澈如幻境的海灘,或者造訪人煙稀少的花園和舊街市。陸懷北從舊貨市場買了一台拍立得相機,隨後洛繁星採買來一大堆相紙,他們每天都要拍上幾十張照片,然後再把這些照片貼滿他們的別墅的白牆還有戀愛日記的白紙。
他們的天台上有一個小型的放映機,陸懷北和洛繁星買了好多張碟和好多箱啤酒,每天晚上,洛繁星就縮到陸懷北懷裡邊喝啤酒邊看電影。
她記得那一天,他們在看「泰坦尼克號」,當看到傑克和露絲在冰冷的海水裡生離死別那一段的時候,洛繁星在陸懷北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繁星,別哭了。」陸懷北記得,他第一次和她看這個電影的時候,她不僅沒哭,反而還縮在他懷裡哈欠連連,不過幾年光景,她怎麼轉變那麼大。
「就是……就是替他們可惜。人這一生,和自己喜歡的人相愛的概率近乎是個奇迹,他們好不容易遇到彼此的真愛,剛剛訴盡衷腸,卻不能長相廝守。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無限接近於死亡,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陸懷北眸色深沉,他看著屏幕上在生與死的邊緣難捨難分的男女主角,不自覺的摟緊了他懷中的女人,「繁星,如果你是露絲,你會後悔愛上傑克嗎?」
洛繁星聽到這話,擦乾眼淚,堅定的回答道:「不會!相反我會覺得這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陸懷北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假裝專心致志的看電影,然而他的心裡卻並不平靜。
「繁星,其實我特別欣賞露絲。」
「嗯?怎麼了?」洛繁星拖著長長的哭腔,但仍微笑著看著她的愛人。
「我特別喜歡她在失去愛人之後,沒有就此消沉也沒有向命運妥協。而是面帶微笑以傑克想要的方式生活。」
「不!露絲她不會幸福的!她直到鬢髮蒼蒼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她的傑克!她沒有忘記!她始終沒有忘記!」
「是不會忘記的,但是她心底的懷念卻沒有讓她葬送餘生年華。我想,這才是對傑克最好的紀念,也是傑克在天有靈時,最想看到的結局。」
「繁星,你要明白。世界那麼大,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會只愛上一個人。若常懷信仰,就算陰陽兩隔,終有一年,相愛的魂靈會在最美的年華里相遇……就像這樣……」
陸懷北指了指屏幕上的畫面。此時,凄美的片尾曲響起,露絲夢回泰坦尼克號的豪華船艙中,她一如當年那般美麗,而就在樓梯的盡頭,年輕帥氣的傑克一臉微笑,對他伸出了手……
片子放完,陸懷北抱起洛繁星向卧室走去。洛繁星溫順的縮在他懷裡,臉頰上還凝固著未乾涸的淚痕,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遠方,像是在發獃也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其實,他心裡想什麼陸懷北非常明白。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說出來……
陸懷北很堅強,他極少對於病痛表現出無奈和痛苦,積極地心態和科學的治療讓他大多數時間看起來依舊是那麼的健康帥氣,這讓那時的洛繁星有一種錯覺,他離開的日子會無限延長……他們能在這段偷來的時光中幸福的生活下去。
那天早晨,陸懷北穿的特別正經,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也特別的好。他一席潔白的西裝,坐在明媚的晨光中,帥的好想不屬於這世界。
這天,本來應該去醫院做檢查的,可是一向配合治療,主動去醫院的陸懷北今天卻出奇的執拗,他一把拉住穿戴整齊準備出門的洛繁星,說道:「乖,我們今天不去了好不好?」
「為什麼?」
「因為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不管什麼日子,反正你必須去醫院。」洛繁星在這件事情上相當的堅持,她拽著陸懷北向門外走,可是不料陸懷北竟反手從背後抱住了她。
「乖,我們明天再去好不好,今天我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陸懷北的語氣帶著點央求,讓洛繁星的心一下子軟了。
「可是……」
「沒關係的。」陸懷北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奇特魅力,洛繁星不自覺的就順著他的話點頭。
「那好吧。不過明天必須去呀。」
「知道了,老婆最好了。」陸懷北吻了吻她的耳垂,「我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你。」
「什麼驚喜?」洛繁星眼睛一亮,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陸懷北笑而不語,他牽起洛繁星的手,推開了衣帽間的大門。
房間內的景象讓洛繁星驚呆了,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多餘的衣帽間被陸懷北布置成了如此富麗堂皇的模樣。
衣帽間的地上鋪滿了新鮮的紅玫瑰花瓣,就連最容易被人忽略的視覺死角都被布置者擺上了鮮紅的玫瑰。整個房間洋溢著花朵甜美的馨香,讓人不由得迷醉於這精心布置的浪漫中。
鑲著金色雕花的梳妝台旁邊放著一個綴滿潔白蕾絲花朵和碎鑽的曳地婚紗,婚紗旁邊還放著一雙光華奪目的水晶鞋。紅色與白色形成鮮明的視覺對比感,色彩的衝擊感更加的明顯,讓洛繁星好不喜歡。
「繁星。我們舉行婚禮吧。」
「結婚那麼久……卻沒有風風光光的給你辦一次婚禮。對不起。但是,婚紗和鞋子都是我自己設計的,你喜歡嗎?」
洛繁星忙不迭的點頭,她撫摸著那做工精緻的白紗裙,感受著陸懷北的綿綿心意,甜蜜到了心坎兒里。
「懷北,是不是太容易就讓你得到我了?連個婚禮都沒舉辦就過門了。」洛繁星嬌嗔的看了陸懷北一眼,坐到椅子上,想去穿那雙水晶鞋。
可卻不想,陸懷北搶先拿過那雙鞋,在洛繁星的身旁單膝跪地,「我本來就佔了老婆那麼大的便宜,這種小事怎麼捨得讓老婆自己來。」
「我美麗的新娘,可以允許我為你穿上鞋子嗎?」陸懷北的眼睛散發著別樣的光芒,他深情款款的望著洛繁星,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她一人。
洛繁星輕輕點頭。陸懷北捻出掉落到高跟鞋中的花瓣,修長的手指捏住洛繁星的如玉的腳腕,緩慢而優雅的為她穿上鞋子。
「正正好好呢,我的公主。」
洛繁星害羞一笑,在換好婚紗之後,陸懷北打量著鏡子中如仙女般美麗的妻子,他撫摸著她素凈嫻雅的面龐,毫不掩飾此時此刻的心動,「真美。」
陸懷北引洛繁星到妝鏡前坐下。洛繁星不解的看著他,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為夫人梳妝呀。」
「你會化妝?」
陸懷北不禁失笑,「夫人可別忘了我的老本行,畫山畫水我都輕車熟路,更何況是給夫人畫個眉。」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洛繁星笑笑,正欲抓過陸懷北手上的眉筆,卻被他靈巧的避開。
「夫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陸懷北拿著眉筆,順著洛繁星的眉形一點一點的塗抹暈染,洛繁星紅著臉,看著鏡中為她畫眉的俊美男人,不自覺的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里。
陸懷北第一次畫眉,手生的很,兩彎眉毛他足足畫了半個鐘頭。一點一點細細的揣摩,細細的描,最後竟畫出了一個俏皮而又時興的流星眉。
「真的很好看!老公你太棒了!」洛繁星忍不住讚歎道,整張臉神采奕奕的,看上去就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
「重點是我老婆長得好看。」陸懷北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樑,溺寵的說道。
他牽起洛繁星的手,向屋外走去。讓洛繁星倍覺驚訝的是,就連屋外的沙灘上都被陸懷北鋪撒上鮮紅的玫瑰花,見陸懷北和洛繁星走出房間,一匹銀白色的駿馬走到他們身邊,馴良的低下頭,像是在對他的主人行禮。
陸懷北將洛繁星托舉到馬上,自己隨即翻身上馬。隨後,那匹駿馬便像一隻離弦的劍一般飛奔出。
「懷北,我們這是要去哪?」
「繁星,陪我寫完童話故事的最後一頁,好嗎?」陸懷北輕聲說道,可是馬蹄聲和呼呼風聲蓋過了他的呢喃,他懷中的新娘並沒有聽清他憂傷的答案。
「懷北,你看那是什麼?!」洛繁星驚愕的指著海天相接的地方。只見那霞光璀璨的雲層和水汽中,有一道巨大的雲霧組成的階梯只向九天之上蔓延,不知從何處起,亦不知從何處止。
「那是,天國的階梯。」陸懷北摟緊了懷中沉浸在壯觀美景中興奮不已的洛繁星,在心中默念道,
繁星,我美麗的新娘,你一定要記住我,然後快樂的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