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血腥的開始

  人擠人。


  就社會經驗上來講，在沒有秩序管轄、並且人很多的情況下，人與人之間的小摩擦是必不可免的。


  僅產生「小摩擦」的前提是，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很多的人，全都僅僅是普通人類。


  倘若一個人修行了一點修真道法，那麼他就會變強。倘若一群人都各自修行了五花八門的功法，那麼他們就都會變得很強。並且，大部分在發現自己變得比普通人強后，心態性格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驕傲。


  把這一類人，大量聚集在一個不大的地方，是很可怕的。


  天寶號，公共娛樂區，位於地下的溶洞空間。


  這裡就不大。


  「嘭！」


  一名剃著光頭的武道高手，正蹲下系鞋帶，但下一瞬間，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把在他前面放屁的男人踢了出去。


  「咚咣咚咣咚咣——」


  這被打出去的人，竟是一名金屬性的煉體修行者，渾身剛硬無比，不僅帶倒了許多人，還把地面砸了個稀巴爛。


  「啪！」


  最終落地，當這金屬性的煉體修士十分眩暈，在一片碎石中醒來時，身上已經帶了數不清的符咒、混元石等物品攻擊的痕迹，這都是被他衝撞心懷不滿，那些被衝撞修士對這人的報復。


  找不到是誰把他踢飛的，但是他看見了附近有一個剛被他衝撞，現在正伺機報復的小修士。


  見這個小修士正在搓一個不善的術法，他心中大怒，這名金屬性修行者，把這個修士扔了出去。


  「嗖——」


  被扔出去的人，在空中飛了一個漂亮的弧線，所以，空中這名小修士的術法放歪了，直直飛向了一名彈奏著古怪樂器的羽衣男子。


  這名歌者悠哉地坐在一塊圓融的鐘乳石上，依舊在自在地撥弄這樂器，似是毫無察覺。


  那一道術法接近了他，在樂器聲的影響下，術法居然自己分成了無數小份，繞過了這羽衣男子「音朗」，像是有個會隔離一切的球體保護著他，術法在接近他的時候，便自動分裂開了。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無數份小術法，競相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雖無力道，但足夠惹人注目。


  景泰賭坊的大荷官叼著煙斗，在一排傀儡「保鏢」的保護下，坐在一大片無人的空地上。他望著剛才那閑若無事的羽衣樂師「音朗」，說道：「這彈琴的又在搞鬼，這麼巨大的聲響是怎麼回事？」


  音朗彈奏的越來越輕快，似是隨了自己的心意，非常高興。


  這麼一連串聲響下，這裡徹底熱鬧了，人們四下而望，但是更多的，則是兩相誤會，又打了起來。


  修士們，開始向尋常街角械鬥一樣，毫無美感地互相鬥毆。


  「這是都怎麼了？」


  林弘抱頭鼠竄。


  他眼前，當看到一個老頭兒要被一個壯年男子打的時候，林弘受不了了，他站起來，對著那壯年男子大聲喊道：「住手！」


  「住手！！！」


  一聲比林弘聲音更大的住手，從一個男子嘴中吐出來。這男子白衣飄飄，背著一把大劍，竟是這娛樂區治安部的「首席劍俠」。


  「都不要打架，你們這樣是危害了娛樂區的治安穩定！放下自己的法寶，停止施放術法，馬上！」


  娛樂區的員工見到是他喊的，沒咋想，沒人搭理他，想要繼續打。


  乘客們倒是謹慎了一把，畢竟這是一個正牌治安部的修士，自己也深處客鄉，比賽尚未開始，也沒必要在這裡損耗靈氣。


  有人謹慎，有人不屑，結果就是大鬧一陣兒后，就都沒什麼打的意志了。


  人們終於安靜了，這「首席劍俠」頗顯正義感地點了點頭，他想道，人們聽話便好，正義的聲音往往能讓人們停止自己正在辦的錯事。


  在天寶號的員工看來，這首席劍俠的神經病症又發作了，還點頭？點什麼頭？有病？

  「首席劍俠」心中此時充滿了正義被履行后，巨大的滿足感中。他急忙找了塊大點的地面，坐下打坐，往往，正義充滿胸腹后，吸收靈力的速度就要快一點點，他現在要抓住所有機會打坐修鍊。


  羽衣樂師音朗笑著搖了搖頭。


  而林弘，他最關注的，是剛才那名要被壯年男子打的老者怎麼樣了。


  於是他放眼望去。


  正在滿地找牙，不是老者滿地找牙，而是那個壯年男子。


  「呃……」


  「哈哈。」那個老者看到了林弘，倒背著手，頗有些興緻地走上前來，笑呵呵地說道：「小子，剛才你那聲吼叫，缺乏中氣。但是老叟我也謝謝你的聲援，不過這一兩個小輩還欺負不了我。」


  老者衣衫破舊之極，身體乾瘦，林弘看起來他似乎有些，不，十分地窮苦。


  但是這一股老當益壯的強烈精神面貌，實在光彩奪目，林弘趕緊說道：「老大爺你沒事兒就好，呃，這人如何了？」


  「對我尋釁滋事，我就教訓了他一頓，無大礙，但是夠疼，哈哈哈。」


  只見這個老者目光看了看林弘上下，像是打量著什麼，然後眼睛精光一閃，說道：「好！好一個練武的好胚子！你可曾學過煉體武學？」


  「唔，練過吧算是。」


  林弘現在偽裝的是「煉體修士」，所以絕對不能暴露，他畢竟練過蘇小耳傳的兩招，現在這麼說也算不得假。


  「真好。」


  這老者說的話讓林弘摸不著頭腦，只見這老者接著說道：「真好，在比武的時候能遇見你，就更好了。」


  說完，這老者便自顧自地走了，林弘心中大覺不妙，他才不想和這個衣衫破舊，但是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人戰鬥。


  難贏。


  「這老爺子渾身鬆鬆散散的，看著沒幾塊肌肉，到底是怎麼一掌把那男的拍成這樣的？」


  林弘轉頭，看著那男子把自己牙找回來后，囫圇吞進了嘴裡，然後嘴巴咕噥咕噥地說這什麼。手指一動，祭出了一個巫毒小人，小人身上一陣煙霧冒出，那男子被打碎的牙竟然完好無比。


  「草，倒霉，遇見了個硬茬子，是古代古武修士，雖然只是鍊氣下期的感覺，但是真的厲害。現在怎麼還有人練這個！」


  這人罵罵咧咧地走了，林弘眼神尖銳，看見那個巫毒小人竟然直接沒入那個人的胸膛，像是被血肉連接著吸進去了。


  「這……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那個稻草小人也能治傷？我怎麼感覺比我這草藥之術還要見效快？」


  林弘摸了摸自己的包裹，第一次見到滿洞的修士，直接的觀感，就是這是一群怪物們。林弘以為自己夠強、足夠變異了，還得隱藏自己體內的龍之氣。但是這些人們居然一個賽一個的不正常。


  「這就是修士？」林弘對這些人有了最初的印象。


  從那檯子上送下來的參賽修士越來越多，很快，這裡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可供站立的地方。有的修士功法奇特，竟然像蝙蝠一樣站立在洞壁的頂部。但是其他人便沒這麼好了，只能耗費靈力踩在飛劍上或者漂浮在空中。


  雖然大部分人都在沉默不語，一些修士同盟之間也在進行著小範圍的討論，但是這些人心中都有著巨大的疑惑，連以往參賽的天寶號職工，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為何把大量修士聚集在這裡，卻無人來組織管轄？

  那個溶洞的門，從這些擋住門的鐵柵欄上，修士們隱約看到了石林洞窟掩映間的一個巨大的場地，不時還有著穿著工作服的工人在遠方顯現，像是在趕忙建造著什麼東西。


  而這呼喊聲，卻越來越清晰可聞，像是觀眾，又像是賭徒。


  這個溶洞里。


  有修士還在洞壁奮力地挖掘著，似是瘋魔了，什麼都不管不顧。四周的修士見此，先摸了摸地上的石頭，臉色驚變，也反應了過來，也加入了挖掘的行列。


  「我……我的……我的天哪！」


  「不會吧……」


  一傳十，十傳百。


  不一會兒，一半的修士都彎下了腰去，像是全都成了礦工。


  最後連林弘都知道了，這整個溶洞，組成的成分，竟然全部都是「銀塵霧」的原料！


  銀塵霧是什麼？是一種細微的石粉，能隔絕修士散發的靈氣，起到阻隔術法的作用，在各大聯邦建造的公共設施中，都有此類物質作為安保措施。造價極其昂貴，主要原因就是，這銀塵霧的原料礦石十分罕見。


  而誰也沒有想到，這天寶號公共娛樂區的地下，居然有一個銀塵霧原料礦石組成的巨大溶洞空間！

  林弘明白了，為什麼這裡無人管轄，因為這麼大的一個洞窟，本就是天然的管理者，這麼大的地域，自然會克制修士之間的戰鬥。


  身後那個檯子這兩次下來的時候，上面沒有載著修士了，似乎是送完了最後一批修士。


  至此，這個小小的地方擠滿了快兩千名修士！這個比例很嚇人，要知道，這天寶號也只是搭載了數萬名乘客，即便不算天寶號的職工，這裡的修士比例已經非常多了。


  林弘還看到了老熟人，那特別有意思，打扮像兩隻鬼一樣的長發修士也在這裡。他倆居然尋向那穿黑裙的女生，似是在說著什麼。


  這個溶洞的石塊組成非常地堅韌，人們紛紛拿出自己的趁手兵器來挖掘。林弘也在考慮要不要整一點，但是，自己沒有尖銳的硬物兵器，要說有……沒有人會拿著一口鍋挖石頭。


  「諸位修士——」


  天空中，傳來一聲標準的女聲，聲音在這裡迴響，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這一個女性音色，在天寶號的眾人的耳朵里聽來，都比較熟悉，每一個區域，隨時隨地可能都會響起這個女聲——所有從擴音設備傳出來的服務聲音，都是這個聲音。


  平日都是「注意行人慢行」、「注意安全」之類，但是今天，這個聲音有些古怪。


  「能來到這裡的都是俊傑，但是……刺啦刺啦……各位在這裡，應該明白了所處的環境……刺啦……」


  不知為何，這女聲說話時斷時續地，而且伴有沙沙的雜音。


  「信號有點不好。」那兩名相似的白衣雙鬼中的「老大」說道。


  「信號是有點不好。」老二回話道。


  「幫幫播音的小妹妹吧，她小的時候還經常來看我的表演。」老大說道。


  「幫幫播音的小妹妹吧，她小的時候是經常來看我的表演。」老二認真反駁。


  在一旁的心郁受不了了，說道:「兩位叔叔如果不說那麼多話，現在大家早就能聽清楚這廣播了。」


  聽罷，老大說道:「有理。」


  這次老二沒再說話，心郁說的話，還是樂意聽一聽的，少說話，多做事。


  老大繼續說:「碰見我們天寶號職工自然不用擔心，即便輸了也沒性命之憂。但是心小丫頭，遇到一些不要命不要臉的修士乘客，輸不要緊，注意安全。」


  老二也真摯地望著心郁，似是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心郁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見她面前的兩隻「大鬼」，渾身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實體在這變化中消失不見，真地像兩隻幽靈一般，飛到了洞壁上方。


  那裡有一個喇叭，此時正在斷斷續續說著話。


  兩隻幽靈像流入排水口的水流一樣，化為藍色霧氣淌進了這喇叭裡面。


  不一會兒，這喇叭傳出來的聲音居然變清晰了。


  「兩個人練了一種雙生的鬼族功法嘛，好傢夥，化為厲鬼這一招，還真夠唬人的。他們打算以自己的靈體狀態連接那靈氣信號，傳遞聲音？」


  有人認出了這兩個大鬼的功法，但是，轉瞬便被變得清晰的聲音所吸引。


  「……諸位修士，我再重複一遍，這裡的礦石上，沾染著古代某位大能巨大的因果，拿之，不詳。」


  這個聲音雖然變得清晰，但是比剛剛多了一分幽冷之意，這是在那兩隻鬼潛進喇叭所影響。


  這一分幽冷，讓這些人都下意識地放下了自己的挖掘工作。


  「拿之，不詳……」


  這一分因果之意，是天地中那些冥冥的大法則，唯有大境界修士方可參悟。


  但是那些人都消失在了遠古時代，現在這些挖掘礦脈的人，只是上古時期最弱的修士。


  「我怎麼可能聽信這假話！你們把老子放在這裡，這礦石就是我的！」


  有人不死心，繼續挖掘。這些東西帶出去后，都是巨量的財富。


  「除此之外，我們其實並沒有想讓大家在這個狹小的地方待這麼久……，請各位一定要注意以下的話。」


  這聲音在幽冷中，也顯露出了一絲慌張。


  「我們發現，在諸位之間，有一魔族的氣息出現，魔族生性兇殘，嗜好吸食我人族精髓。外面都是普通人，所以現在無法打開門。」


  人們一愣，聽見了這個似乎只存在於歷史課本中的名詞。


  「剛才……她說什麼？」


  「魔族，魔族？！」


  溶洞之間，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嚇到了。


  「現在，希望大家找出這個魔族後裔，我們天寶號承諾，倘若有修士能擒到此魔，可以直接獲得一個小組的所有獎品，並且直接進入下一階段。」


  「不論此魔族死活。」


  這一句話語還沒有說完，在這溶洞地面上，某個天然石柱比較多的地方，一名修士的脖頸出現了一條血線。


  「隆冬。」


  他的頭掉了下來，在地上骨碌了一圈，把一個人的鞋子都染紅了。


  這無頭軀體還直立在地上，他身後，一個陰森森的黑袍男子，露出了血紅色的眼睛。


  有人聽聞此事，想要乘坐那來時的檯子離開，沒成想，那檯子竟不再下來了。


  林弘不見了，在眾多修士都離不開的地下溶洞區域中，林弘不見了。


  而他那一個孤零零地大包，現在則在一群壯漢手裡。


  「大哥，你拿著這包如此之重，還有魔族在此，不然我們就把……」


  「閉嘴！剛才那小子前幾日賣的葯救了我的命，那小子既然找到我這裡了，咱們就不能不履行承諾！剛才這小子一眼就看出了我受了傷，還又好心贈送了這麼多湯藥，我們雖是江湖人，但是更不能負義！」


  「兄弟們，練出蠻牛勁，小心那魔族！」


  那無頭屍體附近，更多的人族修士腦袋都掉了下來，骨碌骨碌……一個接一個地，平整地掉了下來。


  血液染紅了那一片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