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張老拐
污水村內的辦公樓最高層，即使已是午夜時分，樓頂的會議室內依舊燈火通明。
會議室內，四周全是精美的國畫、字帖、瓷器，小隊眾人和這張老拐圍坐在圓形會議桌旁，桌上擺著各色新鮮蔬菜和果乾，餓了一天沒吃東西，那尹小如坐在一旁，眼神獃滯，一言不發，吃著食物。
張老拐摟著瑞茲的肩膀，感慨道：「當時亞三市遭到轟炸，屍橫遍野，我雙腿都被壓在廢墟里，要不是瑞茲隊長，我二十年前就死了。」張老拐說到這，眼眶濕潤，接著又拍了拍假腿，「而且瑞茲隊長還為我找來了醫生，安裝了這機械假腿，不然的話……哎~」張老拐感慨地搖了搖頭。
往事浮現，瑞茲拍了拍張老拐，安慰著他。
「老隊長，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們怎麼會來這裡？」張老拐不解道。
聽著張老拐的疑問，瑞茲便是把最近的事情和他簡略地說了一番。
聽到瑞茲提到了狂鼠的傷勢，張老拐便是望向狂鼠，問道：「怎麼，小兄弟，你也和我一樣，成了老拐了？」
「哈哈哈，可不是嘛~」狂鼠大聲笑道，這老拐本就是當地人對瘸子的戲稱，此時，兩同病相憐之人互相打著趣，倒有一番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切感。
「老隊長，各位，等等，我馬上就回來。」張老拐笑著，同各隊員暫別道，出了會議室。
過了半分鐘，張老拐從辦公室里出來，回到了會議室，取來了一對嶄新的機械假腿，剛進門，便是笑著，將假腿擺在了桌子上：「老隊長，當年您救了我，還讓我在軍營里找了份短工，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裡，這雙假腿是村裡的物資隊在外搜尋時找到的，本想過幾年換上，看來今天是找到有緣人了。」說著，張老拐又是望向瑞茲、狂鼠，說道：「這樣，老隊長，我盡綿薄之力，將這對假腿送給這位小兄弟了，請您務必收下。」
狂鼠一接過，便開心地打量著，瑞茲剛要開口拒絕，便是被張老拐搶先說道：「老隊長，今生有幸與您再次相會，是上天給了我一個報答您的機會，這喪屍末日，也不知咱們什麼時候能夠再次相會，求您一定要收下。」
瑞茲本是臉薄之人，一聽這話，也知不好拒絕，當下便是打趣道：「瞧你這話說的，怎麼跟趕我走似得，我們可才一天，還沒在這你這村子好好轉轉呢。」
瑞茲這話一出，張老拐的笑臉便是尷尬地定住了般，陪著笑，點了點頭，思慮一番，便是同各隊員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在隔壁已經準備好了一間房，各位先去早點休息吧，我和老隊長敘敘舊，聊聊天。」
一聽這話，又想起張老拐方才的尷尬神情，瑞茲隊長心領神會，一同命令道，讓其他隊員先去休息，唯獨自己留了下來。
待眾隊員一走，張老拐把門一反鎖，將那木椅搬到了瑞茲的身旁，嘆了口氣，說道：「老隊長，實不相瞞，明天你們就必須要走了，最遲不能超過中午。」
「為何？因為鐵鬍子？」瑞茲一天來見這大胖二瘦多番提及過這鐵鬍子，每次提及，無不滿臉畏懼，加之那尹安曾經介紹過的事由，此時想來，便是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一聽瑞茲這話，張老拐面色大變，神色驚嚇，猶如言虎，「這……這……」張老拐驚得結結巴巴，調整了幾番呼吸，才輕聲竊語，靠近瑞茲耳旁，俏聲問道：「怎麼？老隊長，您也認識？」
「今日才有所耳聞，什麼來歷？」瑞茲好奇道。
張老拐剛想開口，便是連連搖頭，想了想，又是說道：「老隊長，我也說不清，為了您好，還是帶著您的隊員早點躲吧，躲得越遠越好，千萬別被發現了，特別是您隊里還有兩個女娃……」
一聽這，瑞茲想起了什麼，便是關切道：「老張，我聽你後來調到新兵營工作，還在附近村子里討了媳婦，人呢？」
張老拐喉頭一咽，低著頭，神色憂傷地搖了搖頭，「三年前，投海了。」
瑞茲心一驚，回想起尹安提及的信息，拍了拍張老拐的肩膀：「因為這鐵鬍子？」
張老拐眼眶濕潤了，雙眼使力眨了眨，不然淚水流下，點了點頭。
「燒殺搶掠，濫殺無辜，這鐵鬍子什麼來頭？！我倒要好生會一會！」瑞茲下午聽這鐵鬍子的事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時又聽了張老拐的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別！別！別！老隊長！您別衝動！為了我不值當！」張老拐抓著瑞茲的手，連聲勸道。
「不，這不是衝動，不僅為了你，也為了咱南海島的百姓，這幾年，咱們南海軍區，咱們中央政府，就不出兵將他們剿滅？任由發展？」瑞茲氣道。
「什麼中央政府？」張老拐不解道。
「咱華國中央政府啊。」
張老拐一聽，眉頭一皺，轉念一想，詫異道：「瑞茲隊長，你在駐紮地已經很久沒和大陸內地聯繫過了吧。」
瑞茲搖了搖頭，無奈道：「自喪屍潮爆發，就與世隔絕，再沒了聯繫，任務在身，半點也不敢離開基地，前幾年還與咱南海島第一軍區短暫有過溝通，之後就斷了，怎麼？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老拐搖了搖頭，哀嘆道：「沒了，一切都沒了，聽一些從大陸坐船逃難來的人說，大陸各大軍區在一天內相繼失守，百萬士兵、機甲、武裝力量相繼失聯，有的部隊數萬人、機甲，一夜成了喪屍，有的部隊已經划區而治，成了各自為戰的邦國，這些邦國數月前還是隸屬同一軍區的友軍，轉眼間便相互攻掠。老隊長，現在這世道，比喪屍更危險的可是人吶。」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可能？」瑞茲隊長大口地喘著氣，靠在木椅上，驚呆了雙眼，又是問道：「咱們軍區呢？」
「您是說咱南海第一軍區？」
「對。」
「基本全都斷了聯繫了，您知道我的，也就在新兵營的伙房裡打打下手，我也都聽別人說的，至於是不是，就不確定了。」
瑞茲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漆黑一片，從未感到如此的擔憂，十年前的那一天，基地的通訊全部中斷，電話、電波、網路全部失去作用，附近的小村莊也同時爆發了喪屍潮，他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場小規模的恐怖生化襲擊，最多也就危及整個南海島。
一年……
兩年……
……
等了整整十年，他日思夜盼地等待著友軍的支援，等來的卻是無盡的喪屍。
小隊眾人也逐個在執行保衛任務時相繼犧牲，即使這十年來，眾隊員與他有過激烈爭吵，他也是力排眾議，全部壓了下來。
因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他作為九號中隊的中隊長，只收到了一個命令，那就是誓死包圍附近的那座無名山。
等待，他能做的只有等待，若不是那天透明保護球的爆炸可能會讓中隊全體覆滅，或許，瑞茲隊長會帶著隊員繼續守衛著那塊荒蕪之地，直到人生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