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鏡梳妝
汪曉葵覺得自己在聽天方夜譚。
昨天晚上她見他與陳鶯鶯一起時，就完全看不出來呀。唐翎也太會演了吧，如果當時他真有抗拒，緊張，甚至厭惡，卻還能掩飾得那麽好，那他對自己的厭惡感該能有多麽強烈……強烈到他完全記不得還要顧及自己的身份……
從第一次見麵他就看她不順眼，之後一路都沒有給過她好臉色，在客棧他盛氣淩人地質問她的身份，企圖阻止易儒帶她回唐家堡……好吧，如果這個程度能稱之為極度厭惡、抗拒，不喜歡，那再加上昨晚她還喝醉破壞了他的洗塵宴，喝醉吐了他一身……媽媽咪呀，她要是還想活命，就該要祈求老天爺永遠不要再看到唐翎，不要再讓她出現在唐翎麵前。否則，她一定會被他生吞活剝的。
正想著的時候，有屬下在門外傳話。
“吳大哥，易儒先生，少爺要我傳話，讓大家即刻準備行裝，一炷香之後，我們準時出發。”
易儒與吳樽麵麵相覷。
“現在?”易儒皺眉，有什麽事情那麽急?非得要在雨天趕路?
正疑惑著，那廝在門外又言：“還有，少爺說，如果易儒先生非得要帶汪姑娘上路，請記得讓汪姑娘遠離他一丈之外!”
易儒仰天一笑，這確是唐翎的風格。
“知道了，你去吧，我們這就去準備。”他應完聲，又轉而對汪曉葵叮囑，“曉葵，看來，你隻能走在隊伍最末了，怕寂寞的話，我陪著你。”
“哦。”這易儒待人溫柔，心思縝密，很是能為別人著想，汪曉葵心中覺得暖暖的，對易儒的態度有了幾分改觀，卻還是硬著嘴，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還好，我以為他要殺了我。”
吳樽終於忍不住插話。
“所以，你最好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易儒按了按吳樽的肩膀，衝他使了個讓他寬心的眼色，麵上仍舊是易儒式的笑容，從容，自信，帶著叫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那我們先回去收拾行裝，你自己也快收拾好。”
“好。”汪曉葵點點頭，心下總算是鬆了口氣。送了吳樽與易儒出門，關上大門。
其實，她沒有什麽好收拾的，本來就是孤孑一身，隻有昨天一套為了赴宴，易儒特意叫人為她重新準備的衣服。現在，那套衣服也不知去了哪裏，說不定是被老板娘拿了去洗了。這樣想著，她鬆了鬆自己的筋骨，將老板娘為她準備的外衣整整齊齊穿戴好。剛剛因為著急，她隻胡亂披在了身上。
這是一件湖藍色的紗裙，比之前顧容給她準備的衣服要漂亮了許多，因為顧容說，她要扮作落難的女子，穿著就不能太好。
紗裙也比昨日易儒給他準備的衣服看上去要更飄逸，輕靈，畢竟他們都是一群大男人，不知道怎麽為女子買衣裳。
汪曉葵從銅鏡中滿意地看自己，忽然覺得應該梳一個漂亮的發型來襯它。隻可惜自己不會做古代女子那些複雜的編發造型。
這個時候，門外有人敲門。
“誰?”
“是我，這裏的老板娘。”老板娘和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聽說姑娘起床了，特意端盆水過來給姑娘梳洗。”
汪曉葵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確還未梳洗過，急急忙忙跑去開門。
老板娘端了盆水，手臂上跨著毛巾，走進房來，滿臉堆笑。
“姑娘昨兒個可是折騰了一夜，現在還好吧?頭會疼嗎?頭疼的話，我叫我家相公給你送點藥過來。來，先洗把臉。”
汪曉葵點點頭，見洗臉盆間有個杯子，房間另外還有個空盆，於是先舀了一杯水，灌入口中，咕嚕咕嚕吞吐幾下，讓水徹底清潔過口腔，再吐到另一個盆子裏。這個年代，沒有牙刷，想要好好刷個牙，真是件困難的事。等到了唐家堡，安頓下來，她一定要讓人家給她做個牙刷，再想辦法做一管牙膏。
老板娘留她一個人梳洗，自己退出門去。等到汪曉葵快要洗完臉時，她又提了壺水，端了一碟點心進來。
汪曉葵見這位老板娘雖上了年紀，可是打扮卻依舊十分的漂亮，知她是位懂穿著打扮之人，便請她為自己重新梳個頭發。
“可以，可以。姑娘穿這身衣服還真是漂亮，一定要梳個頭發襯它。”
汪曉葵於是在銅鏡前坐下來，讓老板娘先拆了原本顧容為她梳的簡單發辮，讓老板娘為她梳妝。
老板娘先將她的劉海與鬢角重新梳理好，然後用頭頂上半部分的頭發，為她梳了一個蝶型的發髻，覺著像少了些什麽，又回房去拿了一根白色的絲帶，替她在腦後綁好。簡單，雅致，卻也與紗裙的飄逸相映成趣。
“美!美!姑娘，我這還拿來些胭脂，一道為你上個妝吧。看見你，我就仿佛又看到我年輕的時候……”
“嗯。老板娘現在看也很年輕很漂亮啊。”
汪曉葵嘴上塗蜜，惹得老板娘臉上一臉燦爛，又為她理直了下麵的發，前後左右檢查一番，再讓她自己對著銅鏡照照，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汪曉葵也很滿意自己今天的造型，想著如果能穿成這樣拍套寫真也不錯。
想到這時，這才忽然想起，昨夜老板娘給自己換裝，豈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手機?那現在手機去了哪裏?
“老板娘，你昨晚為我換衣服，有看到一個這麽小的小盒子嗎?”
汪曉葵用手做著比劃。
“啊，有，有，有，姑娘，那是什麽東西，大娘我這輩子都從未見過!我將它放在你的枕頭下了。”
汪曉葵憋住自己的笑意，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找到手機，塞進自己的袖袍內。
“這是我爹爹自己的發明，我留著做個紀念，也沒有什麽用處。”
“難怪，瞧你緊張得。”老板娘笑笑，又把汪曉葵按回坐，“來，抹上這個就好了。”
汪曉葵乖乖聽話坐好，她從小就沒有媽媽，甚至連媽媽的樣子也沒有看過，隻是小時候爸爸給過她一張照片，可是照片沒有聲音也沒有溫度，能有像母親一樣的人為自己梳妝打扮，感覺真是非常幸福呢。
汪曉葵任老板娘為自己上妝，也想起之前顧容為自己上妝時候的情景，她愛叫自己小騙子，小騙子其實應該是昵稱吧，叫起來很有親切感呢。那個小騙子本人一定活得很開心很幸福，因為有這樣一個愛她的像是朋友一樣的媽媽。
“老板娘，謝謝你。”汪曉葵有感而發。
“不客氣。我女兒嫁出去之後，就很少回家。你年紀和我女兒一般大小，看著你呀，我就感覺很親切。孩子，吃了不好苦吧?”在老板娘看來，一個女子一個人在馬隊中走南闖北的，生活一定不好。若不是逼不得已，任誰家有個女娃兒都舍不得送來吃這個苦呀。
“我也是，感覺很親切呢。”汪曉葵吸吸鼻子，“不苦呀，隻是有點想家，早知道我就不出這趟‘遠門’了，乖乖待在家裏，就什麽事也沒有。”
“嗯。那就盡早地回家看看。”老板娘最後將她的眉頭修飾好，“你的眉毛有點淡，也有些粗，我剛剛幫你修飾了一下。現在看起來，才有姑娘家的感覺嘛。”
“嗯。”汪曉葵吐了吐舌頭，這古代女子都流行細長細長的柳葉眉，可偏偏她的眉毛比較粗，在家的時候，她會修剪成比較自然的眉形，但是按照古代的審美觀來說，就還是太粗了。
這個時候，鏡子中的自己已經出落成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淡雅，清新，真個有畫中走出來的感覺。
隻要她的行為動作再更秀氣，按照汪曉葵的理解來，就是更矯情一點，就更想一個大家閨秀了。
不過，汪曉葵可不會願意這樣為難自己。還是做自己來得比較痛快。
謝過老板娘，老板娘離開之後，汪曉葵從袖子裏拿出手機來，打開拍照模式，將自己這一身裝扮拍下來，留作紀念。
說不定，將來她回到自己的家後，這些就是了不起的回憶和記錄呢。
剛剛拍好照，樓下便傳來一陣騷動。
這是要準備出發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