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蛻變
「其實我能被賜姓秦，屬下感到無比的榮幸。後來我去青山求道，機緣巧合之下，成了聖司神殿的一名黑衣執事，後來又被派回秦國靜安寺，一直到現在。」
秦謹言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些秘密他也不便問起，只是他確實對這個黑衣執事的名字有些感興趣，所以隨意的一問，沒想到秦十三就將自己的來歷一一道來。
「過幾日，我要去拜訪一下飛燕姑娘，你安排一下。」說完這話，秦謹言站起身來，走出了大殿，去往自己的房間。
秦十三看著大人的背影，大人年少俊秀，年輕有為，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這第一個要拜訪的，居然不是皇帝陛下，也不是那些舉足輕重的人物，而是那一隻艷名滿天下的燕子，出乎意料之外卻又合乎情理之中。
秦謹言不知道，這個看起來無比老成持重的黑衣執事，居然在心裡把自己八卦了一番，要是他知道，不知心裡會作何感想。
他之所以要第一個見秦飛燕，當然不是因為好色，雖然他的確喜歡美女這樣美好的事物，但天下四大美人，都跟他關係匪淺，對美女這種生物，他早就已經免疫了，何況他是誰？又怎麼會跟好色聯繫起來？
他見秦飛燕，一來是因為在偌大的秦國，他只跟秦飛燕熟識，算得上朋友。二來，在天選空間他就看出來了，那隻聰慧的燕子，早就已經懷疑自己的來歷，既然要在秦國尋找自己的身份，尋找父母，秦飛燕當然是打開局面的最好人選。
回到秦十三專門精心準備的房間，看著那些掛在牆上的名家字畫，那無比清脆的藤曼植物，還有那簡約大氣的布置，秦謹言心裡很是滿意。
秦十三看來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對自己的喜好打聽的很是清楚，才能布置出這樣清爽卻又高雅的房間。
這當然不是馬屁功夫，秦謹言確實喜歡，秦十三也確實因為靜安寺重新有了紅衣大主教而激動，這樣的布置，這樣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一股薰衣草的清香顯得美而不膩，淡淡的青煙從香爐里散發出來，秦謹言坐在書桌前，凈手靜心，拿起筆在高雅的硯台里沾滿墨汁，開始隨意的在那些芽黃宣紙上遊走起來。
這也許是他寫的最不認真的一次，因為那些遊走的筆尖顯得有些散漫，有些松垮，有些隨意。他的心思並不在書畫上，心裡在想著別的事情。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時間很緊很緊，但萬事總得有個先後，只有抓住關鍵，才能做到事半功倍，可那根線頭究竟在哪裡，關鍵究竟是什麼，自己究竟該從何做起？
對於他來說，既然來秦國，當然是師傅的意思，天書帝道卷要領悟，要成就堪比歷史上那些偉大的大世皇朝，他必須在秦國站穩腳跟，必須將秦國納為自己的治下，以大秦為基礎，開始一場波瀾壯闊的大統一。
這些事情說起來很簡單，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可做起來，卻是無比的難。
他又不是皇族，甚至都不是秦國人，從小在宋國長大，雖然現在有了一個聖光之子的頭銜，又成為了秦國青天道的紅衣大主教，可謂權力極大，名聲極響，就算是與秦皇相比，也不遑多讓。
但世俗與宗教本就是兩回事，何況這裡是秦國，是天下第一強國，千年以來的歷史事實早就證明，青天道那一套，在這裡行不通，不僅是秦國那些強大的君臣，就連普通的百姓秦人，信仰雖然虔誠，可一旦秦國的利益受到傷害，一旦統一的腳步受到羈絆，上至君臣，下至百姓，都不會買賬的。
幸好他姓秦，幸好他的身份有些神秘，幸好他獲得了秦霸先的傳承，不然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完成師傅的囑託，沒有任何的希望完成帝道卷上那些偉大的事業。
師傅是聖光神座，無比的強大，在秦國靜安寺默默的呆了五百多年，不知道跟隨扶持過多少的秦國君主，卻依然沒有任何的辦法做到一統天下這件事。
他知道自己跟師傅比，還差得很遠很遠，就像星空那麼遙遠，師傅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其實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之所以要來這裡，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出身，懷疑自己和秦國的關係，懷疑自己的血脈。
他知道，自己就算不是秦國人，也跟秦國有些極大的關係。
其實他是來找尋父母的。
他孤孤單單了十六年，一路有師傅和紅衣大人的培養，有茉莉和納蘭月兒的愛憐，有崔文藝和李負自的幫助，有周漁、風華、明誠等等的朋友，他覺得很溫暖，覺得青天待自己不薄，所以他願意守護這片青天，願意修習帝道卷，一統青天去抵抗魔靈淵那些怨靈，將整個人族生死命運抗在自己肩上。
可他依然是一個大男孩，他依然是青天下普通的一員，依然同所有人一樣，渴望親情，渴望血脈，渴望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
他想找到他們，想知道他們究竟是誰，想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人世。他想看看他們現在是什麼樣子，想問問他們這些年過的還好嗎？當年又為何要拋棄自己，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嗎？還是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
父親，母親，孩兒想你們，秦謹言想你們。
你們知道嗎，孩兒很孤單，很寂寞，孩兒甚至在夢裡，都不知道你們長什麼樣子，孩兒來秦國了，父親，母親，孩兒來找你們了。
當懸在空中的墨汁滴在宣紙上，發出一聲輕響，秦謹言才反應過來。
將毛筆重新放在硯台上，他看著自己剛才寫下的那幅字，越看越是吃驚，越看錶情越是奇怪。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全心全意的寫字，那些字完全是由心而發，順勢而為，那遊走的筆尖無比的自由，那些字看起來很散，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仔細看去，卻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喜歡，那些彎曲的筆畫，竟有種奇特的韻味，就像是元氣在青天下自由的流動。
他甚至都覺得，這幅字，居然有著一絲仙宮中那個大殿內牆上那些字的味道。
看來自己已經初窺門道了，這無心之作，卻比自己任何一次的全力施為還要出色。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修行就是這樣，就連領悟天書也是這樣，你越是在意，你就越容易魔障，陷入一種奇怪的怪圈。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一番領悟，對他的人生，對他的修行影響有多大。
從此以後，他才是一個真正有血有肉，有喜有悲，有愛有恨，一切隨心，不再壓抑，不再刻意的人。
這時候他的道，才是真正的稱心如意。
以前的他，無比的平靜，無比的溫潤，但卻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應該是他那個樣子。
愛是稱心如意，恨也是稱心如意，怎麼想的就怎麼做，怎麼想的就怎麼說，那才是稱心如意。
他完成了一次蛻變，這樣的蛻變有著重大的意義，可這樣的蛻變就是一副字的事情，這些，也許就是青天的意志吧。
看著枕頭旁邊那個黑色的布袋，秦謹言開始想念起納蘭月兒來。
秦國初夏的夜晚正是最舒爽的時候，再過些時日，就會變得很熱很熱了。秦謹言脫掉那一身大紅掐絲祭袍，內里穿著一件貼身的青衣。自己還是喜歡青衣啊，從小到大就是這樣，樸實而又真實，那一身紅衣，穿在身上，總覺得怪怪的，自己喜歡比較淡雅的顏色，就像青色，白色還有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