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書
茉莉接過親謹言遞過來的書,隨意翻了開來,「人者,仁也,立於天地之間,以為天地之靈……」書上的詞句淺顯而深奧,正如這本書一樣,普通而神秘……
這應該就是老師說的那本書,自己剛破境御物,堪堪能看明白上面的字句,卻不知甚解。這個叫秦謹言的傢伙難道能看懂?茉莉用狐疑的眼光看著秦謹言。
這個傢伙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元氣波動,這隻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一種是他不會修行,一種是他的境界遠遠高於自己。如果他不會修行?那麼他是怎麼看懂這本書的?如果他境界遠高於自己,那他豈不是太逆天了?
秦謹言並不知道面前這個冰玉般的小姑娘這麼短的時間想了這麼多的事情,把自己評價審視了一番。
「你能看懂嗎?」秦謹言問道。
「能看明白,卻看不懂」
「你能看懂?」
「我也看不懂,我甚至都看不明白。我每次看這本書,都會睡著。」秦謹言似乎覺得有點丟人。
「你……你不會修行?」茉莉不確定的問道。
「是的,我不會」,秦謹言平靜的回答道。
真是個被青天遺棄的可憐人,不知怎的,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小姑娘覺得心裡有點難過。
「既然看不懂,為什麼還要看?」
「師父說,看啊看啊,總會看懂的。」
「你那個師父真是個混賬,太不負責任了」,自己的老師可比你那師父要強些……
「我能看明白,我教你」。
「好啊」。
「你還真是不客氣。」茉莉橫了秦謹言一眼,小姑娘雖然還小,卻是一等一的絕色胚子,十三四歲的年紀,卻已經有了懾人心魄的味道。
但秦謹言卻是個平靜而木訥的傢伙,因為接觸的人太少,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對這些男女之事,更是毫無感覺,只是覺得這個冰一樣的茉莉真真是個好人。
「來,我讀給你聽,人者,仁也,立於天地之間……」
秦謹言聽著茉莉念的詞句,不知怎的,眼皮又開始打架,居然睡了過去。
茉莉念完一段之後,正準備解釋一下自己的看法,卻發現秦謹言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丫還真是個白痴,這也能睡著。」
秦謹言又開始做夢了,夢裡他顯得那麼無助,他想幫助那些百姓,卻不知該怎麼辦,那條黑龍又張開了血盆大口。
茉莉正準備推醒秦謹言,卻發現他滿頭大汗,眉頭緊皺,似乎在做噩夢,遇到了什麼巨大的難題一樣。
真是個可憐人,他在夢中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不知怎麼的,茉莉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慢慢收了回來。
茉莉看了會書,秦謹言依然沒有醒來,看看時間不早了,茉莉把書放在桌子上,用手摸了摸秦謹言的頭,轉身離去。
以前每次做夢,黑龍水漫世間的時候,秦謹言就會醒來,但這次,那些濤濤蔓延的洪水,卻結成了冰,慢慢停了下來,雖然也有很多百姓被凍住了,但有些人卻活了下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感謝著秦謹言。
沒有了那些求救聲的襲擾,看著百姓得救,秦謹言心裡很是高興。
他睡的漸漸安穩了下來。
一覺醒來,月亮已經到了中天,夜已經很深了。秦謹言回到自己的房間,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感到特別的舒爽。夏末的夜晚安靜而祥和,月光皎潔,如姑娘身上的輕紗,神秘而溫柔。
想著下午在星屋,那個叫茉莉的冰花,幫助自己讀那本書,秦謹言心裡覺得暖暖的。那位看似冰冷的姑娘,內心裡卻是個溫潤的人,只是嘴也太叼了一些。
秦謹言洒然一笑。
師父說過,等我能讀懂天書的時候,我自然就會修行。十年來,自己每次一看那本天書就會睡著,就會做惡夢然後驚醒,卻什麼也記不住,根本不知道那本天書上寫的是什麼。
今天雖然還是看不懂,還是睡著了,但最少自己知道天書上寫的是什麼。因為那朵冰花念給自己聽了。
「人者,仁也,立於天地之間,以為天地之靈……」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十年的時間,秦謹言都在讀書,睡覺,做夢……
藏書樓里的典藏秘籍,史料秘辛,天地秘密看了不少,這天書字面上的意思可謂一目了然,講的應該就是做人的道理,難怪師父說這本天書是人道卷。
秦謹言拿出墨筆,攤開牙黃的宣紙,點上一柱香,凝神靜氣,提筆懸腕,宣紙上一行遒勁的楷書揮就而成。
看著紙上方正的楷書,飽滿而圓潤,嚴謹而有力,秦謹言很是滿意。四歲那年之後,也許是自己不愛說話的原因,也許是覺得自己記憶力不好,也許是覺得自己太笨,秦謹言養成了看書摘抄的習慣,木訥的他字卻是越寫越好。字由心生,秦謹言的字都是銀鉤鐵畫,法度森嚴,漸漸的有了大家的氣象。
「人道,做人之道,人間之道。」房門被推開,紅衣大主教邁步走了進來。
「大人」秦謹言趕緊站了起來,躬身行了個禮。
宋光看著桌上那副剛寫就的字,雖是楷書,卻有一股雲淡風清的氣息撲面而來,說不出的洒脫。心裡暗暗地讚歎了一下。
宋光點了點頭,「既然是人間之道,你就應該去人間走一走,看一看,去接觸一些有趣的人兒,見識一些有趣的事兒。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我年輕的時候和你師父在一起周遊列國,以求找到安天下、濟蒼生之道,看過了人間風景,體悟了生離死別,嘗遍了酸甜苦辣,見慣了人情冷暖,我才讀懂了人道卷,但讀懂並不等於堪破。」
秦謹言聽著紅衣大主教說的話,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卻下意識的忽略了最後那句讀懂不等於堪破。
「大人,老師去哪裡了?」
「他去了南方,去見一個人,有些要緊的事要處理。」
想著自己那個沉默寡言,深邃無比的老師,秦謹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己和老師在一起十幾年了,從不知道父母是誰,老師把自己撫養長大,卻對自己不管不問,隨意扔本破書給自己看,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
「多謝大人指點。」秦謹言一拱手。
紅衣大主教擺擺手,淡淡的一笑,慈祥的看著秦謹言,那星空一樣深邃的眼睛彷彿能看穿一切。
「那朵茉莉不錯,也許她可以帶你領略不一樣的風景。」
想著紅衣大主教離去時說的話,還有那淡淡的笑容,秦謹言有些不解。不過他是那種萬事不繫於懷的性格,不然這些年的惡夢早就折磨死他了。所以他很淡然的就放下了,拿起筆,繼續寫字,筆尖遊走,墨汁浸染,竟有一種奇特的韻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