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滾落而出
在指曉之前,林牧回到了攬月宗。
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的歸了家。
那是一座青磚瓦房,三間,分為卧室、練功房和洗浴間,獨棟,有籬笆圍成的前後小院,很普通,但卻相當舒服。並非攬月宗分配,而是「林牧」在入宗的時候,花了些金銀,請人自建的。
這是自由,宗門並不限制。
滿打滿算,林牧降臨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十天時間,十天中,除了在一品樓內睡了一次好覺外,還沒沾過床,積鬱的,有著不少的疲累。林牧在瓦房內轉了一圈,略略熟悉了一下環境后,便進了卧室。
嗅了嗅,半個月未住過人,已經有了些霉味。
林牧皺起眉頭,把被褥都收了起來,打開柜子,還有一套嶄新的,拿出來,欣喜的鋪在床上,脫乾淨衣服,利索的鑽進被窩裡,感嘆一聲,「金窩銀窩,還是自己的狗窩最舒服!」一合眼,便沉沉的睡去。
無雜念,也無美夢,外事不省。
時間飛逝,不知不覺就已經日上三竿。
「方少,今天已是十八號,後天就是晉陞試煉了!這兩天里,機巧宗和妙音宗的弟子便會來到。機巧宗沒什麼,一群玩木頭的傢伙,無趣!妙音宗就不一樣了,嘿嘿嘿,這一宗內,八成都是女弟子,人人婀娜,個個水靈,還都多才多藝,奏的一手好曲子。」
雜役弟子居住區,道路上,一行人有說有笑。
「咱就是粗漢子一枚,不懂音律,讓咱去聽,也就是對牛彈琴,聽不出個子丑寅卯來,不過,嘿嘿嘿,若是妙音宗的弟子能獻上一曲,一定得聽!琵琶,二胡,古箏一類的興緻缺缺,最期待小嘴含~簫,妙音連連!」
「無恥!不過,盡述我等心聲啊!」
「妙音宗有一首合奏曲,名為女子十二樂坊,十二種樂曲,十二人演奏,若只是表演,聽說堪為神曲,天籟之音,能惹蝶飛舞,能引百鳥合鳴,但若是變了曲調,進行攻伐的話,殺傷力極大,恐怖非常。這次晉級試煉,妙音宗的弟子中,不知有沒有人習得此曲?是否有十二人齊奏?」
「那是鎮派絕學,怎會輕授低級弟子?」
「咦,方少,你怎麼不走了?」
這一行人總共有五人,都是雜役弟子,一人被眾星捧月圍在中間,是一個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面目清秀,頗是俊朗。聽著四個跟班的談論聲,少年只是輕笑,並未支聲,可到了一座瓦房小院前,突然間,少年頓住了腳步。
少年姓方名旦,風雲人物。
方旦摸著下巴,問道:「這可是林牧的狗窩?」
一人躬身,笑嘻嘻回道:「方少所說不錯,的確是林牧的狗窩。」
方旦點了點頭,「拆了!」
拆了?!
四人大愕,看著方旦,以為聽錯了。
方旦斥道:「愣什麼愣?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一人諂媚笑道:「方少,你在開玩笑嗎?」
方旦一瞪眼,「李尋,本少是開玩笑的人嗎?去,給本少拆了!一個下賤貨,一個被女人拋棄的窩囊廢,竟然敢找偉哥的不自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這棟房子礙了本少的眼,給我拆了!還有你們,趙奢,成名,齊哲,都給我去!」
四人沒有動,一臉犯難。
李尋連忙道:「方少,你別誤會,你的話,我們哪敢不聽?可是這房子不能拆啊!宗門有嚴訶的法令,居所是私人領地,不得主人同意,外人不能擅入,若擅入,必重罰!我們現在不僅是擅入,還要拆人家的房子,處罰將更重。」
趙奢訕笑道:「李兄說的極是,不能輕動啊!林牧那混蛋,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是該千刀萬剮了!不過撒氣報復不能觸犯宗門法令,那是自找麻煩。想個別的辦法,比如路遇,比如就堵在這裡,只要逮到了人,還不是任我們蹂躪?」
成名和劉哲,二人點了點頭,極是贊同。
方旦嘿嘿一笑,得意,冷酷,道:「宗門是有這樣的法令,但還有另外一個法令:主人若死,居所便是無主之物,佔有或者毀壞,無過!林牧已經死了,房子無主,拆無主的房子,何罪之有?」
林牧死了?
聞聽這一消息,四人都是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李尋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問道:「方少,林牧真的死了?」
方旦嘿嘿的笑了聲起,「此事還能做假?敢與我們方家作對,絕無活路,死是早晚的事!」瞧見四人將信將疑,方旦問道:「自那日清華殿外的事件之後,這七八天里,你們可曾見過林牧?」四人盡皆搖了搖頭,方旦笑了,很是歡快,「不怕告訴你們,我哥親自出手了,凝氣期六層殺一個凝氣期三層的,輕而易舉!」
七日前,在方勝向方達交待任務時,方旦就在跟前。
七八日不見林牧,答案顯而易見。
看著方旦,四人眼中多了畏懼,方家,不愧是攬月宗內的霸主,要誰死誰就得死,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想那林牧,被未婚妻拋棄,窩囊了一年多時間,剛剛在清華殿外展露了一個霸氣,風光了一回,沒過幾天,這就死了?
李尋哈哈一笑,拍手道:「死的好!死的好!那種垃圾,早死早投胎!若是成天在人眼前晃蕩,還不噁心死人?既然已經死了,入院毀屋完全可行,不觸犯宗門法令。兄弟們,咱們忙活起來,頃刻間讓此地化為一片瓦礫!」
「砰~~~」
李尋一馬當先,一腳踹開了柵欄門,另三人緊跟其後,呼嘯而入。
趙奢問道:「用飛劍還是用法術?」
李尋思索了一下,道:「飛劍不夠聲勢,用法術。不瞞幾位兄弟,最近火球術有所領悟,有化球為蛇的趨勢,苦於沒有施展的對像,調不起情緒來,正好,這棟房子建得不錯,或可助我突破。」
趙奢向李尋一拱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若是能化球為蛇,法術威力大增,試煉之地內必能大殺四方。小弟我最近也有所領悟,風刃術偶爾能暴出二連擊,此番借著這個機會,也練習練習。」
成名所修功法為金,劉哲所修功法為水。
二人也有法術傍身,眼見要各顯神通,兩人也是興緻勃勃。
李尋第一個出手,掐法施訣,凝出一個火球,打向瓦房,擊在木製的窗欞上,立刻熊熊燃燒起來,直衝屋頂梁木;趙奢隨後,有風呼嘯,驚喜的竟是暴出了兩個風刃,一揮手,擊向屋門,「砰」一聲,木門四分五裂;成名次之,費了吃奶的力氣,凝出了一個金燦燦的錐形法術,一揮手,直破磚牆,摧枯拉朽,打出一個窟窿;
劉哲壓軸,一拍乾坤袋,拿出了一個水囊,捏破,水花四濺,卻沒有落於地面,凝成了一顆水球,劉哲一掐法訣,點向水球,一個水劍躥了出去,直射磚牆,竟也擊出一個窟窿,再一掐訣,又點向水球,又一水劍射出……竟是連擊法術,水球不絕,水劍便不絕,一直能施展下去!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四人拆屋,是各有各的賣弄!
李尋哈哈大笑,「爽快!」
趙奢隨聲附和,「爽快!」
成名和劉哲也不甘落後,大呼過癮。
方旦沒有動,連入院都沒有,只是看著,爽快的笑著,這種事,也就是這些狗腿子去乾乾,他的身份,就該背負雙手欣賞著,在關鍵時候吆喝兩聲,吩咐兩下,顯示顯示存在感便成。
濃煙升騰,十里可見。
如平靜的湖面掉進了一顆隕石,立刻波濤洶湧,漣漪大生,引起注意,漫延而去,不少閑來無事的弟子飛奔而來,要瞧下熱鬧,問下緣由。一看是林牧的住所,一看是方旦和他的四個狗腿子,立刻有了明曉。
「唉~~~」
一人搖頭嘆息,滿是惋惜。
一人好奇問道:「怎麼?同情林牧了?」
那人搖了搖頭,嗤之以鼻,「同情?切,那值幾顆靈石?我是感嘆房子,這麼好,五臟六腑樣樣俱全,毀了多可惜?我還尋思著,若是林牧被方家害死了,抓住機會,占其屋,居其所!」
一人笑道:「幸好楚可死了。」
那人鄙夷道:「楚可死不死管我鳥事,我又不霸其妻!」
只是少許時間,看熱鬧的便聚集了不少,說什麼的都有,不乏幸災樂禍者,也不乏悄悄的同情者,可不管是何種心態,並沒有人站出來,阻止方旦等人的惡行,甚至靠近都不想,站的遠遠的。
方家積威日久,莫不畏之如虎。
麻煩,大麻煩,沒人願意沾染。
「諸位!諸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方旦環顧四周,笑容滿面,得意之極,話音朗朗,傳向四方,「林牧,大名鼎鼎,大家知道,一個窩囊廢,被人羞,被人欺,還被自己的老婆給甩了,哈哈哈,簡直是男人中的恥辱!如此之人,竟然還敢挑戰我方偉哥,敢與我們方家為敵,不知死活!我們進他院,拆他屋,大家或許已經猜到了,不錯,林牧已經死了!」
「怎麼死的?」
「哈哈哈,大家也應當猜到了吧?」
「方家行的端,坐的正,不與人結怨,但也不怕與人結怨!不管是神仙諸佛,還是魑魅魍魎,只要這怨結了,百倍奉還!當然,若是有恩,也必會報恩,有道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方家恩怨分明,不會便宜了仇人,更不會虧了恩人。」
「是要結怨還是要施恩,我想諸位心裡都有一桿稱。」
「……」
方旦口綻蓮花滔滔不絕,李尋四人是法術不斷忙的不亦樂乎,瓦房已經破敗不堪,在滾滾濃煙中,隨時都可能傾倒。而床上的林牧,仍然呼呼大睡,混然不覺,驟然,一道金燦燦的錐形法術破牆而入,擊在了床腿上。
「砰~~~」
木屑炸裂,床倒人翻,林牧從被窩中滾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