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萬丈深潭
這兔崽子，怎麼跑了？
看那他惶勁，好似野獸在側，奪他性命似的。
是因為他說的話？
「站住，兔崽子，給我回來！」章台臉一黑，氣的不行，不就是開個玩笑嘛，竟然當真？暴喝一聲，極是凌厲，然，根本喚不住那顆逃躥之心。章台臉更黑，喝聲如雷，滾滾而去，「再敢跑，削了你兩條腿！」
林牧驟然停止，瑟瑟發抖，有模有樣。
章台再喝，「還不回來。」
林牧姍姍的走了回來，訕笑道：「章老，喚我何事？」
章台氣不打一處來，「跑什麼跑？老子又不是老虎，還怕吃了你不成？」
林牧縮著脖子，小心翼翼道：「你老莫氣，這不是打預防針嗎？你看看，小子心裡有點不怎麼好的想法，你就要喊打喊殺的，說明什麼？說明你老氣量小，臉皮薄，若是小子待會有什麼驚才絕艷的表現，你的欣賞就可能轉變成羨慕，嫉妒，進而生恨，說不得真會把小子一劍給了結了。小子實力弱，反抗不得，對於這未知的危險，還是能避就避，免的遭了災，死的冤！」
「你老說是不？」
章台怒極反笑，「混帳東西，你是在消遣老頭子我？」
林牧豎起了大拇指，「古有卧龍鳳雛，今有章老，都是頂呱呱，個頂個的聰明！不過小子可不是消遣你，也就是開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看看，這不是神清氣爽了？你老這麼豁達的人，怎麼會嫉妒我這個晚輩？」
章台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感情複雜，不自禁的嘆了口氣，道：「孤苦伶仃一輩子，眼看著就要化為一抔黃土了，卻突然心酸起來，都是你這混小子給害的！」仰望蒼穹，儘是孤獨和落寞，好奇道：「你口中的預防針是什麼？卧龍鳳雛又是什麼？」
林牧笑著敷衍道：「一個小地方的方言，一個小地方頗有點名氣的人物，沒啥子特別的。」對於地球上人或事，林牧沒有詳談的意思，好奇的問道：「章老，你沒有子嗣或者親人嗎？」
章台搖了搖頭，滿臉凄悲，「沒有，清清白白。」
林牧嘆了口氣，「咱們同病相憐啊！」
章台斥道：「少在這胡說八道，你的資料我可都看到了，有家族，有父母。」
林牧搖了搖頭，苦澀自知，他是有家族，有父母，但事實上難說是他的，血肉是有聯繫，但靈魂卻是從地球上穿越而來，地球上的一切，都成了縹緲，不可追溯。對於修士而言，靈魂才是真，軀殼只是一副皮囊，僅僅用來裝載靈魂而已。
想要超凡脫俗，不是皮囊的超凡脫俗，而是靈魂。
好似奪舍。
奪舍了別人的軀體，難道就變成別人了嗎？
林牧並非奪舍，也就是鳩佔鵲巢，代替死去的「林牧」存活於世。
方式不同，結果卻一樣。
追根究底，他是地球上的林牧！
章台擺了擺手，「閑話少談，我們去水月谷。」
林牧迷茫，「水月谷？」
章台站了起來，道：「離晉陞試煉還有九天時間，短短九天時間，一般的修鍊方法根本難以提高實力，所以，修鍊我的兩個絕活，不失為一個捷徑。當然，這得看你的領悟能力，有我從旁指導，能領悟多少？」
林牧有些猶豫，問道：「宗門內不可以嗎？」
章台斥道：「你傻啊？現在回去，豈不告知方家，方達已死？方達死了，你說說，方家會動用什麼手段對付你？縱然在宗門內，方家有所顧忌，不好下手，但麻煩肯定少不了，到時候，還如何靜心修鍊？你不回去，他們便不知道你還活著，也料想不到方達已死，那麼在這九天之內，你將絕對的安全。」
「再者了，咱們倆的關係，最好不要暴露。」
林牧略微一尋思，的確是這個道理。
若非章台在此守侯，他傻傻的回去，還真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章台道：「此處是宗門前往坊市的必經之路，時有人會經過，所以要換個地方。水月谷距此有百里之地，很是安靜，少有人往，是修鍊的絕佳之所。不過，在此之前，你回去把那幾座墳墓平了，痕迹遮掩掉，屍體焚燒了，或挖出來帶走。」
林牧極為費解，「沒那個必要吧？」
章台瞪了林牧一眼，斥道：「宗門與坊市的必經之路上有五座墳墓，你說會不會有人挖墳掘墓，進行查看？那五人都身著宗門服飾，會不會被帶回宗門呢？若是帶回去，他們的身份立刻曝光！誰殺了他們，有心人輕易就能推斷出來，到時候，你實力不僅會曝光，還可能有大麻煩，方家只要揪住這點，就能置你於死地。」
林牧心中一緊，躬身道：「小子受教了！」
章台道：「以後別那麼天真，更別做天真之事，免的禍事上身。」
林牧無言反駁，他的確天真，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只是對於這個世界的殺戮和冷酷尚不適應罷了。本是琢磨著慢慢讓自己的心腸硬起來，不為人收屍，不為人立碑，更不會羅哩巴嗦，為了心安，探尋敵人該不該殺。
現在看來，不能慢慢來了。
越慢，死的越快。
章台等在原處，林牧快速返回了五墓之地，挖出了屍體，裝進一個乾坤袋中，然後把墓都平了，清理了一下痕迹，確定一切都妥妥噹噹了，才匯合章台，向著所謂的水月谷而去。
在半道上，章台幫忙，用火焰術法焚了屍體。
兩人施展輕身術，並駕齊驅。
章台問道：「巋然不動的原理懂了，虛空漫步可有感悟？」
林牧點了點頭，「應當是輕身術的極致體現。」
章台哈哈大笑，頗為開懷，「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小子，老頭子我雖然修為低劣，但卻眼高於頂，很少有被我看的上眼的後輩，但是你……我不得不說，是現今我知道的最妖孽的一個，無人可比！至少攬月宗內，無人可比。」
如此高的誇獎，讓人受寵若驚，有些不自在。
林牧謙虛道：「章老謬讚了。」
章台道：「修士多磨難，一關一洗禮，你面前就有一關，那便是方家，只要翻過方家這座大山，你必然能夠脫胎換骨，未來可期。」說完，又是一聲嘆息，「然而，方家這關是那麼好過的嗎？眼下，還是一步一個腳印，戰戰兢兢謹謹慎慎的邁出每一步。」
林牧面有凝色，「章老，方家到底有何實力？」
章台搖了搖頭，「現在的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免的挫你銳氣，嚇的逃出宗門，窩在哪裡再不敢現世。」掃了眼林牧，似乎不以為然，章台笑了，「別不信，若說出來，十成十會屁滾尿流的逃跑！現在嘛，你只需知道，方家是個龐然大物，想殺你，一根手指頭足矣，即使是在宗門內，也只須一根手指頭。之所以你還活著，只是他們並不重視你，視你為螻蟻，不會因一隻螻蟻而大動干戈。」
林牧若有所思。
若方家真是不顧一切，的確死路一條，渺無活路。
「好了，沉重的話題還是少談，有害無益。」章台不想深說，沉思后，道：「你猜的沒錯，虛空漫步依靠的的確是輕身術，是極致的一種表現。輕身術，低級法術，威力不強，但卻是最基本的法術，廣為傳之，歷經無盡歲月而不消亡，更沒有任何的修改，這其中的道理，你說說，會是什麼呢？」
林牧沉吟，道：「生命力之強，又改無可改，難道說它已趨於完美？」
章台瞧向林牧，眼中儘是灼熱之光，又笑出了聲，「改無可改，趨於完美，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原因。老朽我眼界低，修為低，想讓我去琢磨，肯定不行，也就是猜猜，揣摩一二罷了。世間諸法何其之多，堪稱完美的，又有幾個？既然完美，那麼就不會簡單了，深挖，必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虛空漫步便是我深挖的收穫！」
「不過，相比於控物術，靈感御劍，輕身術更加深奧，我能虛空漫步，怕也只是初窺門徑罷了。一旦能登堂入室，遨遊整個天地，輕輕鬆鬆！若是能更進一步，怕是九天攬月也不是什麼難事。」
很狂的一種設想，如夢似幻！
一個低級法術若能此，那還修高級法術幹什麼？
心中雖有懷疑，雖有不屑，林牧卻是不贊同也不否定，實在是有一個大活人就在身邊，僅靠輕身術就能虛空漫步，說出去誰信？若照章台所說，虛空漫步都未登堂入室，那遨遊天地，九天攬天，似乎也並非不可能。
想到一葉託身，林牧問道：「輕身術能讓人輕如無物？」
章台沉思，「恐怕不僅是輕如無物！無物是極限，若超過極限呢？萬物都有兩面性，正和反，陰和陽，若能超過極限，便達到了反的一面，脫離了任何束縛，扶搖直上九萬里，破穹入宇，摘星拿月。與之相反，正也可不斷加深，增加自己的重量，如千斤墜，或就是輕身術的一個衍化。」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和推斷。」
「是否如此，我這老骨頭，怕是沒機會去驗證了。」
也就在兩人說話間，前方出現了一個深谷，遙望而去，不大，百多丈方圓的樣子，三面環山，是峭壁，極陡，卻非光禿，茂盛雜草遍布，粗大蔓藤垂掛，奇形怪狀的樹木點綴其中，有鳥聲縈耳，很是清脆。
在谷中間有一個深潭，碧波粼粼。
但若由上往下看，水色很深，深的泛出了黑色，幽幽的，甚是懾人。
章台哈哈一笑，「到了！怎麼樣？風景如畫吧？這九天我們就待在此處。瞧見中間的那個深潭了嗎？極深，傳說有萬丈深，在萬丈深潭的底部居住著一條龍，是超級宗門四季宗的守山靈獸。哦，攬月宗現在的山門就是四季宗的，萬年之前，這個超級宗門不知因何而滅門，數千年前，攬月宗佔據了這裡，開宗立派。」
「四季試練之地和蝕骨之窟，便是四季宗留下來的。」
「哈哈哈，別擔心，那只是傳說。」
林牧站在深潭邊上向下看去，極是深邃，讓人心驚膽顫，若是目不轉睛，會有彷徨生起，恐懼漫延，如要被吸入，沉入未知的世界，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個黑洞，能吞噬一切。
此潭有龍，只是傳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