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傢伙,可要上路?
空白畫卷有影子閃過,讓林牧乍然膽寒。
但轉頭看去,卻是空空,什麼都沒有,如之前一般,懸浮在空,一抖一抖的,不緊不慢,極有規律。神龕上香煙裊裊,紅蠟燃燒,有些搖曳,瓜果點心,原封未動,也沒有抓拿啃咬的跡象。
林牧泛起了疑惑,難道是他看錯了?
突的,林捕捉到一絲不對,紅蠟有蠟油流淌,卻無絲毫削減之象,而燃香也有灰燼滴落,也無減少之勢,好似每燃燒一分,即刻又會增長一分,一消一補,便始終保持著同一高度。
如此,便讓人覺得毫無變化。
「難道這香這蠟是某一種法器?」林牧聚睛瞧著,有所猜測,「若是法器的話,有此神異,不足為奇……」沉吟,微皺眉頭,「這家店子有點古怪,初進還好,越待,越覺得不舒服,一些不起眼的細微處,卻給人毛骨悚然之感。」
「買了棺槨,趕緊離開為妙!」
一念至此,林牧轉頭,就要開口,乍然,眼角的餘光處,又有一道影子閃過,林牧悚然一驚,仍是那副畫卷。霍然瞧去,仍然空空如也,但這一次,林牧可以確定,不是錯覺,的確有什麼東西在畫卷中出現,然後隱沒。
林牧目不轉睛,瞪著畫卷。
他倒要看看,什麼東西在和他開玩笑?
畫卷一抖一抖的,不緊不慢,仍是那般的有節奏,不過,這一次,給林牧的感覺卻有了不同,好似畫卷是一個活物,在笑,笑他這個傻瓜,笑的前仰後合。乍然,空白處有了變化,好似起了風,在畫卷上旋轉著,是龍捲風!
越刮越大,出現一個風眼,一個漩渦。
漩渦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深邃,拉伸延長,好似要通向未知的世~界……
嘩~~~
漩渦中突然出現一物,極大,充塞整個漩渦,竟是一個字,一個「來」字!乍然出現之後,便向漩渦內沉去,越來越小,越來越深遠……林牧緊盯那個字,好似整個身心被勾引,隨之墜入漩渦之內!
一點一點,不斷的不斷的,墜向未知的世~界……
在消失之瞬間,乍然,又一個「來」字出現,如前者一般,也向漩渦內沉去,直到幽遠不可視之,消失無蹤……乍然又是一個,乍然又又是一個……一個個接一個,好似永不停歇。
速度在變快,越來越快,急速!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不斷閃現消失的只是一個「來」字,但這個「來」字卻帶著莫測魔性,抓人眼球,懾人心魄,似乎整個身體都飄飄然起來,向畫中的漩渦奔去,沉入其內……林牧好似痴獃,眼球一轉不轉,心中再無它想,目中只有「來」字。
「啪嗒啪嗒……」
門口的猥瑣老頭仍在抽著旱煙,只是淡漠的瞟了林牧一眼,再無關注。
「醒來!快醒來!不要睡!快醒來……」
迷茫,深陷其中,就在無法自拔之時,突有聲音響起,在呼喚林牧,著急,十分急切。林牧詫異,循聲望去,一個人影飄浮在極遠處,淡淡的,如一股煙塵,但容貌卻分辨的清楚,正是他自己!
只是迷惑不解,怎是衣衫襤褸,滿身血污?
那神情,也有些陌生……
「是他?!」
倏忽間,林牧回過神來,這不是他,而是「林牧」,死去的「林牧」。
破衣爛衫,遍體鱗傷,正是墜崖的模樣。
「林牧」已經煙消雲散,怎麼會在這裡?又呼喚他作甚?難道是那股不肯離去的執念,在催他報仇?林牧啞然,也太心急了吧?才幾天時間,楚可已死,和方偉又較量了一場,還不滿足?
醒來?他何曾睡過,為何要醒來?
奇怪,迷惑不解。
「『林牧』,是你嗎?你想說什麼?」
林牧詢問,向著如煙如霧的「林牧」奔了過去,然而,狂奔,用上了輕身術,也絲毫拉近不得距離,始終是那麼遠。似乎在他奔行的同時,「林牧」也在後退,只是他的後退詭異莫測,查覺不得分毫。
「鬧哪樣?」
「出現又不能靠近,聲聲話語又是什麼意思?」
林牧皺眉,大惑不解。
驟然間,林牧意識到不對,他不是在棺材店嗎?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灰濛濛的,沒什麼景物……也就在林牧恍然之瞬間,目中景色霍然一變,如煙如霧的「林牧」消失無蹤,聲聲話語也戛然而止。
他仍在棺材店內,站在神龕前,正看著那副畫卷。
香煙裊裊升騰,蠟火呼呼燃燒,而那副畫卷……空空如也!
什麼風,什麼漩渦,什麼「來」字,統統的,沒有蹤影!
仍然懸浮著,如之前一般,一抖一抖。
林牧費解,幻視嗎?
又或是……
林牧脊背生寒,感覺十分的不妙,不管是什麼,速速離開!
「咕嚕~~~」
乍然,有輕微的聲音響起,林牧一悚,偏頭看去,紙紮人,手持金瓜錘的金甲神人怒目圓睜,在瞪著他!林牧寒意更盛,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尊神人,雙目是直視前方,根本沒有偏轉。
「咕嚕~~~」
又一輕微聲響,一般無二,是另一邊!
林牧霍然轉頭,手持金鐧的金甲神人怒目圓睜,也在瞪著他!這尊神人,林牧也清清楚楚的記得,雙目直視前方……但是現在,眼珠子怎麼都動了,瞪著他!似乎脖子都有了扭轉,那呲牙咧嘴,似乎也帶了笑容。
詭異詭異,讓人膽寒,驚悚魂魄!
走!
立即走!
「哈哈哈……」
念頭剛一轉動,大笑聲驟響,隆隆的,盡顯猖狂霸氣。
是兩個金甲神人,他們竟在笑!
「咕嚕咕嚕……」
凶牙大嘴不動,只有一雙銅眼在轉動不休,雖在轉動,黑色瞳孔卻始終盯著他。
「這……」
毛骨悚然,若是在地球上,林牧非得嚇個半死!
走!
立即走!
太他~媽的詭異了,小心肝受不了!
「桀桀桀……」
霸氣猖狂的笑聲驟停,陰森的笑聲乍響,不是兩尊金甲神人,而是來自於兩旁,棺槨之內!在這笑聲中,兩尊金甲神人似被激怒,勃勃凶厲,滔滔怒意,脖子扭轉,置林牧於不顧,一人一邊,瞪視兩側。
「桀桀桀……」
似群鬼出洞,群魔亂舞,陰森,可怖,讓人毛骨悚然。
林牧瞧去,半遮半掩的棺槨內,一尊尊的紙紮人正在鬼笑,嘴並沒有咧開,只有聲音湧出,安詳的表情不在,了無生趣也變得陰騭詭譎,緊閉的雙目已經睜開,眼珠子「咕嚕咕嚕」的亂轉著。
雖是亂轉,一雙雙瞳孔卻始終盯著林牧。
黑漆漆,閃著懾人幽光。
一尊如此,兩尊如此,所有的紙紮人盡都是如此。
半遮半掩,只露一半。
身軀是一半,臉龐也是一半,嘴一半,笑容一半,眼珠子……也是一半。
「這……」
林牧寒毛乍起,身體嗖嗖的冷,魂都要飛了。
「來!」
「來!來!」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驟然間,桀桀鬼笑聲戛然而止,齊齊的,極是統一,嘴未張開,眼珠子還在「咕嚕嚕」亂轉,這話語聲卻是響了起來。只吐一個字,聲音輕柔,如沐春風,給人以寧靜安詳之感。
然而,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卻更加的毛骨悚然。
因為伴隨著聲音,紙紮人的手臂竟然抬了起來,在勾手,在召喚他!
來一聲,招一下手……
來一聲,招一下手……
一個如此,兩個如此,所有的紙紮人都是如此。
倏忽的,聲音漸漸急促,也有了嘈雜,不再齊聲,不再輕柔,似生起了怒意,在喝斥,在催促,「嗡嗡」的,讓人煩躁,讓人心慌意亂,但似有魔力,在這聲聲的「來」字中,在這不斷的招手之下,徒生一種衝動,很想鑽進一口棺材,也那麼的躺著,閉上眼睛,靜靜的躺著。
那是歸宿,似乎是夢寐以求的安詳之地……
走!
立即走!
太他媽的瘮人了!
林牧還有理智,不會「媽呀媽呀」的亂叫,奪路而逃,因為這裡不是地球,這裡是修真的世~界,無所謂迷信,無所謂神鬼,一切匪夷所思的情況都可能出現,而且合情合理。在這裡,可有神,可有仙佛,也可有妖魔鬼怪。
只是免不了會膽顫顫,心慌慌。
不安寧之地,早走為妙!
「嘿嘿嘿……」
然而,林牧想走,他能走的了嗎?
轉身,正要出店之時,坐在門口,一直「啪嗒啪嗒」抽著旱煙的猥瑣老頭,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躬著身,駝著背,雙手還背負在身後,沖著林牧在笑。那笑聲,陰森,詭譎,還要尤勝紙紮人許多。
那張臉,那雙眼,好生的瘮人。
不知什麼時候,半開的店門也關嚴實了,封閉空間,燈火灰暗。
這是要幹什麼?
莫非真進了鬼窟不成?
林牧一拍乾坤袋,子母飛劍躥了出來,青光灼目,嗡鳴聲大作,已經蓄勢待發,若是有絲毫異變,他不介意讓這對新到手的飛劍染些鮮血,屠掉一兩個人命。至於是不是對手,能不能闖出這個鬼窟,並不在考慮之列。
唯有鼓起一鼓勁,搏得朗朗乾坤。
「咯吱~~~咯吱~~~」
好似開門,「來」聲又戛然而止,但老頭還在「嘿嘿」鬼笑。
林牧向旁撇了一眼,紙紮人的招手已經停止,只有眼珠子還在「咕嚕嚕」亂轉,裸露在外的手臂自然垂落,一動不動,隱藏的手臂伸了出來,抓住了棺蓋,在向一旁緩緩的拉動,越開越大……這是想衝出棺槨!
一個如此,兩個如此,盡都是如此!
身形越露越多!
「嘿嘿嘿……」
伴隨著老頭的鬼笑聲,又增幾分恐怖,幾分詭譎,讓人膽寒。
「怎麼辦?要殺出去嗎?」
林牧躊躇,有點為難,別人又未動手,他若動,是福是禍?這種陣仗是嚇人的緊,有些匪夷所思,但尚未越界,畢竟是初次見面的陌路之人,應當不存在歹意。或許只是玩笑,一個無聊老頭的惡作劇。
鎮靜,不能失了方寸。
何況這裡可是坊市,有著一定的安全保證。
一念至此,林牧深吸一口氣,躬身道:「前輩,小子是否有所冒犯?」
老頭笑聲停止,自顧自的說起了莫名之語,「天思,地思,人思,思思入扣;一魂,兩魂,三魂,魂魂往生。一畫一洞天,一棺一歸宿,金神左右,惡鬼索命,闖天迎途,棺中沉眠,鈴聲縈縈,黑白開道……」
「小傢伙,可要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