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美人計
北宮金道:“別成近楚,楚國一直對我國虎視眈眈,與別成交戰,等於讓楚國坐收漁人之利。幸虧蕭邑(今安徽徐州蕭縣)邑宰忠心不二,未與之勾結,我想別成也正是擔心,一旦自立為王,我等率軍討伐而蕭邑出兵相助,使其背腹受敵,故不敢如趙柏這般膽大妄為。”
小巧玲瓏道:“當斷不斷,反遭其亂,宜借別成、趙柏未做好充足準備,一舉攻破其老巢。”
水立方道:“玖鳳凰之急,臣能體會。然如今商丘僅剩左軍一萬餘人,不足兩方開戰,應等右軍眾將士悉數歸返,再興兵討伐,切記錯一步而全盤皆輸。”
二卿一同反對,自己手中能指揮的人馬又不夠四千,小巧玲瓏也隻好耐著性子去等。
既然閑著,小巧玲瓏抽空回解鄉去走走,看看她交代給營患的事進展如何。
營患沒有因她的外出偷懶,他已煉出比之前更好的精鐵。當然,這些精鐵與她要求的合金鋼還有相當的差距。
在府第裏,小巧玲瓏還碰上了且帷。這位老先生自與原右軍司馬堵點脫離關係後,一直留在她的府第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盼望著能早日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臣子。
談話中,小巧玲瓏說及了大夫趙柏。且帷頓時來了興趣:“據老夫所知,蔡丘(即蔡邑)邑宰並非真心與趙柏為伍,新裏邑宰也是因趙柏誘惑而誤入歧途。兼那趙柏是兵敗之人,帶罪之身,蔡丘、新裏、黃邑三城多有民眾不服,所以趙柏一死,三地必主動歸順。”
小巧玲瓏道:“先生是否早有對策?”
且帷道:“趙柏好色朝中大臣皆知,欲除此人非美女不可。”小巧玲瓏道:“這有何難?偌大的宋國中還怕找不著一名有姿色的女子?”
且帷道:“趙柏雖好美色,然也是個怕死之徒。據我所聞,其每與美女同床共枕前,總會命一老婦人將美女搜查一遍,看對方身上有無兵器。玖鳳凰試想,一女子手中無利器,想誅殺趙柏談何容易?”
“這樣說來,如果且帷的計謀成功,那將能兵不血刃地平息一方,誰能徒手殺死趙柏呢?”小巧玲瓏陷入深思。
突然,一個身影闖入小巧玲瓏的思維——童女針休,她辮子的威力小巧玲瓏是見識過的,更難能可貴的是她也算是一名較中看的女子。
“不行,我將十幾名童女招募來,除了將她們作為助手,還打算讓她們率先過上比其他女子更幸福的生活。現在竟推她進火炕,違背了我的初衷。”小巧玲瓏心中十分矛盾。
她心中的矛盾呈現在臉上,且帷看得一清二楚,小聲問道:“玖鳳凰似乎已有合適人選。”小巧玲瓏道:“是、、、、、哦不是。”
且帷道:“看來是玖鳳凰身邊的親信,故不肯讓其去冒險。玖鳳凰仁慈,實乃萬民之福。可趙柏如今立古平為新君,說明他決心與玖鳳凰勢不兩立,愚以為派人勸說也是於事無補,唯有兵戎相見或誅殺此人,方可平息一方禍根。如交戰,士兵必死傷過千,萬民流離失所——損一人而換一方平安,保數千將士之性命,豈不美哉?”
“這、、、、、、”小巧玲瓏啞口無言。
且帷道:“玖鳳凰他日為君,宋國臣民即如同親生子女,失一子救萬子,何不使之?”
且帷產話說得句句是理,風雨中的宋國若再發生兩次戰亂,即使他日她能登基,接手的也是一個爛攤子,得花好幾年的功夫才能恢複戰前的安定與繁榮,無疑會使她的理想推遲數年實現,更為可怕的後果是錯過曆史上的契機。
“針休,唯有犧牲你了。”小巧玲瓏不得不忍痛割愛。
小巧玲瓏挪動千斤重的步子,走向針休的寢室。
屋裏僅主仆二人,小巧玲瓏不知如何開口。針休跟隨主人也有一年有餘,懂得“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她主動開口道:“主人前來,必有事吩咐,請直言,針休若能辦到就算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
小巧玲瓏硬著頭皮說出刺殺趙柏的事。
針休聽過,一瞬間臉上全無表情,過了半響,她緊繃的額頭終於馳禁,忽地跪下:“自去年以來,主人對我、布、園園、韓端四人尤其關愛。園園能為主人出謀獻策;韓端可上戰場殺敵;布可為主人獻身。四人中,唯我一人毫無功績。現主人有難,我豈可袖手旁觀。”
小巧玲瓏趕緊扶起針休:“我亦是不得已而為之,望你能體諒。”針休鬆開她的手:“我為奴仆,為主人分憂是天經地義的事,主人無需責。”
從針休的話中小巧玲瓏得知,主仆的思想在針休腦中根深蒂固,並非她的一年半載的思想灌輸所能改變,畢竟人是受社會影響的,不是孤立的。魯迅筆下《傷逝》中的青年知識分子子君,尚未能衝破封建思想的阻撓,而與涓生結合在一起,況且對三綱五常耳濡目染的針休,更是難以做到。
“我可以做到,我不會受那些老掉牙的傳統的影響。我要用行動證明,女子也不比男子差。”小巧玲瓏心中發出呐喊。
安排針休刺殺趙柏的事水立方也認為可行。
且帷正好與趙柏一名的家臣相識,於是此事由且帷去完成。
第二日,小巧玲瓏找人來特地打扮一翻針休,她塗脂抹粉,粉黛畫眉,發上有銀叉,耳上戴金墜,手上是玉蜀,身穿綢衣,宛如新娘,誘得一旁的且帷也多看幾眼。然而她本人卻全無笑容。
快要跨出房門時,針休突然道:“主人能否與我共飲一爵?”小巧玲瓏命人端來兩爵美酒。針休一飲而盡。這是小巧玲瓏首次見她飲酒,她不希望是最後一次。
小巧玲瓏一口氣喝完。針休道:“此時此刻,我想起主人說過的一句話‘風蕭蕭兮,壯士一去兮不複返’。”針休再獨飲一爵,頭也不回地隨且帷走出府第。
望著針休遠去的背景,小巧玲瓏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出於對且帷、針休的安全考慮,小巧玲瓏安排了營舉與十名壯士同行,馳則帶五十人在趙柏府第外接應。她還私交代馳,一旦找著古平,乘亂殺死,免得留下禍根。
三日的行程,且帷一行入了趙柏自稱為“都城”的黃邑。
且帷原先侍奉堵點時,與趙柏的家臣機關常有來往。堵點死後,且帷隱居解鄉,所以機關不知他投靠了小巧玲瓏。
對老朋友的光臨,機關異常興奮,盛情款待了且帷。填飽了腸胃,且帷道:“自右司馬遇難後,某四處躲藏,因而與機兄失去音信。一日聽說趙大夫已立明君,特地前來投奔,望機兄能在上卿麵前美言幾句,讓某謀一官半職。今備了些薄禮,請機兄笑納。事成之後,再奉上玉璧一雙,黃金若幹。”說完,且帷打開身邊的一小木箱,裏麵全是黃金與珠寶。
機關見了,兩眼直發愣,聽說帶有玉璧一雙,更使他失去免疫力。他雙手接過箱子,微笑道:“既然賢弟有此美意,某就恭敬不如從命。如今新君剛立,多個官職空缺,憑賢弟之才學,何患不南麵為臣。若想位居三公(即司馬、司徒、司空),則須多費苦心。”
且帷明知故問:“請機兄明言。”
機關道:“上卿向來視金銀如糞土,唯獨偏愛美姬,尤是處子之身之流。”
且帷道:“某早有所備。”說罷,他雙手連拍兩下,廳堂外的針休徐徐而入。
針休雖無妲已、褒妃的美豔,也算得上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機關失了神地站了起來,圍著針休轉了兩個圈,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大有想看透她的衣服之舉,不住地地點頭:“嗯,此女雖非絕色,卻也有迷人之處。我馬上入宮——趙柏的府第,稟報上卿。”
且帷攔住機關:“機兄勿急,我等一路行程,身體困乏,童女宜休息一宿,明日再入宮事俸上卿。”機關的嘴巴差點鑽進了且帷的耳朵:“上卿正為美女發愁,遲了,他人會捷足先登。我暫先稟告上卿,明日再送入宮。”
機關叫來一家奴,安頓且帷等人,他徑直趕往趙柏的府第。
且帷之所以將事情推至明日,不是真的因為身體困乏,而是為了讓自己、馳、小巧玲瓏等有所準備。他當即派一名隨從走出機關大院,去給馳送信。
機關的家奴安頓好且帷一行,關門退出。且帷坐下喝了碗清水,屋外響起了叩門聲。營舉拉開門一看,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是相對於營舉而言,且帷認得來者,是名為呂星的中大夫。營舉差走屋內的幾人,製造一個安全的談話空間。
呂星佯裝問道:“多日不見先生蹤影,今日何故此地現身?”且帷也不隱瞞,將剛才與機關商談的事一一說出。呂星聽了,忽然冒出一句:“先生恐怕是受玖鳳凰之托吧?”
營舉以為他們的行動目的已暴露,想抽出衣袖中的短匕製服呂星。
且帷及時用眼神製止了營舉。不過,他的反應已被呂星看在眼裏。
且帷分辨道:“玖鳳凰殺我主人,奪我財物,某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又怎會投奔於其。”
呂星想從說話人的臉上判斷話的真假,老成的且帷麵容全無表情。呂星道:“先生毋需多心,某跟隨趙柏也屬無奈,剛才所言我也不會同任何人說起,我隻想告知先生,趙柏府第森嚴不亞於皇宮,凡事得三思而後行。”言畢,他拱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