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無意爭春偏生怨
靈兒完了差事便告退了,屋內又剩下二人獨處。蒼術隻覺得剛才一掃而空的曖昧又隨著潮濕的暖意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大師兄,”離塵叫住正欲向外走的蒼術,身子前傾,兩手伏在桶邊,戲謔地問道:“你來總不會隻為看我洗澡吧?”
蒼術聽了,登時覺得氣血上湧,麵似火燒。
離塵看著可疑的紅色在蒼術玉色耳廓上愈加濃烈,心底油然升起一種心滿意足的成就感。
平時的大師兄總是一副麵容冷清,神色淡淡的樣子,讓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竟然也有被自己調戲的時候!想到這,離塵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繼而哈哈大笑:“大師兄臉紅了,大師兄也會害羞,哈哈哈……”邊說還邊撲騰著水花,直把桶周圍弄濕了一片。
出乎意料的,蒼術身形一頓,沒有如她想的那般落荒而逃,反而在片刻之後轉過身,鎮定自若地走到桶邊,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完美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墨黑的眼睛如寒潭般深不見底,直把離塵看得一陣恍惚。
這回輪到離塵不自在了。
她下意識地雙手護在兩腿,身體後縮,靠在桶邊。糾纏的長發如上好的綢緞,隨著她的移動在水中劃出溫柔的軌跡。
蒼術俯身靠近她,雙眼與她平視。
離塵第一次與他距離這麽近,近到她可以清晰的觀察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嗅到他身上傳來的好聞的淡淡藥草香,亦感受到他撲在自己的臉上的溫熱氣息。她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慌亂地閉上了眼睛。
姬妙涵坐在一架精美的雕花古琴前,恨恨地緊握著拳頭。
她恨自己竟傻得以為蒼術會因為看見離塵與慕容煜在一起便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他難得對自己溫柔一次,卻不過是任性的拿自己當幌子發泄醋意。撫琴?姬妙涵自嘲地冷笑一聲,他壓根就沒打算與自己多坐一刻。
想到這她怒火中燒,猛地將麵前的古琴揮到地上,嚇得一旁的攜琴臉色蒼白跪在地上:“郡主息怒。”
姬妙涵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足見她憤怒之深。她低頭看著摔在地上的琴,目光越來越淩厲,過了半晌,她才緩緩抬起頭,開口問道:“魅影什麽時候回來?”
晚膳過後,恭親王妃在花廳安排蒼術等人與世子姬元清相見。離塵看到閑逸坐在雕花木椅上的姬元清時,不由得一愣,那坐在堂上之人不正是白天在街上出手相救的俊魅男子?沒想到這麽一個放浪形骸的紈絝子弟竟然成了自己半個恩人。
雖然隔著麵紗,姬元清卻也把離塵認了出來。
慕容煜早不知去向,並未在座,故而也沒有人再拉著離塵上演什麽“身孕”戲。姬元清似乎也並沒有把慕容煜信口胡說的事情當真,亦未提在街上所遇之事,隻是似有什麽令他極為愉悅的事,眼角帶笑,目光時不時掃過離塵。
眾人麵前,離塵不好提起自己受潑皮調戲的事,隻想私下再與姬元清道謝便是,故而也隻是對他報以笑意,並未多言。
一時言畢人散,離塵拖著疲憊的身體自回了房中,扯掉了妨礙她呼吸的麵紗。也不燃燈,隻敞開著門,任月光灑進屋裏。
她拄著下巴坐在外廳的八仙桌邊,想起傍晚時的光景。大師兄故意靠近自己,分明就是想讓自己難堪,看自己狼狽的樣子,若不是她不合時宜的一個噴嚏化解了當時緊張氣氛,真不知後來會窘迫成什麽樣子。
想到這,她就氣不忿地咬緊嘴唇:明明是難得調戲一回大師兄,怎麽最後自己反落了下風,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呢?正當離塵沒好氣地托著下巴,咬牙切齒憤憤不平時,卻聽有人道:“不知何事惹得姑娘生氣?”
離塵這才發現姬元清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房間。
此時姬元清已換了一襲清爽的玉色長袍,那上好的錦緞上綿延著繁複的花紋,在月光下柔潤如水。頭頂黑發隨意簪了,餘下的披散在肩,嘴角含著一貫邪魅的笑,鳳目也蘊著醉人的笑意,負手斜靠在門邊,歪頭瞧著離塵,道不盡的風流姿態。
離塵看著眼前的姬元清,心中頗有一番感歎:看來在煙花之地呆久了,這世子倒是把青樓女子的誘人媚態學了個爐火純青……
姬元清不知離塵心中所想,見她托著下巴扭頭瞅著自己,便抬腳走進外廳,在離塵對麵坐了下來。他亦學著離塵的樣子,手支著頭,悠悠地開口道:“元清與姑娘倒很有緣分。”
離塵嗅到他身上散發的柑果香氣,頓時覺得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