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珝沒法,只得依著暯桐的要求齜牙一陣傻笑,隨後他面上神色又暗了下來,不似以往的他。只看得暯桐皺眉不已,難得這喚兒也會有煩惱,她湊近了問:「獃子,到底怎麼啦?」
「小桐,那個大蟲是不是很可怕?」
「嗯?」暯桐沒曾想他會突然這麼問,略略思索,然後鄙夷的斜眼看他:「獃子,你不是害怕了吧?」
似乎被暯桐鄙視是一件讓陸子珝很難接受的事情,他立時跺腳糾正暯桐:「我不怕!我就是擔心小桐你會不會怕?」
「額?」暯桐看著他面上認真的神情,隱隱帶著微慍,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柔軟,她伸手摸了摸陸子珝的頭,開心笑道:「嘖嘖,我家的獃子也會這麼關心人了,我心裡好生感動啊。」
「我一直都關心小桐的。」陸子珝又開口糾正。惹得暯桐又是一陣嬉笑:「好好好,你這個貼心的獃子。」
暯桐一邊替陸子珝順毛,一邊暗中感嘆他的發質真好,觸手絲滑。月色初上樹梢,夜風吹過來,隱隱有些寒涼,暯桐攏了攏衣服拉著陸子珝快步朝著家裡走去。
快到院門時,暯桐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的趴在磚砌的院牆上朝里望,她心中一驚,自己來這村子里也有幾個月了,難道還有這樣的人渣沒有發現?她正是猶豫如何逮住那人才好,陸子珝早已是先行掠了過去,直接將那人擒了下來。
只聽得「哎呀哎呀」幾聲叫嚷,那人仰起頭來,剛想說話,卻是猛烈的咳嗽起來。暯桐走近了一瞧,發現那人正是二賴子,她心中奇怪,疑聲問道:「你這時候趴在我家院牆上做什麼?」
「做賊!」陸子珝氣鼓鼓的說道。
「哎呀!大哥啊,你可千萬別冤枉我!我是……咳咳咳……」二賴子話沒說幾句,又是咳嗽起來,暯桐見著他有些不對勁,示意陸子珝將他放了,「好好說話,不然,我相公的本事你可是知道的。」
二賴子又咳嗽了好一陣子,這才勉強站直了身子:「哎喲喂,大妹子,我可不是要來做賊,我這幾天咳嗽的難受。聽說你會看病,就想著過來找你瞧瞧,誰知敲了大半天門,沒人應,我就上牆看看了……嘿嘿……」說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既是如此,那便進去吧,我替你瞧瞧。」暯桐開了院門,一直朝著院內走去,她經過二賴子身旁,二賴子只敢輕輕的嗅了嗅,只覺得自己的整個魂兒都要飄起來了。
「哼!還不快走!」陸子珝見著他那痴醉的模樣,氣呼呼的哼了聲,嚇得他立時抬腳跟了進去。
及至大堂,暯桐拿出脈枕,示意二賴子將手放上去,她手剛要搭上,陸子珝突然跳了過來:「小桐!不可以摸他的手!只可以摸我的!」說著,他將二賴子的手直接從脈枕上摔了開,將自己的放上。
暯桐看著陸子珝賭氣耍賴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誘哄道:「獃子,乖,你先去一邊兒,我不摸他的手,就替他診脈。」她伸手輕輕搭上陸子珝的腕部,跟著解釋:「就是這樣的,只一下就好了,你乖乖起來。」
陸子珝卻是依舊翹著嘴不肯動,暯桐看著他這無賴的模樣,卻是捨不得跟以前一樣,直接利用蠱蟲命令他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自她與陸子珝相處以來,她覺得他跟她前世製得的那些喚兒都不一樣,也許這是個特別的。
暯桐輕嘆一聲,又嘗試著誘哄陸子珝,陸子珝則是依舊不答應,一旁的二賴子見狀,忙道:「大妹子,若是在我手上蒙一塊布,不就是觸不到了?」
暯桐斜看二賴子一眼,再瞟了瞟陸子珝的神色,伸手捏了捏陸子珝的臉,沒好氣的道:「快去將我的絲巾拿過來,你這個小氣獃子。」
陸子珝還想再拒絕,暯桐皺眉橫了他一眼:「嗯?」
陸子珝立時乖乖閉嘴,起身去了內室,片刻之間,他將絲巾賭氣的扔到桌上,氣鼓鼓的哼了一聲,站到一旁。暯桐只覺得他這番動作幼稚的很,她笑著搖了搖頭,將絲巾蒙上二賴子的腕部,接著搭上了後者的脈。
暯桐又問了些二賴子近來的狀況,心中已是有了考量,她速速的寫好方子,起身去藥房撿葯。以往,暯桐不論去哪裡,陸子珝都要跟著,這回他卻是賭氣留在了大堂。
二賴子自暯桐走後,看著頂著一張黑臉的陸子珝,心裡七上八下的,沒想到看個病還這麼折騰。他低著頭不敢去接觸陸子珝慍怒的目光,眼光一轉,落到桌上的絲巾上。
那絲巾是暯桐從宮中帶出來的,絲質細膩,邊緣處用金線綉了些小花,很是雅緻。二賴子目光一落到那些小花上面,眼神立時就定住了,這麼好的東西,只怕是大戶人家才有的。他又斜著眼偷偷打量了一下陸子珝,心中更是肯定:陸子珝定是暯桐家的童養夫,招來入贅做女婿的,後來因為這戰亂,他夫妻二人才躲到了臨溪村。
暯桐去抓了葯回來,見著陸子珝依舊跟看管犯人一般的盯著二賴子,而後者則是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的模樣,使得她尷尬的對著二賴子笑了笑:「我相公就這脾氣,犯起傻來,就這德行,這葯你拿回去煎了,每日三次。」暯桐又細細的與他說了煎藥需要注意的事項,二賴子對她則是千恩萬謝。
就在二賴子道謝的空檔,陸子珝直接從一旁閃了過來,提著他就將他拎出了院子。驚得暯桐立在大堂內半張著嘴驚嘆,老半天才合上。
陸子珝關上院門后,回身則是直接進了廚房,暯桐起初還以為他是要給自己做什麼好吃的,畢竟到了夜黑時候了。誰知,好一會兒后,陸子珝端著一盆水進了來。
暯桐看著冒著熱氣的水盆,兼一旁的皂角,不敢置信的看向陸子珝:「獃子,你這是要幹啥呢?」
「洗手。」陸子珝悶聲說完,拉過她的手放入盆中,細細的擦著皂角,他手下很是溫柔,暯桐看著他認真的模樣,聯想到方才的場景,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睨眼看他:「嘖,獃子也知道吃醋了,今兒酸味這麼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