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往碧塢村（1）
聽到楚潯央一口回絕，祈城不惱不怒，像是絲毫沒有將適才發生的事放在心上一樣自在依然，分站兩側的眾人誰也不敢吱聲打斷兩位王者之間的對峙。
入夜，祈城在酒過三巡之後就匆匆離去，一眾朝臣傻眼，明明是接風洗塵宴，身為主角的他卻在歌舞正盛之際離席，楚潯央隻投以了然一笑，然後在眾多臣子的跪拜聲中返回寢宮。
待眾朝臣散去後，楚潯央早已回到了磬音殿，此處是清妃清音的居所，先前在祈城的接風宴上清妃一舞傾城，而他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影子，離開慶宴地忙不迭奔來此處，見一見自己疼寵到心尖尖上的人兒。
“朕的清兒真美，像個仙女。”近在咫尺的容顏，觸手可及，眼裏似是閃爍著星光，清音一觸及他的眸光，臉上不禁沾染上了紅暈。
“陛下，”清音頓了頓，繼續接了下去，“今日祈城皇子提前退席，您就不生氣？”
那樣風姿綽約的人物世間少有，讓人一見為之傾倒，清音眨了眨眼睛，對麵前這個男人的想法不甚了解，在她的眼中楚潯央無疑是高傲的，他又怎麽會允許旁人挑釁他的威嚴？再者說，祈城雖貴為一國皇子，此次卻是以小輩之禮來訪，這麽駁皇帝陛下的臉麵，怎麽也說不過去。
楚潯央輕笑著將距他幾步之遙的女子拉近了懷裏，下巴輕抵著她的發頂，又笑又憐的目光靜靜投注在窩在自己懷裏的清音身上，“傻丫頭，你這是在為朕抱不平嗎？哈哈，朕還是頭一次見到丫頭這麽孩子氣的樣子，看來，朕還得好好謝一番那個清兒心中那個壞脾氣的皇子嘍？”
清音偏過頭，躲掉頭頂那人作怪的手，嘟了嘟嘴巴，不滿地嚷嚷著：“才不要！幹嘛要謝他？人家隻是心疼你，明明是皇帝之尊，卻被那人如此對待，哼！”
“好，好，好！丫頭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朕不說話了好不好？”楚潯央好整以暇地逗弄著懷裏的妙人兒，他寵她、愛她不是沒有道理，偌大的後宮之中，真正敬他愛他的人沒有幾個，她們愛的是他給予的權利、榮耀，唯有她的感情自始自終純粹無塵。
常聽人說後宮不能幹政，這個道理清音是知曉的，可是，她總是忍不住會因為擔心他而觸碰著這條底線，而他也並不將她的逾矩放在心上，隻是愛憐地拍拍她的腦袋，笑著她的天真。即使這樣，她也不後悔問出口。
她可以對著那些討厭的人兩麵三刀卻不會對麵前這個疼寵她的男子用心機，她不過雙十年華，嫁給他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所以她從來不會後悔，以後也不會。她也知道這個男子曾為她承擔了多少壓力，因為她的專寵，他沒少被朝臣當麵狠批，他不說她隻當自己不知道。
“此生有這樣一個男子相護，足矣。”其實，相愛就是承諾給彼此溫暖，十八歲生辰之際的她這樣告訴自己。
“夫君果然是世間最好最好的人。”清音親了一下他的鼻尖，羞得整個人埋進了楚潯央的脖頸間，臉頰發燙半天不敢出來。
楚潯央先是一陣怔愣而後朗聲笑開，殿門外候著的太監總管聽到透過窗戶傳來的笑聲，微微上揚了唇角，前些日子皇帝陛下國務繁忙，南方水患嚴重他更是整日殫精竭慮，他跟隨主子已經有二十年了，對自家主子的脾性也是有所了解的，偌大的後宮之中能夠逗笑陛下的，也隻有清音主子一人而已。
“傻丫頭果然是傻丫頭。”連日來藏納在心頭的鬱結終於散去，整個人的心情都提了上來，隻見他將清音擁的更近了，像是想將她就此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
回到驛站後，祈城便接到了一封密信，而心中的內容關乎的正是此時距他有千裏之遙的星曜，從他臉上的表情根本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隻瞧得見他的嘴角在信紙化為碎屑的瞬間微微挑起一個極為玄妙的弧度，而恰恰是這一點點的弧度，讓瞧見這一幕的人為之膽寒。
在麵聖之際，他之所以敢毫無顧忌地提及星曜是因為他一早便將目光瞄準了星曜此人，先前他曾派人查過星曜的身份，可是在查探的過程中數度遭遇阻礙，這讓他一下子警覺起來，早就覺得星曜此人不簡單，可是在得知他真正身份的時候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
“星曜啊星曜，真期待與你過過招，也不枉本殿親自前來，偌大的珞珈國不敵你一人財富傾國，更何況你還是他的兒子，若是天下人知曉這個消息，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祈城低聲呢喃。
遠在千裏之外的星曜自然不會知曉自己已經被人調查了，因為此時他正忙著與花暖培養感情。在確定了彼此的感情之後，互許終生是必然，但是花暖還有一個要求，那便是等她報完大仇之後，兩人方能真正在一起。
在這一點上，星曜自是舉雙手雙腳讚成，花暖的顧慮也是他的顧慮，更何況為未來的嶽父大人報仇雪恨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就算她不提出這一點，他也會竭盡自己的所能將當年楚王府一案查個水落石出。
如今花暖身上的蠱毒已經解除，星曜身上的傷勢也隨著醫仙晉風的悉心照料而逐漸康複，於是在星曜痊愈後，兩人計劃前往碧塢村。先前是因為引魂蠱而耽擱下來的行程，如今正式走上了正途。
經過商討後，花暖與星曜兩人決定秘密出行，因著引魂蠱的現世，盯上花暖的人越來越多，任誰也沒有想到這被江湖中人甚為忌諱的蠱會施在一個剛出山門的毛頭小子身上，為了不驚擾那些個在暗處窺伺著兩人行動的人，星曜命七殺所屬的部下易容成二人的容貌，在臨城範圍內活動。
在兩人即將離去之前七殺向星曜遞呈了一份密報，密報中的信息是關於珞珈皇宮內半個月來發生的事宜，大大小小無一遺漏。若是有人瞧見了這封密報一定會大吃一驚，不禁驚歎於紫微宮勢力滲透力之強橫，也愕然於事件記錄之詳盡，就連宮宴上祈城的輕聲低語都一字不差的記錄在內。
當然能夠進入星曜眼睛裏的內容都是七殺成員一一篩選出來的，必然是條條羅列，清晰明了。星曜的目光在觸及密報最下方的朱紅色字跡時微微在其上停頓了片刻，沉澱了許久之後，愈發眼睛裏的光輝愈發深沉起來。
前往碧塢村的路比想象中順暢，不，應該說某人的手下將路上的阻礙都一一清理幹淨了，所以他們的行路速度加快了不少。這日也同往日一般，夜晚將至時分有一人站在客棧門口等候他們的到來，向星曜行過一禮後，才低聲到了一句主子。
那人的麵色不是很好，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清冽幾分，她功力不如星曜，但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不錯的，隸屬七殺的屬下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她，而後對著星曜久久不曾回話，花暖清楚地瞧見了星曜皺在一起的眉峰正在輕微地抖動著，雖然不明顯，但印在她眸子裏的卻分外清晰。
扯了扯星曜的衣袖，花暖漾著暖意的微笑鋪展開來，“你們先聊，我先進去。”
衝兩人點了點頭，花暖抬腳進入。她這廂剛走，星曜那邊已然發飆，尋了一處隱秘之地，他滿眼噴火的望向那紫微宮破軍領頭人，淬了冰的嗓音讓人不寒而粟：“貪狼，需要本宮主在你麵前亮一亮身份嗎？暖姑娘是你們的主子，地位等同於我，你，逾矩了！”
早在他出來尋花暖之際，星曜就將她的身份昭告於七殺、貪狼、破軍，如今貪狼這般豈不是不承認花暖的身份嗎？一向靈敏機巧的貪狼決計不會犯下這等錯誤，他不該也不敢！
明知道主子此時已經怒火攻心，貪狼依舊靜靜地低垂著頭，不言不語，看那模樣竟有與他繼續耗下去的意思。
“說話！”星曜向來是一個自製力很強的男人，除了花暖至今還沒有一人能將他逼到憤怒，這個貪狼還真是有一套，他冷笑著牽動了嘴角，冷冷注視。
貪狼迅速抬頭掃了星曜一眼複又低下頭，沉聲說道：“主子，前任宮主要見暖姑娘！”
說起來，星曜與其母星子卿的關係不像母子更像是一對仇人，在星曜的印象裏，他的這個娘親總是試圖操縱他的人生，她的一次次逼近換來了他的遠遠逃離與爭鋒相對，甚至有時候她的行為又會讓星曜生出一種被逗弄的感覺。
貪狼口中的答案顯然是星曜最最不願意去麵對的問題，即便他早就知道花暖會與星子卿見麵，也不希望她挑選的時刻是現在，心中惱怒，嘴上嘟囔道：“她還真是會添亂！”
貪狼眼觀鼻鼻觀心對星曜的嘟囔聲充耳不聞，立在一旁瞧著自家主子幾近暴走的樣子，他還是很不厚道的在心裏偷樂，早在主子陪著暖姑娘遠赴祭巫一族的時候，前任宮主就對主子下達了最後通牒，可惜被主子強硬拒絕。這次主子的娘親怕是下定了決心，態度之強硬是貪狼從未見過的。
一對母子博弈，這場好戲已經開演，此刻就看主子如何見招拆招了。前任宮主雖已退居幕後，但她在紫微宮的威信仍在，隸屬紫微宮的七殺、貪狼與破軍雖不能被她直接差遣，但這種傳話工作他們卻是不能拒絕的，畢竟還有紫微宮的長老團在那裏坐鎮，他們可不敢直接與那些個極端的武學瘋子、頑石份子直接對上，不然他們會死的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