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始憶滅門慘案
三個月後
一位身姿翩然的白衣女子驚現十裏長街,她瑩白如玉精致麵容、傾城無雙的淡雅氣質引得周遭一眾看客倒吸一口涼氣。隻是這女子美則美矣,麵上的清冷之色卻道盡了疏離。
眾人眼中的‘冰山冷美人’正是剛剛從白須翁處獲準下山的花暖,一別數年,再次歸來卻無處話悲涼。花暖此刻停留的地方正是距離京都不過數百裏的清城,若說這清城,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一句‘清城出美人,水靈靈的勾斷魂’就足以概括清城佳人之姿。
常言道:‘才子佳人,品貌無雙’,而清城便是以此名動天下的。數年來,清城女子倍受恩寵,帝王選妃,諸王與各地諸侯挑選佳人的首選之地必是清城無疑。文人騷客一度稱‘清城’為傾國傾城的‘傾城’,據說前朝盛寵不斷的國母正是出自此地,不過,是與不是誰也說不準,皇室之中總有那麽一些貓膩,當不得真。
此時花暖已由熙熙攘攘的古巷街道轉入古風古韻的門庭院落,斑駁的院牆有了歲月的痕跡,愈發顯得古樸起來。這一帶許是沒有人居住的緣故,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偶爾有一兩隻雛鳥從樹杈間露出頭來,咿咿呀呀叫個不停。荒棄的門庭內長滿了長及腰深的雜草,爬山虎等綠植順著門庭延伸至府門外,雖然沒有人看顧倒也繁盛得緊。
此處連亙數裏之地,荒無人煙,像是被人刻意隔離出來的地帶,唯恐避之不及。常年居住在清城的百姓都知道,這一帶是被廢棄的地方,即便是外來人員也不會在這裏安家落戶,因為楚宅鬧鬼!
遙想當年,楚王府在清城一帶可謂是響當當的,楚王外遷至清城,加之與王妃伉儷情深,一度被當地百姓傳為美談,楚王相貌俊美、文采風流且極具經商手腕,據說楚王在世之時楚王府已有通天財富,隱隱間竟直逼天下第一首富。
至於後來的滅門慘案,在清城的曆史上無疑是極其慘烈的一筆。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大半個清城,那一夜漫天的大火在風勢的助紂為虐下瞬間燎原,將整個楚王府吞噬在火舌之下,楚王府全府上上下下一百六十八人無一幸免。
待到大火被撲滅時,緩步進入楚王府隻瞧得見半壁殘垣與滿地的焦屍,亭台樓閣、雕梁畫棟、以及美輪美奐的建築都在這場大火中不複當日榮光。冒著縷縷青煙的木框、慘遭炙烤而頹敗不已的荷塘、以及被大火的火舌吞噬、席卷後殘留的焦黑色澤……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衝擊著眾人的視線。
自那以後,周圍的近鄰每當路經楚王府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久而久之那種打從心底深處生出來的恐懼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再後來關於楚王府邸鬧鬼事件的流言蜚語越傳越邪乎,臨近楚王府府邸的人家都選擇了搬離此處,許是被楚王府那觸目驚心的慘案所震懾,再不敢邁入楚王府一步。
花暖蓮步輕移,最終在一座府宅前站定,目光定定地盯著一處,臉上的表情帶著些許懷念,懷念中又摻雜著莫名的淒然。
楚王府的門匾因常年無人問津而破敗、歪斜,她旋身而上,凝霜皓腕微微反轉而後將掌心推送上前,掌中生風輕輕拂落牌匾上的灰塵,牌匾上依稀可見‘楚王府’這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力透紙背的筆力中蘊含著的磅礴氣勢在飛灰拂落的刹那,呼嘯而出,而那種早已融入血脈的痛意卻在此刻被喚醒,糾結在花暖的心髒,一下又一下,細細密密的疼。
花暖沉浸在悲慟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因故地重遊而出現的心絞痛使得她額頭沁汗,長而卷翹的睫羽如翩然欲飛的蝴蝶般頻頻顫動,嫩如蔥白的手指撫在胸口處,想借此平複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待情緒漸漸平複後,她又恢複了一慣的清冷。指尖一一掠過那些被大火焚燒後殘留著焦黑痕跡的斷壁殘垣,像是從能這些頹敗的殘垣上汲取某種力量般似愛似憐將掌心熨帖其上。
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幕幕浮現在她的眼前,這裏的每一處都熟悉到讓她難掩淚意,仿佛連呼吸都帶著某種疼痛。
頹敗!蒼涼!悲愴!入眼之景滿目瘡痍,入耳之風嗚咽嘶鳴。
花暖勉力撐著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扶著回廊上還健存的廊木圓柱來到正廳前的庭院,衣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也渾然不覺。
本是‘轉朱閣,低綺戶’的情景,此刻卻失了意境。庭院中擺在台階上的一物陡然出現在花暖的視線,使得她的瞳孔猛然緊縮,扶著廊木的手指輕顫,唇瓣緊咬,模樣泫然若泣。而後像是求證般的邁著踉踉蹌蹌地步子奔至那件物品前——祭品。
花暖啞著嗓子,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回應,隻反反複複念著一句:“怎麽會?這裏怎麽會出現祭品?難道?不,不可能的。”
花暖將自己的不可置信一一收起,猛地搖了搖頭,否決掉那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想法。她一遍遍的找借口般安慰著自己:“也許……也許……也許是父王的昔日舊友前來拜祭……”
她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因為她知道出現那種可能性的希望是多麽的渺茫,渺茫到她不敢去想,渺茫到足以使她陷入絕望。
一聲腳踩斷枯枝的‘吧嗒’聲傳入花暖的耳際,使得她瞬間變得警覺起來,像一隻炸了毛的貓兒似的,隻想找一個由頭任由自己宣泄。
“誰?是誰?究竟是誰在那裏?”花暖的背脊愈發挺直,緊攥著的掌心早已被陷進肉裏的指甲刺破,殷紅的血色無聲地暈染著整個掌心。
聽聲辨位、傳音入密與超絕的上乘輕功乃是白須翁的絕學,花暖身為他的關門弟子,這些怎會弱了去?見那人不出聲,花暖索性選擇一步步逼近,反正對於武力,她向來是有恃無恐的。
說句不好聽的,當今天下能與她武力抗衡的人不超過五個,其中一人還是她江湖人稱‘壑絕尊者’的師父白須翁。因此想要順利將來人擒拿,理應不在話下!
那人許是察覺了花暖的舉動,立刻飛身離去準備逃之夭夭,不過,花暖怎會給他逃走的機會?開什麽國際玩笑?若是這都能讓人渾水摸魚,那她花暖豈不是砸了師父他老人家的牌子?堂堂‘壑絕尊者’的徒弟初出江湖就被無名小卒欺壓,這未免太掉價了吧?
顯然,這次她錯估了對手的實力,幾番交鋒下來,兩人勢均力敵,這讓花暖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既然此人功力不弱,那麽在她逐步逼近的情況下逃脫應該是不成問題的,為何此人遲遲不肯離去,難道說這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知曉他的存在?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