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早餐攤邊有發現
「哎，殷素素咱們還是要先去新鎮跟同志們碰一下面？不然衛隊那裡咱們也不好交待，如果不碰面，衛隊該說咱們沒有組織紀律性了。」車子一上道，肖婷一拍頭，忽然想到昨天已經說好的今天要開碰頭會。
「那好吧，真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在新鎮公安局招待所是吧？這裡我熟，吳洛你調頭直走。」殷素素側頭朝肖婷一點頭，然後看到肖婷像往常一樣又開始閉目養神，無奈的一搖頭，指揮吳洛往回開。
殷素素看著路兩側的街景。
心緒複雜，許多少時的回憶襲上心頭。
街邊兩側幾乎每一家店，她都去過，因為她年齡不夠，在每一家都是她活乾的最多，拿到手的錢卻總是最少的。
就便是如此，一旦有老闆的親戚要來，她便成了第一個被辭掉的人選。
每年一挨過寒冷的冬季，那些想賺點閑錢的老闆的七大姑八大姨就開始跟她搶飯碗。
在她的印像里，只有冬天她在家裡才能看到爸爸和哥哥們的笑臉，也能得到和他們一樣的待遇。
在失業的日子裡，她只能吃剩菜剩飯。
雖然有媽媽努力給她省著，不然恐怕連剩菜剩飯都沒有。
她對冬季泡在冰涼的水裡刷盤子刷碗，是即怕又盼。
一路上她都沉浸在往事的回憶里。
「回到家我一定要去看看媽媽，現在沒有了她的分擔，媽媽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她不敢細想。」
不知不覺間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肖婷首先從車上下來，握上了從大門裡急急的走出來笑臉相迎的一個禿頂中年胖子。
「肖隊長，您一路辛苦了。聽說肖隊你們要來，我們招待所一早就準備好了房間，你們是不是準備馬上入住？是不是還有一位同事？」他一早就站在大門口等著市裡派下來的領導。
一看到車，他眼裡即有羨慕又是驚訝。
心裡腹誹：果然市裡下來的人不一般，看車子就知道。
殷素素慢幽幽的從車上下來。沖禿頂男人一招手。
「不勞您費心，我們已經住下了。」
接著又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回到車子里。
「哼，誰理你這個仗勢欺人的孫隊長，有機會騰出空來我再整治你。」殷素素一字一頓的在車裡對著禿頂男人的大背頭念叨一句。
肖婷跟禿頂的胖子寒暄幾句，正準備上車。
孫胖子揚著手賠著笑道：「那肖隊長你們自便，有什麼情況咱們做到互通消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就說一聲。」
「孫隊長，那咱們就保持聯繫。」肖婷以手做話筒狀，朝孫胖子揮手告別。
車子飛速的背離那堆滿笑意的胖臉越開越遠。
車子駛到十字路口，殷素素看到銀村林嫂子的早餐鋪。
忍不住回頭招呼肖婷：「肖婷，你也餓了吧？」
殷素素沒等肖婷回話，輕拍前面開車的吳洛肩膀，開口道：「前面路邊停一下，咱們再怎麼樣也要先吃飯呀，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前面這家的早餐好吃的狠。只是這個林嫂子太會看眉眼高低，還偶爾會缺斤少兩，哼！」殷素素末一句話，聲音放的很低，其餘二人全沒聽見，此時殷素素的臉上溢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情緒。
車子剛停下來，殷素素急急的坐上路邊一個桌子的空位上，擺手揚聲招呼一聲：「老闆來三籠小籠包，再來二十個生煎。還有.……對了你們倆個喝什麼？」殷素素點到一半，回頭問向肖婷。
「都行，你看著點吧」肖婷對吃一向不挑剔，隨口應了一聲。
「老闆，那就來三碗胡辣湯。」老闆娘是一個個胖胖的中年女人，一早就瞟見了急急趕過來走在前面的殷素素，手裡包著包子，抬頭冷哼一聲，並不答話。
嘴裡嘟囔一句：「穿的跟個妖精似的。」
身邊炸油條，做生煎的一個油光滿面的胖男人，趕緊應了一聲。
「好咧，三位先坐。」
殷素素看到林嫂那張怨婦似的一張臉，本來還不錯的心情，直接被這張臉給銷減了幾分。
忽然想起來，前世有一次發了工資自已來買早餐。
結果回家一看，生煎少給了兩個。
那個便宜爸爸嘴裡吃著，手裡還扒拉著：「這生煎還少了兩個，怎麼路上就開吃了？沒規矩。」
如果不是殷素素老早就把工資全攤在桌子上上交，還不知要聽多少教訓的話。
「吃就吃唄，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侯，你看你的臉色多不好看，來再多吃兩個。」老爸每次從她手裡接錢的時侯，語氣也跟著軟得如同慈父一般。
「三位，這裡先上兩籠，稍等一會兒，這會兒客人多。」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了桌。
殷素素臉上怔了一怔。
從回憶中醒轉。
夾起一個放在口中，頓時汁水口中四溢，鮮香無比。
正吃著，殷素素耳中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抬頭先看見那人用手絹正在擦鼻涕。
「這個不是牛達嗎？他也是小十八的人了，怎麼還是這個樣子。」殷素素一皺眉，她的印像里牛達從小學一年級開始，牛達的鼻子總掛著兩條鼻涕蟲，一年四季不變。
似乎他生兩隻鼻孔不只為了呼吸，也為了養兩條鼻涕蟲似的。
牛達來到攤前，聲音翁聲翁氣的開口：「老闆，我要一個荷包，一籠煎包，再要二十個生煎。」
胖女人看到牛達的臉，臉上一笑，手裡的活也停了下來。
「哎呀，牛大有一段日子不見，都長成人材了。」說完不懷好意的捂嘴嘎嘎的笑，直到笑到身體前仰後合。
「你們家總共才三口人，還要三樣，你別記錯了，回家再挨罵。你再想一想，是這些不？」男人一抹臉上的油污，一臉打趣的問牛達。
他的這些話引來無數低頭吃飯人的側目。
牛達沒聽出這人的不懷好意。
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大聲的咕噥一句：「沒錯呀，我一路都記著呢。」
「我可聽別人說，給你說的媳婦，好像跟別人跑了，有沒有這回事呀？」老闆娘接著搭茬。
牛達這時侯才覺悟似的一搖頭。
「我不理你。我媳婦沒跑，她是出去打工掙錢去了。」
殷素素還沒說話，臉上開始有些漲紅。
吳洛倒先開了口，沖著油光發亮的兩個老闆粗著嗓門道：「欺負老實人可有罪的。老闆嘴下留德。」
老闆娘訕笑兩聲，低頭給牛達往袋子里不停的裝東西。
「一二五六八」殷素素眼看著老闆娘手起手落，明明只夾進去十八隻生煎。
「你們娘仨，誰愛吃前荷包呀？我猜是你媽，生煎我知道是你爸愛吃的。你最愛吃大肉包子對吧？」老闆娘手上忙，嘴也沒閑著。
牛達點頭算是回應，從老闆娘手中接過包裝袋轉身就要走。
殷素素上前幾步，剛要開口提醒。
眼前忽然出現一個畫面。
畫面中有老闆娘領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在學校教室里跟老師不停的賠著不是，說著好話：「老師這次我們林蛋知道錯了，我們給對方賠了不是，付了醫藥費，對方也原諒我們了，以後還請老師多費心。」
「你們的孩子是太調皮了，你們做家長的要多跟孩子溝通，他最近還愛逃學，你們家長以後要跟學校保持聯繫，一定要配合我們做好孩子的監督工作。」
老闆娘一個勁的點頭稱是。
接著畫面一轉，
那個小男孩走在田野里。
路邊有一條小河溝。
男孩手裡拿著彈弓，正在沖著樹上打鳥。
接著他低著頭，想從包里拿什麼東西？身後一個被太陽拉的很長的黑影，離男孩越走越近，男孩包里的東西好像卡在裡面，一時間怎麼也拿不出來，卻不知道有人正在靠近他。
被太陽拉長的黑影完全覆蓋了男孩的身體，男孩還不自知，黑影手裡拿著一塊像手帕一樣的布，從背後突然捂上了男孩的嘴巴。
黑影手一閃，殷素素看到那人左手手臂上帶著一塊棕色的串珠。正在殷素素想竭力的把目光移到黑影的臉上，畫面一下子就消失了。
「哎！」殷素素一聲驚呼。
胖胖的老闆娘沖著殷素素一撇嘴，滿臉的嫉妒神色：
「一大早怪叫什麼？你們一共吃了38塊，給錢吧。」
老闆娘沖殷素素一攤帶著麵粉的油手。
「你兒子今天是不是背的黃色的書包？穿的不是校服，是跟校服相近的湖藍色的運動裝？腳穿是不是棕色的運動鞋？」殷素素沒時間跟這女人置氣，一連串的發問。
「你怎麼知道？我兒子的校服周末忘洗了，昨天給他洗過沒幹，今天是穿的一套湖藍色的運動服。你……你是不是我兒子學校的老師呀？」老闆娘語氣里滿是驚訝，臉上的表情倒是客氣了許多。
「我不是你兒子學校的老師，可我聽說最近這裡好像不太平，我是市公安局的。你最好還是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你兒子的下落。」
「啊？公安局？我兒子出什麼事了？」女人的聲音一下子提了一個八度。
吃飯的人聽這一嗓門，個個都伸長脖子抬頭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殷素素長長的吐一口氣：跟眼前的中年女人一比，自已原來真的很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