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玉佩
天色還沒有破曉的時候洛言書就已經醒過來了,她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一直靜靜的呆了很久。
過一會兒,宮人就會起床,等他們開始忙活起來的時候,就會發現青燈不見了,到時候肯定是要尋找一番的。
她捂了一晚上的被子,現在身上的水跡早已經被自己的體溫給蒸發乾了。被窩裡面有些濕熱,難受得厲害。
洛言書下了榻,她一直在等待著天破曉的時候。
「姐姐怎麼起的那麼早?」楚卿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洛言書嚇了一大跳,她看向床榻內,發現楚卿此時也已經抱著被子起來了。
天色昏暗,屋內又沒有電燈,彼此都看不出對方臉上的表情。
洛言書覺得心跳又開始有點加快了,她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涼茶,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又是好一陣沉默。
洛言書喝了茶水之後,才覺得好受了一些,她回道:「就是睡不下,心慌的厲害,我總覺得,要出什麼事情……」
洛言書喃喃的說著,她捂著自己的胸口,手腕接觸到衣裳的輕紗,覺得有些刺痛起來。洛言書摸去,摸到了一條划痕。
這是青燈昨夜留下的,她臉色一白,一直婆娑著那划痕,久久不語。
楚卿柔聲的安慰道:「姐姐這是心裡有事,想的多了,才會這樣的。」
楚卿說著,也披了一件衣裳,起了榻。
她道:「要不我現在點上一些醉海棠來給姐姐安神?時候還早,現在還可以睡一覺的。」
洛言書搖頭,就算現在還是半夜,她也是睡不著的。
兩人一直沉默無言,既沒有睡覺,也沒有說哈,就這麼一直靜悄悄的待著。
等宮女來敲響房門,讓她們兩個起榻的時候,洛言書才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慌忙看向門口。
她的臉色有些不對,楚卿又問道:「姐姐怎麼了?」
洛言書搖頭,她攏了一把自己的長發,穿上了衣裳,「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免得青燈過來找我。」
說著也不管楚卿的臉色,直接就走了出去。
洛言書走的很急,但是又很快就放慢腳步,一會走一會停的,頗為躊躇。
她來到自己的院門口,卻一直在靜靜的觀望著,沒有急著走進去。
等天色開始大亮的時候,她才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叫喊聲。
那尖叫聲劃破寂靜的長空,傳入許多人的耳中,聽得人耳朵難受。
洛言書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她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隨後快步走了進去。
剛才拿宮女的尖叫聲已經有不少人都聽見了,就算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一會兒也會有人過來的。
那宮女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正好撞到洛言書的懷裡去。
她抬起頭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洛言書擰眉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宮女看著她,眼中落下淚來,她抖著嘴唇,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采、采女……裡面……裡面……」
她伸手指著洛言書的房間,但是想要表達的事情卻沒有說清楚。
洛言書有些不耐煩,她把宮女扶開,抬布就要往裡頭走去,但是宮女卻用力的拽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往前半分。
洛言書有些急了,她瞪她一眼,「你這是做什麼?慌慌張張的就算了,閑雜又拉拉扯扯,到底發生何事?」
宮女快要哭了出來,她拚命的搖頭,「采女……別進去,裡面、裡面……青燈姐姐她……已經死了!」
洛言書皺眉道:「胡說八道!」
宮女還是一個勁的搖頭,洛言書用力的把她的手給拿開,正要往裡面走去的時候,院門口卻湧進了幾個宮女。
為首的一個,穿著的青綠色的衣裙,上頭綉著精緻的紋樣,頭上的髮髻也梳得和別的宮女不同,戴著珠花首飾,通身的氣派並沒有別的宮人那樣唯唯諾諾的。
她就是乾西四所的掌事。
「奴婢見過采女。」掌事先是給洛言書行了個禮,之後才面帶厲色的看向先前那個尖叫的宮女,有些不悅的問:「發生何事?你可知道你剛才的舉動會驚動多少主子?腦袋還要不要了?」
洛言書冷眼看她,沒有說話。
而那個宮女哭了出來,她指著洛言書的房間,抽泣著說道:「姑姑,死人了,裡面死人了。」
掌事不再管她,也顧不上別的,直接就往裡面走去,步履匆忙。
洛言書跟了上去,她跟在掌事的身後進了門,發現屋內一片狼藉。
掌事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她往後踉蹌了幾步,扶著門框才站穩。隨後,她回頭朝著那些跟來的宮女大聲的喝道:「還愣著作甚?還不快點去慎刑司請人?一直杵在這裡做什麼?」
宮女如大夢初醒般,快速的跑了出去。
洛言書一語不發,她走了上去,來到浴桶的邊緣。
青燈正躺在裡面。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只有額頭露出了水面,她的髮髻有些散亂開來,飄蕩在水中散開,有點像那些在水中的水草。
她的臉色呈現出一種死人特有的死氣,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洛言書盯著她的臉半刻,之後才跌坐在地上。
那掌事看見了,忍著害怕把洛言書扶起來。
「采女先出去吧。」
洛言書搖頭,她想要擠出幾滴眼淚來,但是眼眶卻發澀得厲害,不過臉卻是白如紙。
她這模樣落在別人的眼中,倒像是受打擊過大,以至於失去了反應了。
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洛言書看了掌事一眼,她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只能點點頭,別的話也說不出口。她在掌事的攙扶下起身,最後定定看著浴桶里的青燈一眼,正要轉身出去,但是餘光一瞟過去,卻是渾身一僵,再也挪不動歩了。
青燈的手上,正拿著那塊楚卿昨夜才還回來的玉佩!
她的手隱在身下,只有上頭纏著的絡子露了出來,隨同她的衣裳一起,在水中漂浮著。
洛言書認出來了,那還是她親手打的絡子,技藝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