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人生若只如初見

  「有外賣了。」小黑將手機遞到我的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一瞬間，一股無名火從我的心臟直衝腦門，燒得我差點將手中的鍋鏟直接沖對方腦門砸過去。


  不過，我在最後一刻還是止住了衝動。絕對不是因為對方實力強勁我壓根就打不過，而是因為對方是我的頂頭上司。


  十年之前，在加爾比恩向我告別之後，我渾渾噩噩地往家裡走，卻突然穿越空間，來到了柳老闆的店裡。根據柳老闆的說法，那是因為她的店專門為人「解憂」，會自動出現在煩惱纏身之人身邊。


  那時候，柳老闆笑嘻嘻地問我有什麼煩憂。然後，我就鬼使神差說了一句讓我悔恨終生的回答：「我想，再見到艾德拉克。」


  「這可有點麻煩了，畢竟艾德拉克的名已經被收回到世界的意識。」


  「果然……」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柳老闆拖著長長的聲調，將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過去。「只是，你要付給我相應的代價。」


  ——然後，我被要求留在「解憂」里，做了一名廚師。


  一晃，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


  前期的事情一切還算正常，「解憂」里只有柳老闆和小黑兩個人，加上我也才三個，每天的工作都不重。所以我可以一邊上學一邊工作，甚至順利地拿到了大學文憑。


  可最近三個月，柳老闆也不知道在發什麼風，突然就開始推出外賣業務了。導致我的工作量驟然增加，不得不全職在「解憂」中工作。


  我可不是職業廚師，全天顛勺簡直在要我的命好吧！這跟我們之前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好在這樣痛苦的日子不會持續太長。


  當初我和柳老闆約定，我給她當十年廚師，她安排我和艾德拉克見一面。算算日子，距離十年之約只有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一個星期，七天，一百六十八個小時。我——就能見到艾德拉克了。


  為了這個目標，哪怕是再艱苦十倍的工作，我也要堅持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將鍋鏟拿回鐵鍋中翻炒，淡淡地問道：「哦，點的是什麼，送到哪裡？」


  「秦艾德先生點了一碗牛肉麵，送到青石橋路銀杏花園4棟5單元1304號房間。」小黑看著手機屏幕，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念道。


  「好。」


  迅速地煮好牛肉麵，打包裝盒，我騎著自行車向著目的地進發。


  剛走到半路，一個人影突然從另一邊沖了出來。


  「小洛，真的是你小子啊！」周洋幫我穩住自行車，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周洋，好久不見！」


  「可不是嗎？我們有三四年沒見了吧？」周洋用力地捶著我的肩膀，臉上全是笑容。「大學一畢業你就不見了，怎麼都聯繫不上你。怎麼樣，這幾年過得還好嗎？在哪兒工作呢？」我剛想回答，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從旁邊插進來。


  「阿洋，人家這是要送外賣呢。你老拉著人家說話，都耽誤人家工作了。」話雖然是好話，但眼裡的鄙夷和語氣里的嫌棄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


  我看自己，普通的T恤衫加牛仔褲，外面再罩上一個「解憂外賣」的工作衫，怎麼看都跟「過得好」沾不上邊。而另一邊的周洋，則是西裝革履、金絲眼鏡，完全一副高級白領的樣子。


  說話的女孩子則是一身高級定製職業套裝，妝容精緻。和我的裝扮一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聽女孩子的話，周洋立刻皺緊了眉頭。但一看到我，臉上的神色立刻轉化為滿滿地歉意：「耽誤你工作了，抱歉。你的電話是多少，我存一下，晚上我再聯繫你。」


  「好。」


  交換了手機號碼之後，我便跟周洋告別。遠遠的，還有對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周洋，那家餐廳就在樓上，我們快去吧。聽說他家生意特別好，每天中午都是爆滿呢。」


  「不了，我還有點事，先回公司了。」


  「可是你剛才還答應我一起吃飯的！」


  「我剛剛突然想起有事，抱歉。」到了最後，周洋的語氣帶上了不耐煩。


  騎著自行車的我，緩緩勾起一個微笑。這個周洋，撒謊的小動作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這個語氣，真是一點沒變啊！


  我知道周洋這是在給我出氣，心裡暖暖的。我沒想到，斷了聯繫這麼多年，他還是拿我當好兄弟！


  在做了柳老闆的廚師之後，我也開始漸漸接觸「解憂」的其他業務，不時地參與解決他人的煩憂——特別是異種族的煩憂。而解決這些事情，常常會對現世造成一些不可控制的影響。我也漸漸意識到，我自己到底不再是一個普通人了。


  從冥族印刻落到我身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是一位異種族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我開始逐漸疏遠身邊的朋友。之後，更是借著考上大學的契機徹底離開了錦江市，與過去的朋友斷了聯繫。


  會在這裡遇到周洋，完完全全是意外。


  不過，現在的我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我。


  現在的我，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和自己所珍愛的人。既然再次遇到了周洋，就讓我們的友誼繼續吧。


  既然是好朋友，就得為朋友排憂解難。我認為，周洋現在就有一個很大的煩憂——女朋友。


  女朋友是未來的老婆，當然要找一個又漂亮又溫柔又賢惠的，那種人品不好捧高踩低的勢利小人那就萬萬不行，比如剛才那個小姑娘。


  我在心裡偷偷的樂了一把。不知道周洋再次見到雲密小仙女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呢？


  各種想象的誇張表情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哼著歌，輕鬆愉快地敲響了客戶的房門。


  房門應聲而開。


  「秦艾德先生，這是你的牛肉麵……」當房門后的那張臉映入我的眼帘時，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手中的餐盒啪唧一聲掉到了地上，湯汁四濺。


  一臉冰冷的小男孩挑了挑眉，冷哼道：「你們的服務可真好，幫我解決了大麻煩。」雖然只是十歲的小小年紀，氣勢上卻絲毫不輸人。


  我頓時滿臉通紅：「對不起！對不起！我會立刻賠你一份的。」


  「不必了。」秦艾德小手一揮，冷道：「你把這裡收拾乾淨就走吧。」


  「我，我……」


  我還沒「我」出個什麼，眼前的安全門哐地一聲利落關上，還差點砸到我的鼻子。


  那張漂亮的小臉消失在鐵門后，讓我的心情頓時沉鬱了下去。


  咔噠一聲，安全門又打開了。秦艾德的小臉從門縫中透出來。「我會給你五星好評的，不用擔心。」


  哐的一聲，安全門再次關上。


  我盯著安全門看了三秒，突然心裡一松，笑了出來：「秦艾德先生，門口我會收拾的，麵條我也會賠償的。我明天再來！」


  用法術利落地收拾好殘局，我騎著自行車，興高采烈地往回趕。


  艾德拉克，我等了你十年，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放你走？


  明天的牛肉麵，我一定會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