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接下來的選擇
「阿明……」執離的聲音有些艱難。「從前的事，對不起。」
「我那時真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那時候，你嘴裡一直念叨著千雲大人，我聽了之後就特別生氣。我也沒想別的，就只想著要把你留在身邊。結果就被鬼氣侵入心脈，還……還親手殺了你……」
「後來等我恢復了神智，真是恨不得立刻死去。但是，我通過執行者之間的聯繫，又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你的事情還有轉機，所以才苟活了下來。而我活下來的唯一原因，就是想再看看你，想跟你道歉。」
「阿明，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一陣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我打算探出頭看看那兩個人是不是已經走了的時候，六塵的聲音再次響起：「從前的事，我大多都已經不太記得了。我只記得我從一片漆黑的空間中醒過來，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我在現世的空間中不斷飄蕩，沒有人可以看見我，也沒有人能夠聽到我的聲音。我就那樣孤零零地飄啊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撞見一個奇怪的老婆婆。那個老婆婆居然可以看見我，還說可以幫助我從彼岸來到此岸，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她死後幫她照顧她的孫子。」
「後來，那個老婆婆幫我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六塵，意為『斬斷情絲、盡棄六塵』。」
六塵的聲音就像潺潺的流水，緩緩地流進我的心裡，帶著我走啊走，走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奶奶提著一盞昏黃的笑燈，微笑著為六塵取名。
我忍不住從假山後面探出頭來，剛好看到六塵露出一個絕美的微笑。
「北域殿下，我很喜歡『六塵』這個名字。」
彷彿一個晴天霹靂打在腦袋上，執離的肩膀頓時聳拉了下去，華美的錦袍頓時失去的王者高高在上的氣勢：「是我要求太多了。你……恨我也是應當的……」
執離從衣袖中拿出一枚淡藍色的水晶球，似乎想向六塵遞過去，但手剛送到半空中卻突然停了一下，轉而拐像了一旁的小石桌。
淡藍色的水晶球里似乎有星辰流轉，就連我這樣的普通人遠遠地看一眼，也可以看出絕對不是凡品。
果然，執離道：「這是靈魂珠，可以幫助你鞏固魂魄。當年是我的錯，才害你變成現在這樣，所以你一定不要推辭。」
六塵看了眼靈魂珠，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收下了。
執離頓時高興起來，「你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我這個宮殿雖然在域界，但經過我近千年的改造，已經變得非常適宜居住了。你看這些草木，都是我一點一點從現世尋過來，又按照我們從前生活的名之領域的樣子安放的。我還特意從現世引了一處溫泉過來，每日換水，多泡泡對身體很有好處。你要是喜歡，儘管住下。」
看得出來，執離的確對六塵很上心。他精心安排了這一切，為的就是六塵能夠住得舒心。最好，六塵能夠永遠住下來，永遠陪在他身邊。但經過了千年前的事情，這樣的要求執離是再也不敢提了，所以只好將宮殿吹得天花亂墜，好讓六塵能多喜歡一點，多住幾天。
六塵靜靜地看了執離一眼，半響，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這裡的風景不錯，我想一個人安靜地看一會兒。」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了。阿……六塵，你慢慢看……慢慢看……」執離立刻抬腳走，生怕晚了一點，六塵就不高興了。
唉，無論是千年前的宇之執行者還是千年後的北域鬼王，都被六塵吃得死死的。要是六塵真的住下來，我現在都可以想象出他該是怎樣一副狗腿樣。
想一想，心裡就發笑。但笑過之後，又覺得一陣苦澀。
執離曾經錯過了他最重要的人，但他很幸運，還有機會彌補當時的過錯、好好珍惜。
而我，還能像他那樣的幸運嗎？
「首領，請出來吧。」正當我準備悄悄地回到房間的時候，六塵突然出聲了。偷聽別人說話被抓到，頓時將我尷尬得不得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從假山後面轉出來。「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偷聽的。」
「我知道，北域殿下也知道，所以沒關係。」
原來兩個當事人都知道！感覺更加尷尬了啊！
六塵拉著我坐到石凳上，關切地問道：「首領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呢？」
「啊？」
「首領打算是回到現世、留著這裡，還是去冥界呢？」
「這個……」碰到棘手的問題，我總是習慣性地撓頭髮。可我剛舉起手臂，突然響起自己的手掌已經被砍斷了，便只好訕訕地放下來。「說實在的，我剛剛醒過來，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六塵你呢？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今後就留在北域。」六塵臉色平靜地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咦？為什麼？」
「當初執離會變成鬼族，歸根到底也是為了保護我，被鬼王阿伽律所傷，才導致鬼氣入侵。這是我欠他的。今後，我陪在他身邊，便是要還他當年的情意。」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直接答應北域殿下？」而且還對人家那麼冷淡。沒看到小狗狗傷心得都快要哭了嗎？
「這個不著急。」六塵顏色淺薄的嘴唇緩緩地勾起一個弧度，「……可不能讓他太得意。」
奶奶呀！這個標準的冷麵腹黑霸道總裁式的微笑，居然出現在了六塵的臉上！
這真的是那個超然物外、宛如謫仙的六塵嗎？不會是被那個霸道總裁給奪舍了吧？
我的內心小人默默地為執離點上一根蠟。被這樣的腹黑男給盯上，將來一定再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還是說首領的事情吧。」六塵迅速地扯回話題，嘴角上揚的弧度一瞬既逝，快得我都有點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眼花了。「首領，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走過來的。要走哪條路、怎麼走，都需要由你自己來決定。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主。」
「我……！」
我剛想回答，卻被六塵用手勢阻止了。修長的手指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請收下這個吧。如果首領有一天做好了決定，就請打開。」
我拿過木盒，想要打開，卻發現怎麼都打不開。
「只有當首領真正做好決定的時候，木盒才能被打開。」六塵最後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走出亭子。
「請首領好好想清楚接下來要走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