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西樓單影莫回首
陸小五自送了信後一直有些踹踹不安，擔心著二叔不知要受到怎樣的責罵，其實他最擔心的還是家人會將自己召回。
隻是陸小五所擔心的事一直沒有發生，被送去的信就這樣渺無音訊了。陸小五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心裏想他們可能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隻是他不知，信，再也不會被送回了。
一所宅院火光衝天而起，地下通道裏兩個年輕男子攙扶而行，兩人都明顯受了不輕的傷。
“怎麽樣？還能堅持嗎？”
被問的男子睜開了緊閉的雙眼，輕輕地搖了搖頭，“沒關係，繼續走吧，還不知爹爹他們可安好。”
另一邊，山頂上，一群男女老少遠遠地看著被燒毀的宅院，弱弱的抽泣聲從中傳出。
領頭的男子回頭看了眼，抽泣聲立馬消失了。
男子看著漸漸消失在火光裏的地方，攥著信的手緊了緊。
若你在外安好，那便永遠不要回來了罷。
第二日，一場雨滅了這燒了一夜未熄的火。
幾名黑衣人在廢墟中隨意亂撥弄著確定傷亡人數，一塊牌匾被撥弄了出來。雖然被燒毀了一些，還是能夠認出上麵的三個字，陸家莊。
自從上次與三王子合作平定了邊疆之事後楊庭之一直沒有收到過什麽其他的任務，他也樂得悠閑可以在府裏多陪陪陸小五。
這日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大致內容是前朝餘孽已基本消滅，因情報不足以至於不明對方人數，疑似幾名人員遺漏逃離。
楊庭之皺了皺眉頭，他都幾乎忘了有這麽一回事了。
那次少景帝明顯是多此一舉地讓自己在密信上蓋了章，而且用的還是自己的人。若是平日裏，這種事情由少景帝的暗衛來處理可能更有效率些。
而今這事算是斬草未除根，這可是一番大忌。可自己的人對這些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前朝餘孽又無多訊息，想要做點什麽又無從下手。
也不知少景帝怎會有這般決策，不過消息大概也到了他的手裏，該如何處理應該不久便會下達命令了吧。
隻是這件事似乎是被遺忘了，在那後便一直沒有了後文，楊庭之也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這一日，陸小五在集市上閑逛，這裏常有些藥農拿著藥鋪不收的散藥來賣。
可陸小五這次幾乎把集市逛了個遍卻也不見半個藥農的影子，反觀那些商販似乎比平時更加活躍了些。
這時，一個幼女稚嫩的聲音傳入耳中，“爹爹，我們再買個燈籠吧，這樣等些日子一起看月亮的時候就能把月亮看的更清楚些了。”
這隻是個孩子想要漂亮燈籠而找出的拙劣借口，卻也提醒了陸小五，原來中秋將近了。
看著熱鬧的人群，又想到了那久久沒有回音的信，心裏微微有些悵然。
陸小五剛一回到將軍府老管家就立馬迎了上來，“陸小公子你總算回來了，我竟是不知你是幾時出去的，先去收拾了東西吧，馬上就要出發了。”
陸小五不解，隨後老管家解釋道中秋在即，每到這個時日楊庭之都要回到揚州與母親一起過節。若不是有前些日子戰事的耽擱，早些時日就應該出發了。
陸小五剛回到自己的屋子就看到楊庭之坐在屋邊的石椅上，邊上的一盞茶已經見了底，心裏有了些歉意。
楊庭之知曉陸小五的性子，搶先了說道：“是我忘記了提前告知你了，時日尚有餘，不急的。”
陸小五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便回屋收拾東西了。
不一會陸小五便出來了，所有的行李也就一個小包裹和一個藥箱。
楊庭之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待輕衣將陸小五帶出去後喚來穆玄，同他說了些什麽。
楊庭之一行人乘坐馬車來到了運河邊，河上停了一艘官船，此次他們將乘坐此前去揚州。
本來楊庭之是不喜這般排場的，可這次實在是時間緊張，水路要比陸路快的多。乘坐官船的話也可省下很多麻煩，起碼不會遇上擁堵也不必在關卡處一停幾個時辰。
船拉了錨開始航行，起初時陸小五對於這樣的大船很是好奇，從船頭跑到船尾，看著岸口漸行漸遠，心情很是雀躍。
可漸漸的有了些不對勁，兩腳有些虛浮，頭暈眼花，腹內也有了些不適。
陸小五自己身為醫師卻一時沒能判斷出自己究竟生了什麽病，這病症來的著實有些突然。
楊庭之滿眼笑意地坐在船樓上看著陸小五孩子般地來回跑動著，心裏想著他果然是個孩子，一邊也為自己的某些想法自我嫌棄。
卻突然見他伏下了身子停在了一處，眉頭微皺了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向陸小五走了過去。
楊庭之走近後才發現陸小五趴在欄杆上，小臉蒼白，上麵滿是痛苦的神色。
一時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一把將陸小五扶到了懷裏。
“你不知自己暈船？怎麽沒有事先告知？”楊庭之的話語裏有了幾分責備。
哪知陸小五抬起了頭可憐兮兮地說道：“確實不知。”
一句話把楊庭之說的沒了脾氣，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其實這也怪不得陸小五，他自小生活在山巒環抱處，所接觸到的最多的也就是一汪寒潭，從未有過坐船遠程的經曆。
將陸小五送回了房裏，讓他喝了點水便教他早點休息了。
之後的幾日，陸小五便再也沒有出過房間。偶爾幾次楊庭之去看看陸小五，他也都是昏昏沉沉地睡著。
看著臉色蒼白的陸小五楊庭之心裏很是愧疚，自己竟是沒有想到過這樣一層，不過也好在馬上就要到了，實在是難為這個孩子了。
第五日一早終於到達了揚州的岸口，楊庭之推開了陸小五的房門，不防剛一進去就看到了腳步趔趄幾要摔倒的陸小五，趕忙一個閃身上前扶住了他。
“睡的太久了，腳都沒了力氣。”陸小五的語氣有了幾分可憐的意味。
楊庭之失笑，一把抱住了陸小五向外走去，陸小五一驚趕忙掙紮起來。
“莫不是你更喜歡我將你扛在肩上，嗯？”
陸小五立馬安靜了下來，相較於像個麻袋一樣被人扛著，其實這樣還是不錯的。
楊庭之一路將陸小五從船上抱到了馬車上，期間接受了不少人的目光，就連埋頭於楊庭之懷裏的陸小五都有了知覺。
可楊庭之卻像沒看到一樣坦然於眾人的目光之間，若是細細看來，似乎還有幾分自得，似乎很是滿意現在這個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