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夢醒時分已逾年
陸小五從夢中驚醒,起身坐在床沿上。幾縷頭發因汗水的緣故粘在了臉上。昨晚,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呢,盡管清醒了,那份餘悸還沒有消散。
抬眼看了眼窗戶,已到了天明時分。心中也是奇怪,他的娘親病重,為什麽卻把自己這個醫生晾在一邊?起身推開房門,一邊上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公子可是起了,稍待片刻,馬上送來梳洗的用品。”稚氣未褪的臉上帶著些嬰兒肥,甜甜地笑著,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陸小五點頭,便退回了房裏。
另一邊,楊庭之房裏,坐在椅子上的楊庭之身後站著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方才那丫鬟,此刻卻是一臉冷峻,再無半點方才的甜美。她名喚輕衣,與旁邊的黑衣男子穆玄同是楊庭之的左右手。
“這人身份你查不出?”楊庭之把玩著手上的小物什問到。
“是,屬下無能。”低沉的聲音傳自楊庭之身後的穆玄。
“而你說他一夜安眠並無異常動作?”
“是。”輕衣答道。
楊庭之眼神晦澀看不出情緒,他到底是誰派來的,有什麽目的。轉念一想又是釋然,嘴角勾起冰冷的一笑,而今的自己再也不會向那時一般任人欺辱了,管他是哪方神佛,自己以手刃之即可,沒有人可以再傷害自己想要保護的了。
陸小五梳洗完畢後實在無所事事,便在院子裏溜達起來。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宅院,普通的青磚黑瓦卻是將這宅院勾勒出玲瓏的意味。院子裏花木桌椅的布局,無一不落在了個“巧”字上。對待這偏院尚且這麽用心,可見這主人對自己的家是極其愛護的。
陸小五的視線突然落在了樹下的一個事物,走進了看竟是一隻雛鳥,羽毛尚未舒展開,眼睛也是半睜著的。似乎是剛破殼沒多久,抬眼仔細的看了看身前的這棵大樹,果然在枝椏見發現了一個鳥巢。
陸小五輕柔地將雛鳥拾起托在手心上,似乎是想起來什麽,對著它柔柔地笑道:“年歲尚小,切不可做這離家出走的事情來。”卻又想起來自己的這番行為,不也算是年歲尚小離家出走了麽,居然還在教訓別人,一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庭之剛進院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貌若傾城的少年對著手心上的物什開心地笑著,零碎的陽光透過大樹落了下來,一切顯得那般平靜美好。楊庭之看著,一時間失了神。
身後的一聲輕咳喚回了楊庭之的思緒,此刻陸小五已經發現了楊庭之主仆二人的到來,仰著腦袋看著他。楊庭之分明在陸小五的臉上讀出了“你怎麽來了”這幾個字,這般一個單純的人,楊庭之實在不想猜測他到底是誰派來的。
待走近,楊庭之才發現這人手上托著的是一隻雛鳥,心裏也有了幾分明白,卻是對他這般行為有些不屑。
“無論是人還是獸都有優勝略汰之說,它既然被擠出巢來,隻能說明它的無能。你莫不是還想放它回去?你能救得了它幾次?”也不知怎麽的,楊庭之居然說出了一堆幾乎是不可能出自他的口的話。
身後的輕衣也是微楞,主子平時話甚少,今日竟是說出了這麽一大段話。這也就罷了,而今主子在外人麵前可是一派謙謙公子形象,主子也是將這個形象扮演入臻,讓人幾乎忘了他是那在沙場浴血的少年將軍。
陸小五也是被這一通略為嚴厲的說辭弄的微怔,他以前是那般溫和寬厚,而今為何有了幾分暴戾。略略垂下了腦袋,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楊庭之在說完後自己也感失言,看著眼前少年的這般模樣不知怎麽地,心裏有了幾分奇怪地感覺。手撫了撫扇骨,聲音柔下了幾分,“既然你想把它送回巢中,那我就幫你吧。”
陸小五愕然地抬起了頭,這人的情緒怎地變化這般快。還沒多想,手上就是一空,再看時隻看見楊庭之的一角衣袂。
楊庭之穩穩停在樹上,將雛鳥放回了巢中。低頭看見那少年有些呆愣的表情不知怎地心情居然好了起來。翻身下去,對著陸小五說道:“你不是懂得醫理嗎?跟我來。”自己母親分明是裝病,也不知自己作甚要多此一舉讓他去幫母親看看。
陸小五隨著楊庭之來到一個院落,裏麵坐著一個正在刺繡的女子,麵容姣好,若不是梳著婦人的發髻定會認為這隻是哪家未出閨閣的小姐。
那女子見楊庭之來了,放下手中的刺繡,待看到楊庭之身後的陸小五突然滿臉的開心,問道:“你是終於想通了嗎?嗯,這模樣甚是不錯,隻是年歲尚幼了點,怕是家裏的人不會同意這麽早出閣罷。”
陸小五聽的是雲裏霧裏,而楊庭之自是聽懂了母親的意思。他在京城不知怎地落了個龍陽之好的傳言,母親聽了自然大急,硬是裝病騙自己回來。因這少年的這般容貌,怕是母親誤會為是自己相與的女子了。隨即尷尬一咳,“這位少年是來替你看病的大夫。”楊庭之加重了“少年”二字。
楊母這時自然也是醒悟了,待細細看來,這位少年雖是貌美,可卻不顯女氣。這般一看的確是個少年郎了,因自己的失言自是有幾分尷尬,卻見那少年一臉懵懂,似乎並未聽懂也是鬆了一口氣。卻又是想起,這位少年似乎是來替自己看病的,可庭兒分明知道自己是裝病的。這番作為又是為何?
小五在看到楊庭之的示意後便去幫楊母把脈,不是聽說楊母病重嗎?可除了有些失眠的症狀其他一切安好,莫不是自己的醫術還不到家?皺了皺眉頭起身對楊庭之說道,“這位夫人除了有些夜難眠,並無其他症狀。”
楊庭之訝然,這少年還真是略通醫理。沉吟片刻道:“你隻管對症下藥就好。”陸小五接過身後丫鬟遞來的紙筆,不一會便寫出了一份藥房,吹幹後遞給仆人,“這是寧神淨氣的藥,日服一副便好。”
仆人拿著藥方退下,楊庭之也向母親辭了別便帶著陸小五回到偏院裏。“你若有需要告訴輕衣便是,安心暫住。”
陸小五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樂得他這麽一說。之前還在苦惱若是治好了他的母親自己該用怎樣的借口留下來。今日之診,他的母親卻是安好無恙,這也著實奇怪。也是陸小五心思單純,也沒做多想。便安心地住了下來。
入夜,陣陣不尋常的聲音將睡夢中的陸小五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