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碗情深四果湯
人的一生太過短暫，驀然回首時，看看過往，沒有顧悅的那段時光，那麽漫長，那麽難熬。
夏日炎炎，瘋狂地熾烤著大地，兩旁的樹木垂下枝幹，樹葉耷拉著隨風搖擺，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嚴序抿了抿幹裂地嘴唇，目光微眯地望著頭頂上那一輪明晃晃地烈日，頓時一陣目眩神迷。
腿逾千斤，拖著沉重的步伐，他在街上艱難地前進著，視線不停地掃著周圍，發現並沒有任何有關招聘的貼紙後，心頭一片陰霾。
從他決定和顧悅一起尋死的那天起，嚴序本該死了，但他還活著，並且他還知道顧悅也活著，隻是不管他怎麽找，都沒有顧悅的半點消息，好像她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這些年，嚴序隻想著找顧悅，事業一落千丈，現在他已經一無所有了。
他剛到這個城市，如果再找不到工作，三餐不繼還是小事，若是露宿街頭，讓他父母知道了，該會何等心酸。
想想他三十幾歲的人了，父母還要為他操心。他們所付出的艱辛，就像一江春水東去不複返，但他有自己的堅持，哪怕心中對不起他們，嚴序也不回頭！
盡管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仍然沒有找到顧悅，但嚴序從未放棄，他現在有了新的目標，既然找不到顧悅，那他重新努力，到達一個顧悅隻要一出現，就能看得到他的高度！
一切的一切，先從有工作開始！
“我一定會找到工作的！”
抱著這個念頭，他抬起腳，一步又一步，繼續往前行走，烈日當空，他渾然不覺，就像一具機器，漫無目的，卻始終不曾停下。
“知了，知了……”
終於走到街口，街口生長著一棵高大的榕樹，榕樹上停憩的知了不停地鬧騰著，嘈雜的聲音，讓人有種煩躁的感覺。
嚴序緩緩地走到樹蔭下，陽光透過密葉，隻在地上留下細碎的光斑。
榕樹的樹根長得很虯壯，一條又一條盤根交錯，有的深埋地底，有的卻是露在地表，他尋了個位置，坐在最粗的樹根上。
拿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前額的劉海已經被汗水打濕，身上衣衫也被汗水浸透，渾身濕漉漉又粘糊糊的感覺，讓他更是一陣心煩。
卸下背上的背包，拿出裏麵的水瓶，嚴序擰開瓶蓋，將其高高舉起，然後揚起頭，張大嘴巴，把最後的水送入口中之後，水瓶頓時空空如也。
還是感覺口幹舌燥，嚴序搖搖頭，嘴角自嘲一笑，這種天氣一般人都是躲在家裏的，哪會像他一樣大中午地跑出來找工作？
隻是，隻是，他如果不把握時間，誰能保證工作不會讓人捷足先登？如果，如果他再工作擦肩而過，不就意味著他明天還是接著繼續找？
他身上早就沒有錢了，多等一天，饑餓就會多折磨他一分，從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早已經離他遠去，當他現在學著獨立的時候，對自己才是這般的懊惱。
真是沒用啊！
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澎湃的心潮開始平息，嚴序嘴角的苦澀更甚，又饑又餓，又累又渴的情況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也許是一小時，又或許是兩小時……
反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漫漫人生路，他該往哪裏走呢？
哪一站，是他可以停歇的地方？
至少，這榕樹勉強算一個吧。
嗬嗬……
××××××
收拾一下糟糕的心情，嚴序沒有打算等待空氣中那尚未吹來的微風，掙紮著起身，兩隻手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遲疑一下，便踏出了樹萌。
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嚴序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剛剛才散去的熱氣再次洶湧，一縷縷無色的氣體從他身上飄出，在空氣中略顯虛幻。
滾燙滾燙的地麵，一腳踩上去，就像是踩在火堆上麵一樣，一股疼痛從那起泡的腳板蔓延到全身，嚴序渾身一個顫栗，眼底有抹堅決之色劃過。
“啪…啪…啪……”
一步一停頓，此時街上空無一人，嚴序像是被獨自拋棄在這個世界上一樣，他呆呆地看著兩旁玻璃窗內時尚麗人和帥哥，感覺自己距離他們是這麽的遙遠。
就像是隔著兩個世界。
雲泥之別。
嚴序看了看那靜靜地豎在不遠處的一個做工精細的牌子，那金色底板，標誌著顯眼的兩個大字。
“招聘……”
嘴角一哆嗦，嚴序心中仿佛被注入一股活力一般，他挺了挺身子，有些緊張地拉了拉褶皺的衣衫，然後小心翼翼地踩著步伐，心裏忐忑地往前走。
來到招聘的大樓麵前，那宏偉的建築，是如此的攝人眼球，嚴序心中一種渺小的感覺油然而生。
推開門，一種清涼沁透心脾，這種感覺和外麵的炙熱相比，是兩個極端，嚴序沒有逗留，看著那正中央的前台小姐，他前進的速度加快了少許。
“你好，我是來應聘的，請問你們現在還招聘員工嗎？”
嚴序彬彬有禮地說道，他的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上身配著白襯衫，一股清秀的氣質透發而出。
他不是沒想過西裝革履，隻是沒有那個資本，這間大廈來往的人都穿著職業裝，每一個路過他身旁的人，都會毫不掩飾地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哦，你好，如果你想要來招聘，明天趕早吧，我們的人事部經理剛剛有事離開了，所以這招聘一事延遲了。”
這前台小姐態度倒是蠻好的，紅撲撲的臉蛋透著一抹友善的笑容，馬尾辮甩在身後，讓人有種親近感，也許，她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也許，她見過太多諸如嚴序此類的人……
“是這樣啊，那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明天再來。”
臉上掠過一抹失望之色，但嚴序還是禮貌地道了聲，然後掉頭走出大廈。
身影，蕭索。
熾熱重新籠罩他，他在原地猶豫著，到底是繼續往前搜尋工作，還是明天再來這個地方，如果往前，他不知道所謂的適合他的招聘在何方，可如果決定明天再來，那他就得忍過今天。
可是，如果明天來了還是沒被招聘上，那該怎麽辦？
嚴序甩甩頭，沒有往下想，最終，他還是決定再往前找找看，如果沒有合適的工作的話，明天再來這裏試試看，做人，還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他不想給自己一個沒有選擇的餘地。
可是，當他再次走出一段路之後，已經是筋疲力竭，腦袋一陣陣眩暈傳來，他知道這是快要暈倒的前奏。
中暑了……
這個念頭牢牢盤踞在他腦海，在他快要倒下的刹那，他的眼皮即將耷拉合上之時，他看到了一家尋常小店麵。
“一碗情深，四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