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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良藥苦口利於病

  護法恭敬的聽著,應了幾聲,便聽得牆角處有馬蹄嘚嘚聲音傳來。


  蘇時越正好交代完事情,揮揮手道:“切不可讓她發現,去吧。”


  護法單膝跪地抱拳,而後在墨淺剛轉過牆角時,飛身離去。


  墨淺騎在馬上,戰馬此時卻已套上籠頭,拉著青篷小車一輛。


  蘇時越靠著牆懶洋洋的站著,雙眼眯縫著隔著紗簾瞧,墨淺將馬車停在他旁邊。


  “進去。”墨淺簡潔明了的指揮道。


  蘇時越邊笑邊往馬車上爬,說道:“還好你弄了輛車來,不然穿這樣,饒是我也不好意思走街上。”


  他一身民婦的衣裳,再帶個白紗鬥笠,確實不像個樣子。


  就連剛剛來聽他吩咐的下屬,偶爾抬頭間,也瞧的出實在極力壓著笑意。


  墨淺嫌馬車走得慢,但這是最不惹麻煩的方法,心裏卻因為耽誤行程而不大高興。


  於是她便沒搭蘇時越的話,揚起鞭子一聲輕喝:“駕!”


  鞭子抽的重了些,馬兒撒開蹄子便跑,可憐蘇時越在車內還沒坐穩,便被顛的東倒西歪的,不得不咧著嘴朝外喊:“錢公子!你慢點行嗎?”


  墨淺當然不會因此放慢速度,專挑著寬敞僻靜的路走,將馬車架的飛快。


  蘇時越在車裏顛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咕咕噥噥道:“趕著投胎啊這是!”


  恰好墨淺聽見,一時不忿,勒停馬車,罵道:“蘇時越,你給我滾下去,本少爺不伺候了!”


  蘇時越掀開車簾,見墨淺雙手叉腰站在車轅上,正冷冷的低頭睨著他,不由輕咳了一聲,嚴肅了麵容道:“錢公子,我好歹是幽冥司主,你總得給我留點麵子罷,別這麽動不動就趕我。”


  墨淺差點被他氣笑了,伸出一隻手指抵著蘇時越的額頭,白玉麵具冰冰涼涼的浸著她指尖,她咬著牙道:“那你給我安安靜靜的,等治好了傷就趕緊走,別耽誤我事,更別再口出狂言!”


  蘇時越微微一笑,縮回馬車裏,簾子後傳來他沒什麽情緒的一句:“知道了。”


  墨淺找了條蓑衣披在身上,將華貴的衣裳遮了去,再加上麵色平淡,絲毫看不出緊張之感,竟順利的帶著蘇時越混出了城。


  兩人餓著肚子,始終快馬加鞭的趕路,竟在夕陽西下之前,趕到了下一個小鎮。


  小鎮上民風和樂,也未見著道路兩旁有貼著通緝令,衙役們三三兩兩坐在茶館裏喝茶。


  墨淺觀察著街上的民風民情,順道打聽了藥鋪和客棧,帶著蘇時越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投宿。


  自從和墨淺吵了一回,蘇時越確實安靜了不少,一路上都沒再多一句廢話,始終跟在墨淺身後,且還十分聽話,讓做什麽都絕無二話,倒像是一副怕被墨淺甩了的模樣。


  之前將藥都已經揮霍掉了,墨淺在狹小的客房裏轉了一圈,四周都撒上毒粉,給蘇時越一顆解毒丸讓他吃了,便說道:“我去給你買藥,你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裏待著別出去,不會有什麽事的,我少頃便回。”


  蘇時越端坐在椅子上,把玩著粗陋的青花瓷杯說道:“你當是畫地為牢呢,還老實待在屋子裏,真來人了就你這些毒粉擋得住?”


  “你不如把解毒丸吐出來試試。”墨淺冷笑。


  蘇時越摸了摸下巴,笑的跟隻老狐狸似的說道:“為了避免真有人找上來時,我應付不了,你是不是留點藥給我最為妥當?”


  墨淺摔門出去,餘音在屋中嫋嫋:“回來看不見你最好,看見你屍體更好!”


  開玩笑,這些毒都金貴著呢,給了蘇時越這樣大手大腳的用,實在是浪費之極!


  墨淺趕到藥鋪,剛好老板還沒打烊,讓抓了足夠的一大包藥材,趕回客棧。


  推開門,墨淺鬆了口氣,蘇時越正坐在桌前大模大樣的吃晚飯。


  見墨淺似是著急看他,蘇時越哈哈一笑道:“來來來,一起用晚飯吧,瞧給你急的,就那麽擔心我?”


  “我是擔心你又鬧出滿屋子的人命,今晚又沒得好睡了。”墨淺丟了個大白眼給他。


  兩人說說鬧鬧的吃完晚飯,墨淺將藥交給小二去熬,回房時對蘇時越道:“既然醒了就回自己房間去睡,給你訂了房間在隔壁。”


  蘇時越咬唇,十分委屈的縮了縮,說道:“不要,我怕!”


  “那你還睡地?”墨淺挑挑眉,指著光禿禿的地麵。


  她覺得以幽冥司主這個身份,有條件的時候能肯睡地上才奇怪了。


  蘇時越彎唇一笑道:“隻要你肯同意我在這屋睡就行。”


  墨淺擰了帕子洗漱,大方道:“沒問題,你在這屋,我走。”


  蘇時越抿嘴一樂道:“你是要洗澡吧,算了,那還是我去隔壁吧。”兩個人奔波了這幾日,始終沒得好好洗漱,蘇時越自己都覺得身上髒的不行,推己及人,墨淺這個煜王妃又怎麽受得了。


  墨淺青著臉,拖著蘇時越衣領將他扔出門外,順便向小二要了桶洗澡水。


  擦擦洗洗完畢,墨淺拉開門,卻看到蘇時越跟個門神一樣,板板正正的站在門口。


  墨淺挑眉,一臉鬱色道:“你又幹嘛?”


  蘇時越笑道:“幫你看著點,以防有人闖進去。”


  墨淺喊小二來收洗澡水,而後倚在門上一臉納悶的看著蘇時越道:“你是不是有病?”


  蘇時越不知從哪摸出一套尋常文生服,穿在身上又是一副風流倜儻的形容,也自信了許多,將腕子伸給墨淺,嘿嘿笑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墨淺打開他手,問上樓來收洗澡水的小二道:“藥煎好沒呢?”


  小二正和另一個夥計搭手,往外抬木桶,聞言笑道:“客官,等等我就去廚下看看,熬好就給您送來。”


  墨淺麵無表情的一指蘇時越,說道:“不用給我,給他,他有病。”


  蘇時越輕咳了一聲,指向墨淺房間道:“送到這間房。”


  墨淺一臉嫌棄道:“蘇時越,你是不是沒斷奶,非得跟著我?”


  蘇時越眼神一變,嗬嗬樂道:“那可以吃麽?”


  喀拉。


  “呃!你這個……怎麽說動手就動手。”蘇時越悶哼了一聲,胳膊不自然的垂下,卻是被墨淺一把卸了膀子,脫臼了。


  換做一般人,這般疼痛隻怕早將整個客棧的人都嚎出來圍觀,蘇時越隻是臉色蒼白,額頭微微沁出細汗,而後一抬手,又是一聲悶哼,他自己把胳膊裝回去了。


  墨淺笑了一聲,負手進屋。


  蘇時越厚顏無恥的跟了進來,甩著胳膊道:“總這麽卸對關節不好啊,你以後悠著點。”


  墨淺坐在床上,略微頭疼的看著他說道:“其實我更像卸了你下巴,滾出去。”


  蘇時越這個人,怎麽遠遠瞧著清清冷冷的,離近了發現簡直是一光棍呢。


  果然,蘇時越越發湊近了墨淺,揚起衣袖湊到墨淺鼻子前,坦然說著:“我洗過了,現在幹淨的很,還挺香,你就讓我睡這裏吧。”


  墨淺一把打開他,剛要嗬斥,抽抽鼻子,又瞧瞧蘇時越,挑眉問道:“迷香?”


  蘇時越揉著額角在桌邊坐下,顯然也很苦惱,答道:“對啊。”


  墨淺看他不在意的模樣,恨的直咬牙,問道:“纏著你的又追上來了?”


  蘇時越聳聳肩道:“大概是吧。不過這麽下三濫的手段,估計不是什麽名門正派,也沒多少人,不必怕。”


  墨淺想想也是,瞪著蘇時越道:“我是決計不打算換地方了,今晚你守夜,能對付就自己對付,不行了再叫我,別弄出聲來!”


  蘇時越撇嘴道:“我功力尚未恢複,那什麽應對?”


  墨淺開門大喊一聲:“小二,藥呢?”


  小二從廚房端了藥罐出來,藥罐正騰騰的冒著熱氣,趕緊答應一聲:“來了客官,您稍等!”


  噔噔噔跑上樓,給墨淺放進屋子裏,賠笑道:“客官,您的藥好了,都按您的吩咐煎的!”


  墨淺摸出幾個銅板打賞給小二,說道:“辛苦了,去吧。”


  關好門,墨淺先聞聞味,隨後倒了一碗放桌麵,說道:“喝吧,喝完了好看門。”


  蘇時越聽出言中之意拿他當看門狗,卻並不和墨淺計較,神色淡淡的應了一聲。


  而後出門,叫過小二來,蘇時越吩咐道:“再在這屋裏加一張床。”


  墨淺見蘇時越轉回來坐到窗邊,借著燭火翻一本不知哪摸來的書,藥碗放在桌上沒動,問道:“藥怎麽不喝?”


  蘇時越安靜看書時,便頗有幽冥司主的架勢,清清冷冷不說話,好像借著窗外銀輝映下的一縷仙人倒影,悠閑淡然,與明月同有皎皎出塵之姿。


  可惜對上墨淺就完全變了樣,聽墨淺問話,蘇時越看向她露齒一笑道:“等涼些再喝。”


  墨淺不忍直視,兀自收拾床鋪,說道:“現在喝,涼了影響藥效。


  蘇時越順著應了一聲,取過藥碗來,抿了幾口,而後臉色蠟黃道:“怎麽這麽苦。”


  能讓蘇時越叫出苦來,墨淺也真是用心良苦。


  她當然不會告訴蘇時越,藥裏麵她多加了多少斤兩的黃連,讓他趁熱喝也隻是想多讓他嚐幾口苦頭,隻是淡淡說道:“不愛喝就不喝,不喝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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