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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至多五年

  為墨淺服下冥毒的解藥後,慕容煜為慕容煜掖好被子後,一掃眼中的柔情萬種,變得犀利無比,也不多說一句話,就那麽冷颼颼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女子,殺傷力卻是極大。


  黑玉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先前找人看起來的春桃,當時便覺她神情有異,如今看來,王妃的事,與她脫不了幹係。


  隻是有些沒有想到,這個如此乖巧,善解人意的小丫頭,正是因為這性格,才促使主子將其放在王妃身邊,誰知到頭來,防來防去,沒有防住這個看似最不起眼的人。


  “為何?”


  從聲音聽來,慕容煜自是怒極,而聽到他聲音的春桃,身子也微不可見的瑟縮了一下,緊緊的咬著下嘴唇,卻沒有開口的打算。


  而屋內原本站著的其他三個大活人,也是形態各異,黑玉雙手將劍抱於自己的胸前,藥老摸著自己的花白胡子,早就坐在椅子上,觀察著眼前之事,毒老在藥老坐下的那一刻,左右看了一眼,也走了過去挑選了一個最佳位置,坐下來撐著下巴,等待著後續發展。


  “你以為你不說話就可以了?簡直天真,讓我想想,該什麽讓撬開你的口才好,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弟弟吧。”


  明明隻是一個問句,卻不知這句話中的哪個字刺中了春桃,讓她一下子變得激動了起來。


  “我弟弟,我弟弟!”春桃冷笑一聲,卻又帶著一絲無奈,“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就隻會用脅迫家人的手段來威脅我嗎?”


  說著眼眶便發紅了,本就狼狽的麵容,背這淚水一沾染,現在更加狼狽,又帶著那麽一絲可憐可在場的誰,會可憐她呢?


  首先發毛的便是毒老,隻見她桌子一拍,站起身來,指著春桃的鼻子就是一番狂轟濫炸。


  “你弟弟的命是命,我徒弟的命就不是命了?現在的哭可憐,早幹嘛去了,我徒弟多謹慎的一個人,能被你算計了去,隻能說明他對你不設防,可你是怎麽回報她的,若不是墨淺的阻止,他們倆是不是都會變成這番模樣?”說著,還指著床上的墨淺,那叫一個義憤填膺。


  而春桃早被毒老的一番話噎的吐不出一個字來,就連眼淚都收了回去,臉色漲紅,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又何嚐不知王爺與王妃的好?可是那夥人當著她的麵,那樣折磨她的親弟弟,他還那麽小,怎麽受得住呢?一時間,感官上的衝擊帶給她巨大的折磨,明知不該答應,卻在聽到弟弟那一聲聲,聲嘶力竭中敗下陣來。


  端著那碗加過料的湯,她的心中何嚐不糾結?因此才未在一開始,就將湯帶了過去,在廚房輾轉萬分之後,最終還是端起了那碗送命的湯。


  潛意識裏希望他們不要碰,可說出口的話卻背道而馳,最終他眼睜睜的親眼看著墨淺將那湯喝下,拳頭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沒有說一句阻止的話。


  看到慕容煜也端起湯時,她的心顫了一顫,卻各自心裏告訴自己這樣也好他們那般恩愛,絕不會留下對方一人,黃泉路上有此作陪,也好。


  可是墨淺突然就醒悟了過來,直言湯裏有問題,打翻了慕容煜的湯,她的心裏不知慶幸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她知道,他活不成了,可是一想到她年幼的弟弟能活下來,便也心滿意足了。


  不過這份滿足並未持續多久,便因慕容煜的話如置冰窖。


  “你弟弟的命算什麽,不過賤命一條,他能抵得過墨淺?而你,居然敢用這條賤命來換墨淺的生死,你說,我可能放過他?”


  知曉前因後果的慕容煜,恨不得上前掐死麵前的那個女人,她怎麽敢,怎麽敢這樣做?

  “王爺與王妃自然鶼鰈情深,旁人的命在你眼裏不值一提,可在奴婢的眼裏,我弟弟就是我的天,為了他,我可以為奴為婢,做再苦再累的活也絕無怨言,我隻願他平安長大,可這樣的要求很難嗎?”


  已經把話攤開,春桃也開始有些不管不顧起來,一股腦的將自己腦中的想法吐露了出來,在她的眼裏王爺王妃再好,自然也抵不上自己的親弟弟。


  “愚昧。”


  藥老也不摸他的胡子了,神情正經的不得了,對跪在地上的女子說道。


  “老頭子醫人無數,以命換命見過,倒是從未見過這種不問他人意願,以別人的命,還是自己主子的命,換自己親人的命的做法,既是受人威脅迫害自己的主子,作為主子的忠心奴仆,不應該在第一時間便告訴組織自己的境遇?而不是將你所忠誠的人推入險境。”


  忠誠是什麽?在進煜王府的第一天,便被狠狠的培訓了一把,忠於主子,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主子的安危,哪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藥老的這番話,將春桃豎起來的堅持打碎了,她也不想背叛,如果隻是她一個人,她的命沒了,也便沒了,可是那是他的家人,是她放不下的一道坎,她又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但背叛就是背叛,辯解再多也是徒勞,這個叛徒的標簽,更是沒有摘掉的可能。


  見到春桃靜默,慕容煜雖恨不得殺了她,可是想到墨淺,也隻是將她暫時收押了下去,要收拾她也要等到墨淺醒來,再行處置她,現下,便讓她多活幾天,但他保證,一定不讓她活得太如意,給他留一口氣便罷。


  “怎麽樣?師傅,你們可研究出什麽辦法?她從昏迷之後再未醒來,除過一開始的吐血,中途倒是又吐了一次血,她這般模樣,究竟何時才能醒來?她不是已經服了解藥了嗎?為何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


  等春桃一一杯壓下去,慕容煜充滿擔憂的聲音便響起,他現在急切的想知道墨淺的病情,這般臉色無變化,但實則氣若遊絲的模樣,他實在不想看到。


  “若隻是毒,倒是好解,可棘手的是,她身體裏還有一種蠱,此蠱霸道無比,一時間,我也是束手無策。”


  毒老上前,又仔細的在墨淺身體上查看了一番,得出那個他們都不想承認的事實,墨淺是真的中了蠱,而她的不醒與這個股脫不了幹係。


  “蠱?都是我害了她,原本墨淺並不想喝那碗湯,是我一味的強求,這才致使她中了蠱,中了毒。”


  慕容煜回想當時的種種,更是不禁在心中悔恨了千萬遍,可慕容煜再惱自己,一切都是徒勞,墨淺依舊緊閉著,雙眼不曾睜開。


  “師傅,你不是說星若是難得的藥材,那對墨淺呢?也沒有作用嗎?”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慕容煜目光灼灼的看著藥老,隻希望從他的嘴裏聽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得到的隻有失望。


  “徒兒,不是為是小氣,不願給你,而是星若隻能治傷,不能解毒,它是療傷的聖品,卻對解毒一點幫助都沒有,更何況是這樣霸道的蠱,與星若更是半點都不沾邊,你懂嗎?”


  藥老歎了口氣,他又何嚐不想墨淺可以立馬就活蹦亂跳起來,可惜星若的功效,真的不在此處,吃下去也是白白浪費。


  或許是得到否定答案的慕容煜的表情太過絕望,藥老歎了口氣,將身上的瓶子摸了出來給他。


  “雖說不對症下藥,但好歹也算是神藥,多少吃一點,或許也有些作用。”


  看來自己果然與這味神藥無緣,但願如此,能讓慕容煜的心情好受一些,得到一絲安慰也算值了吧,也希望被煉化的星若能對墨淺有那麽一丁點的幫助,畢竟這個徒弟還是挺合他眼緣,就此沒了,他也會傷心的好不好。


  慕容煜也不客氣,將星若倒出了一大半,小心翼翼的塞進另一個瓶子裏,這才將所剩無幾的星若還給了藥老,藥老視藥材如命,能大度的將星若貢獻出來,他已經很感動了,也就不那麽過分,給他留點,想必墨淺用這些也已經足夠,其餘的他就大度的還給他。


  藥老嘴角抽了一下,瓶內的星若不足五顆,他這個徒弟還真是大度呢!不過,有總比沒有強,要看也不嫌棄的收下了。


  接著,慕容煜又像之前讓藥老蛋疼的不得了的模樣一般將那些星若,如同糖豆一般的一顆又一顆塞給墨淺,藥老看了表示已經習以為常,他的心已經不會痛了,由著他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墨淺斷斷續續倒是醒了幾次,但每次都是過不久便又睡了過去。


  慕容煜基於墨淺的狀態,徹底的向皇上告了一段時間的假,至於明知是太子府所為,卻也顧不上了,現在他的一門心思都放在墨淺身上,算計人,太浪費他時間了,但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一一討回來。


  這一天,藥老與毒老又來到了煜王府,好在旁的人並未見過他倆的真麵目,自然想不到這兩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藥老與毒老,倒也免去了許多麻煩。


  而他們二人自從上次煜王府一別,第一次再出現在這裏,為的卻還是同一件事。


  “毒與蠱並不相通,我們翻看了無數典籍,倒也真找出了些眉目,結合墨淺的狀態,我們得知,墨淺說中的蠱,是蠱中一霸,一旦沾染上便再也引不出來,它會一點點磨滅你的意誌,喪失你的感官,剝奪你的生命。”


  慕容煜靜靜的聽著,手上越發溫柔的在墨淺的臉上擦拭著,就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般,他的身心都放在躺在床上的那個女子身上。


  “死老頭子,你幹嘛那麽磨嘰,早說晚說不都得告訴他?”


  藥老廢話說了一大堆,就是沒說到點子上,毒藥的急性子發作,便忍不住的出了聲。


  而慕容煜聽到這話,手中一頓,複又開始了原來的動作,淡淡的問道。


  “還有什麽是不能告訴我的,說吧,我承受的住。”


  “墨淺所中的蠱,會剝奪她的生命,剝奪生命,你懂不懂?”


  慕容煜終於停下了動作,回過頭,看向了藥老和毒老,有些怔愣的問道。


  “剝奪生命,是什麽意思?”


  把他轉頭的那一刹那,藥老和毒老這才發現,慕容煜的憔悴,不過短短幾天,那個意氣風發帥氣逼人的慕容煜,已經變得頹廢不已,原本光潔的下巴,冒出了許多青茬,眼窩深陷,對比躺在床上,依舊光鮮的墨淺,他才像是大病一場的模樣。


  毒老已經到嘴邊的話就有些說不出了,他對墨淺的情,他們怎麽會看不出來?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殘忍,隻是不知道如何說,才會對她的傷害小一點,再小一點。


  “不必顧忌我,說吧,我承受得了。”


  可你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能承受得了的模樣,讓他們如何放心?

  “也罷,老妖婆,說了就說了吧,他總要知道真相。”


  藥老歎了口氣,“墨淺她,最多隻剩下五年了。”


  “隻有五年了嗎?還好,還有五年。”


  一句簡單平凡的話,聽著卻讓人覺得不已,何苦如此癡情,到頭來,被留下的才最難。


  “師傅,你們不用擔心我,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墨淺這樣的狀態,我真怕他撐不到,醒來看我一眼,給我說說話,可是還好,你們告訴我,她還有五年的時間陪伴著我,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天知道,墨淺就算醒了,你是那種下一秒就即將閉上眼再也不行的模樣,他看了有多揪心,多少次,他在感受著那些微弱的跳動,才會稍稍的安心,甚至於他不敢離開,生怕她一睜眼,沒有看到自己會害怕,或者說是怕自己,亦或她見不到對方最後一麵。


  心中總算是輕鬆了一些,五年就五年吧,他不貪心,隻要不那麽快離他而去就好了。


  “這件事,不要告訴她,我自己知道就好了。”慕容煜談談的說道。


  “可我已經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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